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联姻
“你说你要嫁给那个病秧子？”听了女儿的解释，方老太尉一气之下抬手捏碎了一个青花胖肚海碗，里边还盛着中午时候方未绮烤剩下的嫩牛肉，经他大手一捏，飘香四溢的烤肉味顿时沾了他满手。
方未绮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辛苦成果沦为了一滩肉泥，耷拉着脑袋，有苦说不出地嗯了一声。
看着这时候蔫儿了吧唧的女儿，方太尉的脾气更盛，感情着和外人说话能舌灿莲花，对着他就只剩下默默无语了？
“你见过肖家老大？”方太尉问。
方未绮刚要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一脸真挚地瞧向父亲说道：“您熟悉肖老将军，他的儿子怎么也比风头正紧的六王爷可靠多了吧？再说了，我就是随便一说，不见得真的要嫁给肖家！”
这话他倒听懂了，原来女儿只是借口这个推掉六王爷啊……可是这也不行啊！哪怕用肖家老二也比病秧子老大强多了吧？怀疑的目光再次投向方未绮，“你今天很不对劲啊绮儿！平日里不是最不愿意理会朝堂那些事么？我都记不清六王爷的喜好了你倒是记得清楚，还有啊！堂堂姑娘家怎么能徒手杀牛呢？要不是姜姜告诉我，我都以为那是厨娘做的牛肉！”
“您不知道的多了呢！您还不知道肖大爷的长相呢！”方未绮翻了个白眼。
方太尉气的连连拍打桌子，口不择言地吼起来：“嘿你这混丫头还真打算去见肖君易啊？我可告诉你，不想嫁到南王府我不强求你，可你要敢和那个病秧子不清不楚的，别怪我当父亲的下手太狠！我方家不缺你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账！”
听着父亲的怒叱，方未绮惊异于自己竟然没有觉得委屈，她等着方太尉的喘息声平静下来，慢条斯理地问道：“父亲以为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菜市场上论斤要两的陈旧猪肉着急送出去？”
“你这是什么自诩？谁说你是猪肉了？”方太尉吹胡子瞪眼。
“如果太子即位，方家还能像今日一般坐吃等山空多久呢？父亲空有太尉名号其实朝中并无己党，除了……肖家，可是如今四海升平肖老将军早已军权架空，真到了那一天，父亲打算凭什么护得下方家上下三百口安好无忧？
父亲可能以为我杞人忧天，不过防微杜渐没什么不好的，肖老将军再和您交好也不会以一当百救您于水火，我想要自救，也想救下方家。”
方太尉并不是没有做过联姻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日子接见六王爷，可是嫁到王府再怎么危机四伏听起来也比嫁给将死不死的人要舒服多了，肖家那个老大他也是有些年没见过了，据说连吃饭都要躺在床上要人喂……“嫁给肖君易……”
“不是说了先去看看嘛！”方未绮拽上父亲的衣袖，左摇右摆地撒起娇来，完全看不出刚才那一本正经分析局势时的正经，“如果肖大爷真的中看不中用，别说您不愿意让我嫁，肖老将军也不能把我推进火坑里吧？”
“他敢推？”方太尉怒目横立，一个手刀甩进空气中发出唰唰两声，无比坚定道：“就他？我不一脚给他踢到边外去！”
“是是是！父亲脚力了得，谁也惹不了你！”方未绮蹭到方太尉怀里，无比留恋地深呼一口气，总算劝动了父亲，接下来就看能不能劝得动肖家人了？
方未绮随着方太尉到达肖家的时候刚好赶上了晚饭，倒不是方家吃不起一顿饭要去蹭，要怪只能怪方太尉扭扭捏捏几番拖延，非要她坦白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对肖君易动过心思！
她当然不曾对肖君易有过超出亲情的念头，哪怕是在梦里，两个人除了成亲后最开始一个月每天睡前被肖老夫人灌药同房，此后再没有谁主动提出亲热的念头，算来肖君易也是个可怜人……灌药，想到这两个字后背倏地冒起了冷汗，那段回忆对两个人都不美好，这也是他们相处了一年多都没有成功日久生情的主要原因吧？
“一会儿进了肖家你少说话，如果肖君易真如传言所说病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再不去天都该黑了，难道你让我一黄花闺女在那儿夜宿肖宅？那才真叫不明不白您又不怕了？”方未绮哼哼唧唧地拽着忧心不已的一路磨蹭，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将军府。
两人后脚刚落，就听见肖老夫人满是埋怨地拽着肖老将军一路叽叽歪歪地迎了过来，“方大人还真是贵人事忙，老肖回来一次不容易，他昨儿可念叨了你一整天！诶？这位姑娘是……”最后一句是对着方未绮说的，方未绮少出门，更不曾拜访过肖家，别说肖老夫人不曾见过她，皇城中知道方大小姐模样的满打满算基本都是方府的居多。
“小女方未绮，今日和父亲一起来看望肖老将军，肖老夫人。”方未绮并没有上前，老实地站在方太尉身后，回了话后不再多言，低眉敛目的模样倒是对了肖老夫人的口，也不怪肖老夫人和她对上了眼，方未绮一眼看到肖老夫人就觉得理应低眉顺眼，就像是多年相处下来养成的习惯一样，这种自觉性哪怕是在他父亲面前都从未产生过。
肖老夫人很欢喜地摸过方未绮的手，随便叮嘱两个老家伙两句少喝酒就把人带去了自己的小厨房那边。方未绮故作受宠若惊状地瞧了一眼自家父亲，谁知道方太尉一脸悲痛地和老将军诉起了当年开国云云，肖老将军感同身受地长呼一声悲哉，两个年纪加一起一百多岁的朝中重臣就这么理所应当地聊起来大臣的政事。
“我记得唯一一次看过你还是在你百天那次呢！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也长成了大姑娘！岁月真是不饶人哦！”
方未绮应和着肖老夫人，低敛的双眸却时不时地往周围瞄。真像……和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绮儿也想着两家交好多年，一直不来看望说不过去。”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雕花镂空的镶金玉钗，握着肖老夫人的手给她戴上，“这是前几日圣上赐下来的和田青玉，绮儿想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带着太过招摇，还是老夫人这样的端庄优雅才能衬出来这玉的剔透珍稀。”
“看你这嘴甜的！”肖老夫人抿着笑，眼角挤出来几道深沟似的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