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心痛
琉璃挨了二十大板被谴去浣衣局,处境一点也不比华桐好。她的伤还未好就被使唤去洗衣服。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天气已经渐渐寒冷,那水冰冷的要命。
若是刚打上来的井水倒还有些温暖,只是浣衣局的一些宫人故意与她作对,将放置了一天一夜的冰水倒进她的木桶里,她的双手冻得通红。
没过几天,她的手便红一块紫一块,疼得要命。幸好以前认识的芍药心地好,偷偷地给她带药。她一个人受苦也就罢了,她曾经和华桐去过虚华庭,那个地方令她恐惧。如今华桐只身在那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想到这些她便默默地垂泪,一恍惚旁边看管的宫人又叫了起来,她只能使劲地搓着衣服,冰水渗进她的指骨中,疼得要命。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哭,心里难受极了。
她只好拜托芍药去看华桐,但自从上次华桐被贬进虚华庭之后,那里的看守便严了起来。现在靠银子不管用,芍药到宫门口就被打发回来了。
琉璃四处打听不到华桐的消息,如今她又困在这浣衣局里,度日如年,心里绝望到了极点。想起那些陷害她们的奸人,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如今四下求助无门,本打算求芍药偷偷出宫求南宫宸。那天却在其他宫人的嘴里听了他大婚之事,心里更是绝望。
如今华桐深陷困境,他竟然娶了亲,以前那些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的话,都只是哄人的。琉璃的心里更是气恼几分,同时又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没想到南宫宸竟然可以如此薄情,他见死不救也就算了,她们都瞎了眼,才会认为他是好人。不知道华桐知道后,会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如今只希望她在虚华庭里,不要听到这些事情,就早已好过一切。
琉璃虽然从小就是奴婢,可她也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粗活。没几天就病倒了,躺在床上一直发烧,可却没有人管她。
如果不是辛子诫过来看她,她可能就病死在这里了。看见辛子诫的第一眼,以为是幻觉,可嘴巴里还是喃喃地唤着华桐。
子诫知道,她想让他去看华桐。自己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在记挂着她。他让太医偷偷过来瞧她,命几个宫人给她熬药。
子诫过来看琉璃是受了华桐所托,他早就去见过华桐了,见她气色渐渐好转了起来。可是不敢将南宫宸成亲的事情告诉她,怕她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如今来看琉璃,她也落魄到这种地步,他不由地心疼了起来。她们本是最善良的人,如今却得受这样的苦,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受苦,一点忙也帮不上。
躺了几天,琉璃才渐渐好了起来。子诫自己不方便亲自来瞧,偶尔派人过来问问,听说她情况好了不少,他也就安心了许多。
琉璃听照顾自己的宫人说,华桐在虚华庭里一切都好,她不由地又双眼婆娑。她清楚虚华庭的日子,不过是为了骗自己,为了让自己放心,所以才这样说。
每天早上醒来,做着同样的一件事,从早到晚,日复一日。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头,如果心里不是盼望着再见到华桐,她早已绝望地想死去。
她没有吃过这种苦,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平白无故地遭人构陷,而她们却一点反抗的力量也没有。她从小到大就怕死和怕鬼,现在却一心求死。
华桐也是怕琉璃在浣衣局受苦受罪,这才求子诫去看她。琉璃的心眼直,就怕她一个念头想错,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子诫过来看她的时候,脸上几分阴郁,有时候和她说话有些急躁,又支支吾吾畏首畏尾。华桐心想他大概见自己的处境不好,心里难受不敢说。
可自从伤势渐好之后,她好像喜欢上这里了。这里十分僻静,远离了宫里的那些纷争,她再也不用花心思去琢磨别人,这或许是麻姑留在这里的原因。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她没有麻姑的身手,根本就出不了虚华庭。所以她的担忧,她的思念随着时间渐渐深了几分,这里看守得比以前严了许多,子诫也只来过一次,她就再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了。
这里晦气很深,她在这里住了半个月,除了麻姑再也没有瞧见别人,前院那里寸草不生,荒凉到这种地步,真的如同废墟一般。
她偶尔会去那口被封的井边上走走,会想想常嫔生前的一些事情。她对常嫔不是很了解,不过她的心性很高,恃宠而骄,在宫里也风光一时。到了最后,竟然死在了这种地方,真让人心寒。
旁边还有一小片竹林,这片小竹林通向了麻姑的住处。麻姑的住处掩在虚华庭的最深处,就算长期进入虚华庭的人也未必得知。华桐从未见过她住的地方,她总是那样神神秘秘。
她独来独往习惯了,总是成天不见踪影。有时候又忽然出现在身边,让人不由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麻姑做些什么,古怪到了极点。
那日子诫来得匆忙,她都没来得及问他麻姑的事情,而他好像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天气渐渐凉了几分,她成天在虚华庭乱逛,也认得差不多了。本打算自己去找找麻姑住的地方,可一直找不到。
那日院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宫人,她吓了一跳,才看见是连城的贴身女婢。
她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么连城肯定是来了。果然不出所料,连城瞒着南宫栩,偷偷进宫向太后请了旨,看守的侍卫这才放她进来的。
她大着肚子还到这种地方来,真是难为她了。比起上次在御花园看她,连城的肚子已经大了许多。
连城看她又瘦了不少,心里免不了一阵心酸。好好的见着华桐,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有了身孕,本不该来这种地方,如今你来了又哭,万一伤了身体,我怎么向小王爷交代。”
连城抹了抹泪痕,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哭的不是这件事。当下她还隐忍着没敢说,她身边的婢女却开口了,“主子是因为安王的事情才哭的,她为姑娘您伤心。”
连城瞪了那人一眼,眼底几分惶恐几分哀怜。
“南宫宸?”华桐心里一滞,不知道南宫宸发生了什么事。
“连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连城的眉头微蹙,南宫宸的事情总归瞒不住,她早一日知道早一日解脱。何况她也是心里藏不装的爽快性子,当即便说道,“不论是什么事情,你都得好生对待自己。”
华桐见着她的神色不对,以为南宫宸出了事情,心里有些不安。
“六哥娶了傅阁老的孙女。”
连城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低沉,却给华桐致命一击。她听得恍惚,好像没有听懂,可又实实在在地听到了。
“他成亲了?”
她目光迷离地望着连城,反问了一句。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一时之间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是陛下和大哥一起逼他,六哥是迫不得已。”
“他为何如此待我?”
当下她便觉得被人当头一棒,打得晕头转向。心里寒意陡生,手脚也渐渐冰凉了起来。
海枯石烂,不埋黄土。
她的誓言尤在耳旁,如今他却娶了别人。很多事情早已由不得她,可她仍旧那样痴心妄想,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样。
连城看她那样,心里一急,肚子便痛了起来。她本想好好和华桐解释清楚,可肚子里的孩子不听话,一直踢她,她难受得很。
华桐见状不妙,以为她就要生了,心里诸事先抛开不顾。女婢也慌了起来,见连城缓了过来,急劝她回去。
华桐也担心她出事,若孩子出生在虚华庭,是不好的兆头,她也就成为罪人了。也劝连城回去,连城无奈,只好离开。
连城走了,她在虚华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四下里静悄悄,她刚才的话又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她只觉得四周无限凉意,寒风将她裹挟。
越走越觉得浑身无力,便在院子的石凳上重重地栽了下去。秋风四起,翻搅着她的发际,几缕发丝随风舞动。院子的落叶纷飞,曾几何时,他们这样一起看着落英缤纷。
一阵微风而过,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轻轻扬起。枝头上的残叶也扬扬落下,几经旋转,最后落在她乌黑的发上。
他伸手缓缓地拿掉她发上叶子,凝视着她,心里隐隐而动,刚要放下的手,又随即贴上了她的脸颊。
他用指腹轻轻地拂着她光滑细腻的面庞,久久地凝望着她,她亦这样凝望着他,好像就这样到了地老天荒。
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南宫宸,想着他微笑的模样,想着他充满柔情地望着自己,想着想着,这些画面渐渐变得模糊,原来是眼泪迷蒙了双眼。
心一阵一阵地揪着,过往的一切都抓不住,可她却忍不住要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哭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