第三十二章 道听途说
翌日清晨，日光还朦胧之时，阳延国西边边境军营入口，一行人正整装待发。
“这一别，落絮不知何时还能见到牛爷爷。”苍弄淮坐在已经换上一副军营马鞍的漆曜背上，有些依依不舍道。
“小落絮放心，等边境的事情安顿好后，牛爷爷第一个就冲回皇都去！”站在边上的牛匠也是一脸不舍地看着马上的苍弄淮。
苍弄淮听言，微微笑道：“牛爷爷，待您回皇都，落絮便亲自去迎接您。届时，您可一定要介绍您那可爱的孙女儿给落絮认识才是。”
甜甜的声音和贴心的话语让得牛匠再度笑得合不拢嘴来：“好好好！说定了，小落絮可要等着牛爷爷啊！”
“嗯。”回以一个灿若桃李的笑容，苍弄淮再度庆幸自己能够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这才终于能体会到前世所没有体会过的老人家的关爱。
“牛匠爷爷，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见话头终于告一段落，一样坐在马上的颜向穹连忙说道。他已经快被一旁的钟离墨那冷冷的视线给刺死了。
几人终于上路，这次一道同行的还有被颜丞相催促回皇都的颜向穹和与常慎骑在同一匹马上的梓敏。
“不知颜丞相这般着急是为了什么？”苍弄淮问道，就她的记忆来看，回皇都半年的安落絮还从未见过那传言中赞誉颇盛的颜丞相。
“就信中所讲，应该是他老人家多年的老毛病又犯了。”颜向穹道，脸上浮现一丝无奈。
苍弄淮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疑怪：“是什么毛病？”
“爱给人牵红线的老毛病。估计是颜丞相给他安排了一场茶局，以往向穹总是以本王做借口来推脱，如今本王带了你回去，他是绝对逃不掉了。”钟离墨道，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他人不常见的纯粹笑意。
“哦？”苍弄淮的眼底也浮现笑意，“这么说来，是相亲了？”
“别再调侃我了……”颜向穹面带愁容道，立刻转移了话题，面向钟离墨，询问道，“墨，接下来恐怕还要花上几日才能回皇都，常慎那还带着一个姑娘，这连日赶路恐怕王妃也会累的，我们要不要放缓行程？”
梓敏听言，连忙道：“烦两位大人操心，梓敏平日干惯了粗活，身子不弱，就算连日奔波也是不打紧的。”
“落絮可也不是什么娇弱的姑娘呢。”接收到钟离墨关切的眼神，苍弄淮笑道。
钟离墨点点头，对颜向穹道：“适当就好，往路线平坦的官道上走吧。”
两天前钟离墨之所以能碰上苍弄淮也是因为赶路没有走官道而是抄了小路的原因。
一行人直接往官道而去，路途经过一小城镇，名为泊镇，见天色已暗，几人就在这城镇的小客栈落脚了。
“小二，来壶茶！”颜向穹一进客栈便喊道。
“好叻！”
客栈里没什么客人，除了两个江湖人打扮的男人坐在偏角落的桌子外，就没有其他客人了。
泊镇毕竟只是一个小城镇，如今迎来他们这一行人，倒算得上是笔大生意。
只见柜台的店掌柜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立刻吩咐了人带着常慎和允乐将马拉到客栈后面的小马厩，自己则亲自带着苍弄淮等人在客栈里寻了一干净的空桌，梓敏坐在了邻旁的桌子。
“几位贵客要点什么？”店掌柜见几人相貌和衣着皆不凡，恐怕都是富贵人家，万不可怠慢得罪，连忙带上满脸笑容问道。
“掌柜的，可还有六间上房？”颜向穹问道。
“有有有！”店掌柜连忙应道，“几位贵客还有什么吩咐吗？”
“给每间房都准备下热水浴盆。至于吃的，一会我们会给小二说，你先去准备下吧。”颜向穹道。
“好的好的，立刻就好，几位贵客稍候！”店掌柜一脸喜色地离开。
角落里的两个江湖人都因为苍弄淮一行人不俗的外表给吸引了目光，但毕竟是行走江湖的人，知道不该给予过分的关注，两人只是看了几眼便又继续交谈了起来。
两人的交谈声比较小，却也足够苍弄淮他们这几个武功不俗的人听见了。
“……近来听说，西南城出现了一个名为‘苍阁’的情报阁。”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道。“只要能拿出相应的报酬，就能帮你查出你想知道的事情。”
听见“苍阁”之名，苍弄淮心一跳，面上依旧镇定。
“前辈这么说，若是要那天煞国皇帝的情报，这苍阁也能弄到了？”另一名男子问。
那名前辈听言，紧张地看了下周围，在看见拿着茶壶的小二过来，便是欲言又止，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喝起来。
“茶来咯！几位贵客，要点什么？”店小二拎着茶壶来到了苍弄淮一行人处，招呼道。心中谨记店掌柜的嘱咐，店小二小心翼翼的给他们倒起茶来。
“把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了，另外准备一些不沾肉的素菜，锅洗干净，一点肉味都不可沾，如有必要，买口新锅，钱算账上。另外，还要一蛊粥。”钟离墨淡淡道，点的菜很是为苍弄淮着想。
“好叻！几位贵客稍等片刻，菜马上就来！”
店小二转身离去，擦肩而过常慎和允乐，常慎将钟离墨的玉制餐具放下后就跟允乐一起在梓敏那桌坐了下来。
那名前辈见小二走开，而苍弄淮那边的人已经在自顾自的喝茶，便更压低了声音冲男子道：“……你还别说，真有其事。日前，有人拿了天山的千年雪莲换取那天煞国皇帝的情报，‘苍阁’便直接道出了无庸炼最为隐秘的一支势力‘暗侍携’的情报。”
“暗侍携？只怕不过是那皇帝暗中训练的一批死士罢了。”那男子一脸不屑，“那样的死士，身手一般，我们西南城能压过他们的，一抓一把。”
前辈微微皱眉，道：“自以为是，你可知五年前西南城武林盟主的惨死一案？”
男子听了，不由一怔：“你是说前盟主，柯盟主一家惨遭灭门之事？”
前辈点点头，神色紧张：“苍阁给出的情报是，前任盟主是得罪了无庸炼而被暗侍携的第二把手给灭门的。”
“第二把手！”男子一脸震惊，“那柯盟主武功高强，竟却是敌不过一个死士？”
“你有所不知，据闻暗侍携的人各个本领高强，第一把手的首携更是其中最为可怕的存在，无人知其性别容貌，只知其年纪轻轻便跟随当年还是太子的天煞国皇帝四处征战，为他立下不少功劳。”
“这……”男子脸露惧意。“不知那悬赏之人是谁？能拿出天山雪莲来的，必不是一般人等。要知那天山的千年雪莲可是连绝谷的人都鲜有的罕见之物。”
“不知何人。”前辈将酒饮下，又道：“不过这下苍阁的名声算是建立起来了，已经有不少人捧着罕见的宝物去求消息了。”
“这么说来，前辈，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赶紧上路，回西南城探探情报吧。”
“嗯，不知袁盟主这次会带谁参加四年一度的皇室秋猎……小二，结账！”
“好叻！”
两人结了账，便离开了客栈。
而将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听进耳里的苍弄淮一行人，尽管表面上都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可心里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
几人口中吃着小二中途送上的饭菜，没有过多的交谈。
知道周遭人的沉默为何，但苍弄淮现在心里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苍阁。
想来苍阁已经照着安落絮临行前的吩咐，开始在江湖崭露头角了。
天山的千年雪莲是身为绝谷谷主之女的双绝提供的，一切都是师父想出来的计策，而暴露出的暗侍携一事也是师父闻迭暗中调查出来的结果。
而之所以让一直暗地里运作的苍阁浮出水面，为的就是收集更多关于此次秋猎的情报，并且，以便在一切落幕后，她能以阁主的身份回去，暗中帮助钟离墨。
只是，如今她已经答应成为王妃，这苍阁怕是要转交给那对双胞胎来操持了。
脑海里想起当初离开苍阁的画面，苍弄淮很庆幸当初的自己救下了那些人。
此次秋猎，恐怕变数会很多，虽然叫了闻迭，双绝和钟离琅的帮忙，但……这次回都城，也许去往皇宫已是别无选择，她必须积极接触钟离墨身边的人。
“落絮，这次回去，本王便正式和安将军提亲。”钟离墨忽然开口道。
苍弄淮微微一惊，望向钟离墨，有些好笑道：“落絮想，爹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钟离墨一怔，正要问为什么，苍弄淮已经带笑解释了起来：“千岁爷忘记了，落絮还未及笄。”
钟离墨听言微愣，他确实忘记了。毕竟这小家伙厉害到他都看不出只有十四岁，虽然身材确实是娇小了一点。
“那你也是本王名义上的王妃了，你今年的十五岁生辰，本王给你过，可好？”
苍弄淮淡笑：“千岁爷可知道落絮的生辰？”
“本王记得是在小雪。”
“千岁爷好记性，落絮只提过一次。”
钟离墨淡笑不语。
苍弄淮亦淡笑，她知钟离墨确实是将她放在心上。
如此便好，这样，即使日后两人再有变故，仅凭这平日他对她的宠爱和上心她便足以回味，哪怕全是欺骗，她亦心甘情愿。
尽管苍弄淮并不承认，但她心中到现在也还未能完全信任钟离墨当初接近她的意图仅仅是因为了寻找到救命恩人。
心系，心悸，唯君而已。
愿知，愿之，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