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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章 纷言

    一夜无好眠,虽有妆容遮掩,可神情上的憔悴却仍是明显的很,邵芷昕担忧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开口道:“琴儿,你怎的看起来如此疲累?昨日夜里没有睡安稳吗?”

    邵芷昕乃是当今丞相夫人,年方三十多,先天貌美再加保养得宜,仍是美艳动人。

    而她自己却是身出将门,父亲邵域是镇守边境的将军,与王丞相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两人亲事又是晋皇下旨所赐,更是晏阳城中一段佳话。

    可唯一遗憾的是,成婚多年,二人膝下却无一子,只得一女。

    王语琴看到自家母亲担心的神情,忙展颜微微笑道:“让母亲担忧了,是女儿昨夜睡前多看了两章书卷,怕是因睡前费了心神,所以没睡安稳,母亲不用担心。”

    闻言,邵芷昕心中安心了些,开口道:“你啊,明明是个女儿家,却如此爱看书,这点倒是和你父亲十足的相像,他也是个能待在书房就待在书房的人。”

    王语琴满面笑容的挽住丞相夫人的手,语气中已带了些撒娇的味道:“娘,女儿终日在房里,父亲又终日忙得难见人影,除却陪母亲,女儿若是不看看书,岂不闷得很。”

    看着自己已及笄的女儿,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邵芷昕心中又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这女儿如此优秀貌美,担忧的是自己的女儿已经及笄,却仍未确认下夫家。

    想到此,丞相夫人开口道:“娘也不是说反对你看书,只是偶尔你也可以做点别的呀,比如说针黹女红。虽说我晋朝风气开明,并不如南国般,要求女子必须自己缝制嫁衣,可你若懂些这个,于你也是有益无害的。”

    “娘,”王语琴秀眉微蹙,开口道,“女儿只想侍奉双亲,陪着您和爹爹,并不想嫁人。”

    “又说什么傻话,”邵芷昕嗔怪道,“哪有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若被你爹听到,可是要说你了。”旋即轻叹了口气,“虽然娘也舍不得,可是女儿大了,总是要嫁的,如此活着才是幸福完整的。”

    抬手轻抚着王语琴的头发,邵芷昕开口道:“你若真是孝顺,就不可再说那些傻话了,今日我已命人去搜罗了所有来提亲的王孙公子的画像来,你回房后好生看看,选个中意的。”

    丞相夫人出身将门,虽然性子看似温和,却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王语琴也很清楚自己娘亲的脾性。这一年来自己找尽了理由和借口来推诿此事,只是因为心中之人。

    可王语琴如此骄傲,若要她主动和他人甚至是父母说出心中所想,她也做不到,只能找到所有能接近叶玄楚的机会去接近他,指望他会主动对自己动心,从而开口求皇上赐亲。

    皇后娘娘如此疼他,对自己也甚是喜欢,必然会让皇上答应的。

    可她没想到,任凭自己如何委婉的表达,叶玄楚对她都一直疏离而有礼,疏离到甚至冷淡。而王语琴也不可能不顾颜面的问他缘由,是以连王语琴都不知道,叶玄楚对自己,是否有半点想法。

    而后他离开晏阳出游,自己想尽法子回绝了双亲所提的人,只为等他回来,想尽力一搏。

    却没想到在她终于愿意放下身段去问他时,却惊闻叶玄楚竟死在边塞他乡,而她永远失了问他的这个机会。

    可心灰意冷之下,她却看到了他。

    王语琴很笃定,自己昨夜所见并非幻觉,七殿下竟然没有死。不仅未死,还在晏阳城中,而他为何不露面回宫,王语琴昨夜一夜未睡,也想明白了因由。

    既是如此,王语琴便更不会答应其他人的婚事了。

    可现在娘亲话已至此,王语琴只得不情不愿的应答道:“是。”

    看到自己女儿答应了,邵芷昕满意的点了点头。

    晋朝王家在权贵如云的天子都城,依然是其中显赫,王家于晋国而言,乃是开国的功臣。而后王丞相娶了邵域将军之女,更是位极人臣,因此王语琴作为丞相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上门求亲的侯门世家数不胜数。

    因为除却其身后赫赫的权势与富贵,王语琴还有着晏阳第一美人的衔号,因此连当朝宠妃丽贵妃之子,三殿下叶玄渊也是对王语琴青睐有加。

    如若不是当朝皇后娘娘极力相阻,以及王冀之也不愿自己女儿入嫁皇室,王语琴怕是早已成为了三皇妃了。

    可自从七殿下一事出了之后,王冀之便觉身上压力极大。

    晋皇偏宠三皇子叶玄渊,可七皇子叶玄楚却有着嫡长子的身份,所以晋国一直未立太子,朝堂之上也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七皇子叶玄楚身死一事发生之后,皇后郁于深宫之中,朝堂之上的事也再无心插手,朝堂之上的平衡也被打破。

    成为了三皇子一家独大的局面。

    王家是朝中重臣,陪当今皇帝一起打下了晋国江山,因此王冀之从不涉入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争斗中。

    所以三皇子叶玄渊一直明里暗里的向王冀之示好,他都是想法子敷衍过去,而他一直想娶自己女儿的事,若非有皇后娘娘插手,以及他自身的不赞成,才未能成事。

    而今,少了皇后那边的牵制,王冀之便很难再像以前那么容易,推诿掉叶玄渊的好意。

    一下朝,王冀之便在宫门口被三皇子叫住了:“王相,本宫素闻您是好玉之人,恰巧前些日子本宫得了块奇石,不知王相能否赏脸随我去府里看看?”

    王冀之连忙拱手道:“三殿下言重了,殿下如此相邀于臣,臣又怎么会拒绝。”

    “是吗?”叶玄渊笑道,“那王相这边请。”

    王冀之躬身道了声谢,便上了三皇子的马车。

    小七不知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中待了多久,她只觉自己越来越饿,可这房间里,确连桌上的茶壶里都没有一滴水。

    饿得昏昏然之际,她却不由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自己出去抢到了的宴满楼的那半只烧鸡,虽然最后被汹抢了去,小七却觉得那半只烧鸡所换来的东西,无比值得。

    那个人,在她心里是山巅白雪,是松间明月,可自己在他心里,却什么也不是。

    第一次他未曾戴面具的与自己见面,他却当自己是陌生人般,甚至后来,也不承认自己,自己明明喊了他三年的师父,可在他心里,那仅仅是一次恩来恩往的还报罢了。

    可是,小七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对自己那么冷淡,冷淡到无情。

    却为何还要特地让指桑哥哥护她一路还乡,还会期望她回凤栖阁,这样矛盾的做法,让她实在是难以看懂,更难以接受。

    一时之间,小七脑中闪过很多想法,可长时间滴水未进,她只觉胃部渐渐升腾起一股灼烧般的痛感。她躺在床上,尽力保持自己的体力,小七很清楚,那青楼老鸨只是想惩罚她,逼她屈服而已,不会让她死的。

    可这种感觉也实在是不好受。

    花夜哥哥被人抓走,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玄哥哥,应该发现她和花夜哥哥都不见了。可是,玄哥哥那样的身份,也不方便明目张胆的找寻他们。

    师父....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小七又不由想起客栈树林中容墨对自己的态度,心下不由苦笑一声,就算他在,也未必会救自己吧。

    可她不能死,也不能陷在青楼里,爷爷他们还在等着自己,既然没有人能来救自己,那就靠自己来救自己好了。

    小七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细细思量。

    可小七却不知道,在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思量逃脱对策之时,晏阳城的天,却已经变了。

    王纪跪在地上,明明是入冬的寒天,他额际却忍不住流下汗来,面前站着的人明明一直未发一言,王纪却有种乌云罩顶的压迫感。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白日里审的那件案子,竟会牵扯到当朝两位最得宠的皇子身上,而其中一位,还是尚在丧中的七皇子。

    而今晏阳城中已是流言四起,谣言纷纷,非他之力能阻住这件事的发展了。

    半晌,王纪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殿...殿下,为今之计,可...可如何是好?”

    闻言,叶玄渊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开口道:“今日你所审的那名更夫呢?”

    “回殿下,那更夫被臣收押在军巡司大牢之中。”

    叶玄渊道:“把他带来见本宫!”

    王纪不由疑惑:“殿下,那更夫臣查过了,身份并无不妥,也是个胆小之人,这种身份低贱之人,何劳殿下亲自审问?”

    叶玄渊眼睛眯了眯:“哦?那是不是本宫行事,都要经过王大人许可才行呢?”

    闻言,王纪连忙吓得趴伏在地上:“臣不..不..不敢,殿下恕罪,臣多嘴了,臣马上让人把那更夫带过来。”

    “不是让你让人,而是你亲自去,必须要快!”

    王纪忙不迭地道:“是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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