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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人和泪辞(2)

    又到了今年宫女亲友探望的日子,一大早敏虹就带着自己下面那些小宫女去杂役房那边候着了,秦羽蹊忙完了李良娣的梳洗用早膳,匆匆打算回屋子,谁知刚拐了一个弯就被谁一把拉住扥到了墙根。

    总管太监常海揪着个眉头:“良娣对新冬衣还满意?”

    秦羽蹊翻着白眼点头:“满意满意,公公亲自挑选的,怎么不满意?”

    常海得瑟一笑,观察了秦羽蹊两眼,嘲道:“我说你今日怎么一脸愁云,原是探亲的日子到了,怎么,你们秦府大家的,还没一个人来探?”

    秦羽蹊正想回一句“关你什么事”,但看常海更是孤家寡人糟老头一个,说不好了又要招骂,只得拐弯抹角地揶揄:“公公您家里人都没来,我家里人来凑什么热闹啊?”

    “你!”常海被她一句阴阳怪气儿的话气得半天没缓过劲来,秦羽蹊看自己得逞了,也不多求,赶紧闪出了墙角,正碰见急匆匆赶来的小宫女……

    “姑姑您在这儿啊!”小宫女二话不说,“噗通”跪在秦羽蹊面前,拉着她的裙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姑,奴婢求姑姑救救我姐妹!”

    秦羽蹊见惯了婢子们的小把戏,没放在心上:“你快松手,死扥着我,什么事都解决不了!”

    小宫女赶紧松开手,冲着她磕了几个头:“姑姑慈悲心肠,救救我姐妹!”

    “你说吧,发生什么了?”

    小宫女抬起红彤彤的脸,一手指向东面:“奴婢姐妹是新拨给冯昭训的侍茶宫女,今日……今日探亲,本想着高高兴兴见爹娘,不料昭训的大宫女不许,奴婢的姐妹就顶了几句,大宫女现在正在气头上,让奴婢的姐妹跪了一个上午,现在还拿竹条子抽,几道都上了脸……求姑姑做主!”

    秦羽蹊一听这个,那还了得,都往脸上抽了!就算日后不留疤,留道印都不能再在宫里留了!

    秦羽蹊拉起小宫女就往冯昭训和薛良媛的承安宫走,边走边道:“你那姐妹胆子太大了些,敢跟大宫女顶嘴,日后是不是想去干粗使?”

    “不是不是,姑姑误会了,我那姐妹性格最是绵软,那大宫女就是欺负她性子软,每每总拿她做例子罚,真是什么招儿都用了个遍,今日探亲,想必她是忍不住才……才顶了几句……”

    “罢了罢了,一会我看看再说。”

    “是。”

    承安宫热闹极了,门口站了四个小宫女,个个都红着眼,看见秦羽蹊跟看见救命草一般,“噗通噗通”地往地上跪,求她救救那小宫女。

    秦羽蹊站在她们当中,冷眸一扫:“说你们这些小丫头无法无天,还真是没说错,都给我好好出去看看,这是哪里!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小宫女一个个都愣了神,领头的带着一众跪了出去,秦羽蹊又道:“承安宫里住着两位主子,你们不去尽心服侍,都在门口跪迎我?到底是你们不想活了,还要拉着我一起是不是?”

    秦羽蹊叹口气,摇摇头继续往里走,而往下人房的路上,小宫女虚弱的喊叫声已经进了耳朵……

    “我叫你顶嘴!贱蹄子,就你有娘生有娘养,我们这些腌臜的宫女你都看不上眼了是吧?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随着污秽淫语而来的是“啪啪”的皮鞭声,秦羽蹊眉头越皱越紧,脚步也不觉地加快了些许,直到进了院子,才看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场景……

    大宫女散乱着头发挥着辫子,柳条似得清秀可人儿缩成一团在角落里,随着皮鞭夹着凛冽的风声“呼呼”地挥下,她衣服破开,鲜血浸湿襦裙,就连那脂粉淡施的脸,都快被打成落败的残花。

    小宫女疼的瑟瑟发抖,不停呜咽,大宫女双目赤红,理智尽失……

    秦羽蹊身边的宫女终是惨叫一声“妤儿”扑了上去,大宫女一愣,挥鞭子的手顿在原处,秦羽蹊赶紧大吼一声“住手!”

    大宫女一看来人是掌事宫女,手一软,皮鞭掉在地上,连着人也跪倒在地上,装的是一副凄苦委屈的模样:“奴婢不知姑姑驾到,给姑姑请安!”

    秦羽蹊怒气更盛:“好好好,你大宫女当得是风光无限,别说本分了,你还配当一个人吗?”

    说罢,她看向地上微微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的妤儿,对旁边的小宫女说道:“赶紧把人抬到太医院去,找杨太医,就说我让看的。”

    小宫女泪落涟涟,感激涕零:“奴婢谢姑姑,谢姑姑!”

    等人走了,秦羽蹊双手盘在胸前问道:“你师傅是谁?”

    大宫女打着抖回道:“回姑姑话……奴婢的师傅是……是薛良媛的管事。”

    “你去把她找来,快!”

    一听找师傅,大宫女恍如被谁打了一拳在头上,“嗡”地慌了神,不住地给秦羽蹊磕头:“姑姑网开一面吧!求姑姑原谅奴婢吧!奴婢下次……不不不……奴婢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网开一面?”秦羽蹊冷笑:“不打宫女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而你呢?非但打了,还骂了,那些污言秽语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不是从你师傅哪儿学来的?还有打脸……你师傅当年可打了你的脸,让你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当不了宫女?”

    “奴婢罪不可恕!都是奴婢的错,跟师傅无关……”

    “这时候就知道包庇师傅了,可刚刚那模样,要是让你师傅看到了,可还会留着你?”

    秦羽蹊挑起眉头,这大宫女居然跟她讲义气来了,可是,她并不清楚宫里没有义气,义气都是骗人的,只有相互利用的人之间,才会有那种纯粹的亲密关系……秦羽蹊想到这,心中更加寒凉。

    “少废话,你们承安宫的事本来我就不该管,可冯昭训晋位在即,谁当出头鸟谁死定,还是让你师傅来裁决的妥当。”

    秦羽蹊只能如此做,李良娣是东宫的大头,她的掌事宫女权盖东宫,可是权力越*烦就越多,这种影响恶劣的事情,换做平常,也就赶去当粗使宫女了,可如今正值冯昭训晋位,一丝不得马虎,一个歪瓜裂枣都不能多留。

    承安宫的事情,就交给承安宫的管事解决吧。

    大宫女看秦羽蹊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人又严厉严苛,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眼泪“哗哗”落着,跑去找来了管事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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