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遇
师父曾经说过，你跟了谁，就要承受谁带给你的一切，包括喜与悲。一个人待你如何，日久便可知人心。
念深离开温府已有十来日了，她没有待在涂承镇，跟着北九魅四处奔走。北九魅之所以四处游走，是为寻一件物品。
“七魂之魄。”北九魅说道。
“那是什么？”念深不解。
“在很久之前，传说有一位叫茉莉的上仙，因为触犯条律，与妖相爱，天帝问她可知错，茉莉不认。天帝大怒，打散她的魂魄，使其灰飞烟灭。大概是因为执念吧，茉莉的魂魄形成了七魂之魄，散落在人间，附在人的体内。”北九魅笑道，拿起一张被褥，盖到念深身上。
念深接过被褥，“七魂之魄有什么用？”
“拥有七魂之魄的人，容颜会永生不变，但是一样会死，前提是被谋害的情况下。”
“你想要永生的容颜？”念深问。
北九魅摇摇头，并没有说明原因，只是俯身吹熄了蜡烛，一缕的长发飘飘，轻轻将门带上，离开了房间。
念深和北九魅来到了无妄镇，暂时住在了福来客栈里头。
无妄镇。据说来到无妄镇的旅人，都会对这里感觉到无所欲无所求，出了无妄镇，才会恢复七情六欲。当然，只对凡人有效。
北九魅带念深来此地，概是别有用心。无欲无求，他是不想念深对温柔还存有余温。
念深自知北九魅的用意，料是为自己好，也真的，无所欲，无所求了。什么黄金百两，什么温柔，统统都抛掉。
涂承镇，温府。
温家对于念深的出走，对外宣称是念家了，便回去小住几日。而对内，温老爷大发雷霆。
“谁让你这样做的？两个媳妇娶进门，现在倒好！念深被你逼走了！”温老爷气的整个人都发抖，上气不接下气。
温夫人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着老爷，双眼通红，咬着嘴唇。
“我都说了，先迎娶念深，下月再迎娶楚楚，你非要一同娶进门，你是想气死我吗？！”温老爷越说越气，脸色苍白。
“老爷…”温夫人被训的自己也过不去，“柔儿现在也不惧鬼怪了，她本是野丫头，这走了不是倒好吗…”
“唉！”温老爷重重甩袖离去，杨影儿欲想追前，却停了下来，思考着些什么。
幽沁阁。
自从念深离去，楚楚便住进了幽沁阁内，楚楚是睿将军的女儿，睿将军可是当今圣上的大红人，为圣上打胜仗，出良策，且忠心耿耿，圣上可是对睿将军宠爱万分。
睿楚楚是睿将军的掌上明珠，人美心善，睿楚楚早期便见过温柔了，自此对他一见倾心，婚事虽是温夫人谈妥，但是睿家可是十分满意，睿家清楚温柔的事，对于挂名妻子念深并不在意。
“相公，在想些什么呢？”睿楚楚沐浴完回房，见温柔坐在一边，手上拿着一张蹂躏过的黄纸条，静静的发呆。
见睿楚楚进来，温柔将黄符纸折叠起来，收入袖口中，“娘子。”
睿楚楚穿着浴衣，丝滑的绸质，若影若现的身姿，在烛火下显得十分诱人，她趴在温柔背上，发丝的香，飘入温柔鼻中，双手搂着温柔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呼气。
温柔正想开口，却因为睿楚楚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出当初的画面…
“你吃了夜香？”
“哈哈哈哈哈夜香是什么？”
“粪。”
……
想到此时，温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念深…
“相公怎么笑得如此开心？”睿楚楚不解温柔的笑声，询问道。
“娘子的发丝飘进鼻里，痒的发笑。”温柔解释道。
“时候不早了，相公我们早些休息吧。”睿楚楚说道，便拉着温柔往床塌上去，温柔意会的吻了吻她的唇瓣，欲想下一步的时候，脑海中的画面再次奔出，挥之不去…
“娘子，我陪你。”
“你快放我下来！我不卖身的！！！”
“我可没说要你哦。”
……
见温柔停了下来，睿楚楚似乎也没了心思，她朝温柔的唇瓣轻轻一啄，便空出位置让温柔躺下，盖上被褥。
在大喜之日那天晚上，温柔并没有行房事，睿楚楚能够理解，在温夫人的话里知道，温柔体质差，容易碰到些妖魔鬼怪。所以夜晚里会早些入睡，楚楚也不怪温柔，只是今日的温柔，有些奇怪。
“楚楚，我…”温柔见自己失态，想要开口解释，楚楚却伸手挡住了他的唇。
“我理解的，相公。”
“我明日要出远门办事一趟。”温柔伸手握住她的手，道。
“早些回来。”睿楚楚点头。
无妄镇，福来客栈。
清晨一缕缕阳光投射进屋，还在睡梦中的念深被阳光温暖了下屁股，灼热的触感将她从梦中拉扯醒来，念深一脸迷糊的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瞌睡…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是北九魅，今日他一袭橙衣褂，将长发束了起来，艳如百花之王。
他瞧见坐着打瞌睡的念深，忍不住莞尔一笑，伸手掐了掐念深的脸，念深仍然没有感觉，眼睛呈半眯的状态。
“猪，这都快晌午了。”北九魅轻声道，仔细的观察她的五官，伸手触摸她的鼻梁。
“呼…”不出一会，北九魅竟听见她轻微的呼噜声，噗嗤——，北九魅也是被她逗笑了，前世说不定是一只猪。
“猪，真的要起来了哦，我们要去安梁镇。”北九魅忍俊不禁笑道。
安、安梁镇…迷糊中的念深听到安梁镇的名字，再也无法沉入梦中，大概是印象太过于深刻，念深睁开双眼，看见眼前的北九魅，伸手一推，将掌心印着北九魅的脑门。
“去…安梁镇干什么…”
“昨天夜里打探到消息，安梁镇似乎有七魂之魄的消息。”北九魅说道，逃离掉念深的五指掌心。
“嗯，待我梳洗完毕。”念深点点头，北九魅便离开房里，念深利索着换上新衣，是北九魅在染坊给她买的，粉红的襦裙，将披落在肩上的发丝挽成簪，黄铜镜中俏皮可爱的自己，念深强撑起一个笑容。
安梁镇，火。
天刚大亮，温柔便骑马出门，他收到了东方雨的来信便往安梁镇赶去，在翌日傍晚，到达了安梁镇。
莫古早在门口等候，见到温柔，莫古向前替他牵住了马绳，莫古四处张望，却不见念深的身影，疑惑的问：“念深怎么没随你一起？”
温柔顿了顿，若带苦笑，道：“我把她弄丢了。”
莫古听后，脸色有些微变，“不打算找回来吗？”
温柔摇头，“她本是意料之中，却成了意料之外。”
莫古走在了温柔前面，“我可是说过，我的怀抱随时对她开放。”
温柔不言，跟在莫古身后，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
傍晚的“火”热闹万分，灯火通明，夜夜笙歌，有多少人流连于此，夜不归宿。
茗静仍在舞台上卖力的表演，引得观众一阵一阵的欢呼，东方雨坐在了角落里，扇动着手中的折扇，一边欣赏表演，一边耳听八方
。
温柔及莫古走了进来，东方雨眼尖的第一个发现，便动了身子，朝他而去。
“辛苦了，一路上累了吧。”东方雨询问道。
“还好。”温柔回答道。
东方雨等人都知道温柔娶了睿将军的女儿，还有念深，东方雨见身后没有了念深的身影，也是疑问，“念深没随你一同前来？”
“……我累了。”
“奔波了一天，是累了，我带你回厢房。”东方雨意会的点头。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东方雨竟安排同一间厢房，温柔刚推开门，一股熟悉透人的气息迎面而来，温柔才抬眸望了一眼，手顿在门边上。
想要回头追究东方雨，东方雨却耸了耸肩，“大概是为了欢迎你，其他厢房都满了。”
“无谓…”温柔抚额，将门带上，点亮了蜡烛，坐在床榻边上，回忆如涌泉，一拥而上。
她的言谈举止，她的一举一动，她害羞的脸颊，骄傲的语气，柔软的唇瓣…历历在目。
温柔不解，为何会如此的想念她…他的大脑都被她所占据，明明，一切都是安排，却会变的如此不堪。
为什么…温柔似乎自己也不懂，就在此时，莫古敲了敲门，没得温柔的同意便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杯火红色液体，两个酒杯，放在桌上，莫古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来，尝尝。”
温柔坐了前去，莫古递给他一杯酒，温柔接过一饮而尽，液体随着流下喉咙，灼热感，疼痛感一并刺痛着温柔的心，莫古的爱火，名不虚传…
“只有心中无爱，才品尝不出这爱火的痛。”莫古道，继而倒满温柔的酒杯。
“……”温柔不予回答。
“你爱上她了。”莫古说。
“……”温柔仍然无言。
“东方的建议你可以试一下，毕竟为了大义。”莫古抿唇，道。
“她应该走远了。”温柔放下酒杯，道。
“若是回来了呢？”莫古继续追问。
“概是不会回来了吧。”温柔垂眸，浅笑道。
“你知道吗？每个人都会有各自不同的不归路。你注定走上这条不归路，该牺牲的就应该牺牲，而不是走到一半的路，想要折回。”
“住嘴吧。”温柔不屑莫古来教训他，“我只不过想，随遇而安罢了。”
“莫忘了初衷。”莫古将酒杯收起，用小拇指将酒杯夹住，用脚踢开虚掩着的门，潇洒的离去，留下温柔独自一人彷徨。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旁观者清，又怎么能了解当局者的迷呢？温柔哀伤的眼神，如果一生都可以不用去选择，那该多好。
翌日。
话说到念深和北九魅，两人从无妄镇赶到安梁镇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时间，碰巧到安梁镇上时，安梁镇正在举办庙会。
安梁镇举办的正是一年一度的祭神庙会，人群纷纷围在路两边，手上拿着三根未点燃的香。
祭神庙会，顾名思义便是向神们祈祷，保佑安梁镇，保佑一家大小，会有几个壮汉抬着香炉鼎，路过的时候，只需要将香点燃插在炉鼎里头，心向虔诚。
念深和北九魅见状，便也停了下来，凑凑热闹。
“等等我！”念深语落，便跑到人群中，人挤人，抢来了六根香。高兴的往回跑，就在北九魅还在疑惑的时候，念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上多了几根香。
北九魅见此，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从她手里接过三根香，温柔的望着她：“你还真信这个？”
“信则诚。”念深说到这里，不自觉的骄傲起来，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大概是因为念深认真的表情，北九魅也随着她认真起来，耐心等待炉鼎的到来。
火。
东方雨等人早早便起来了，梳洗完毕后，也打算参加庙会，温柔有些宿醉，起来后头疼。
“昨晚喝酒了？”东方雨关心道。
温柔点点头，瞟了一眼莫古，道：“还不是这臭小子。”
莫古听见后，有些抱歉，“不就是一杯酒。”
“好了好了，庙会已经开始了。”茗静说道，于是众人纷纷朝街上去，挤在人群中，同样等着香炉鼎。
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似乎整个安梁镇的人民都聚集在这大街上，人手持香，交谈声交杂着。
“到了到了！”念深似乎有些激动，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庙宇这类东西了，自从在八岁那年，师父再也没有带她去庙里了。
大汉抬着香炉鼎，光着膀子，眼细的人可以看出他们身上的汗滴，一滴一滴往下流。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到念深等人面前，沉甸甸的步伐，香炉鼎上乱七八糟插满了香，有些已经燃烧殆尽，念深唤着北九魅，念深拿着香，伸手向前，忽而对面香灰滴落在念深手上，念深吃痛的抬头，刚想开口，却对上了某人的双眸……
长发束尾，有些零落的发丝散在脸上，精致的脸孔，深邃的瞳眸，一身银灰色的褂袍，温柔…
温柔等人也是一愣，温柔僵停的手，东方雨的微笑，莫古的诧异，茗静的不屑，都纷纷映在念深眼里。
北九魅向前，欲想抓住念深被烫红的手，温柔手快的把香一*插*，反手抓住了念深的手，浓厚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这位公子恐怕是抓错了吧，香在灰里。”北九魅冷冷开口，打破沉默。
“娘子。”温柔不予理会，直盯着念深，念深垂眸，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念深姑娘，许久不见，莫不是姑娘已经忘记我们了？”东方雨开口，依然浅笑道。
听到东方雨的话，念深不好意思的侧过脸，“哪里的话，怎么会忘记。”
“这香也入了，不如一同回火，叙叙旧？”东方雨慢条斯理的说道，东方雨的话着实让人难拒绝，念深看了一眼北九魅，北九魅点了点头。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