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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叉有毒

    冬天很快就到了,滇西不会下雪,不像传说中的北方那样什么银妆素裹、冰雪连天的,那种情况我们只是听老师还有大人张着嘴描述的什么白花花一片,撒泡尿也能出来就成冰,那只是传说。虽然不会下雪可也会有霜降下来,下霜时节,我就用一个小碗舀上半碗水放点糖,再用一根稻草打个结放在水里,在晚上睡觉前把碗放在院子里。第二天在浓浓的白雾中早早起来去上学的我,就可以吃到甜甜的冰棍了。当然有时候如果霜降的不够多也就是温度不够低的时候就只会在水的表面结一层薄薄的冰块,用手轻轻一碰就会碎,有的时候啥也没有只是一碗水,不过没关系,我都会把它喝光的。

    村子的花草树木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田地里的庄稼变了一回又重新开始。示意着又是一年即将过去。这期间“夜叉”还给我添了个弟弟,望着那个小小的不停啼哭的粉红色的小肉团懵懵懂懂的我惊讶的不知所措。

    这天我回家看到太阳的光芒金灿灿的洒了下来,照在正对着我坐着的“夜叉”和弟弟身上,弟弟坐在“夜叉”的大腿上被“夜叉”半抱着,“夜叉”满脸慈爱与宠溺还异常亲呢的拍着弟弟的小手。弟弟在那“哈哈”的张开嘴笑个不停,口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金色的阳光照在弟弟的脸上,让那胖乎乎的脸蛋显得格外的可爱,就像个粉嘟嘟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的想去咬一口。羡慕不已的我也凑过去准备摸向“夜叉”的手,可还没有摸到“夜叉”呢,“夜叉”就把手一甩:“到一边去。”

    “妈、我也想坐在你身边好不好?”“夜叉”眉毛一挑、双眼一瞪、大喝一声:“滚”。

    如雷般的喝声轰炸在耳际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尽管我知道“夜叉”自回来之后就不怎么喜欢我,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喝过我,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靠近她了。

    我看着这个回来已近一年却对我不冷不热的女人,我真怀疑我们是不是母女关系,可父亲却说我们真的是母女,但是为何我们却并不像别人家的女儿和“夜叉”一样随时随地的笑容满面、互相手牵着手的进行眼神交流。还有就是好像从她回来之后我不但失去了和父亲一起睡的权利就连和这个天底下最伟大的“夜叉”都没有同床共枕过,所以到现在我都一直在想和“夜叉”同床共枕的滋味和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自此后“夜叉”开始无来由的斥责我,刚开始我以为“夜叉”最多只是骂骂我,反正也不会少几块肉,骂就骂吧,应该也不会怎样。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学着打我了,而等后来展为每天一小骂,三天一大打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太严重了,可是我依然没有办法来改变这一切。小小的我拿什么来改变这一切呢,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每次打我的时候父亲都不在家,而我告状告到父亲那的时候,面对父亲的责问,“夜叉”却又说父亲太宠溺我了会把我宠坏掉的。孝子不打不成器、不骂不成材。

    一个乌云满天的日子,放学后我像所有人一样背着书包就往家里赶,生怕慢一点就会从天上飘下豆子大的雨点。回到家,把书包放好,发现“夜叉”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好看的糖果,那是我们这里过节才能吃到的糖果。看着看着我的心就不由得跳了起来,我多想要一颗呀,内心的渴望让我不由自主的望向那只拿着糖的手。“夜叉”剥了一颗,我以为要给我呢,谁知道她剥了后就顺道放进弟弟的嘴里,我眼巴巴的望向“夜叉”,虽然她打我骂我,可是我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呸”一口吐沫准确无误的吐到了我的脸上。

    “看什么看,还不滚一边去。”又尖酸又满是厌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定定的望着这个说完话还翻了好多个白眼的女人,心中的壁磊一点点崩塌,本来善存一点点的感觉也被这一口吐没了,自此以后我再不喊她“妈”,我曾一度怀疑我是她女儿的真实性,觉着自己就像是个野孩子一样,根本不是她亲生的。可笑的是她还以此为借口来告诉世人说是就因为我不喊她“妈”,所以她才那样对我的。

    心灰意冷的我不再理她对我的辱骂,还没走出五步呢,就被她拉回来狠狠的痛打了一顿,在她骂我的时候我再也不敢跑了。

    父亲因为要赚钱养家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我,唯一和我相处时间最多的就是大黄了。老师也开始给我们布置作业了,但是我必须在放学的时候就把作业做完然后去找猪菜。有时候回家晚了一点,就必须先去把猪菜找回来再做作业,因为如果没找猪菜回来的话会被“夜叉”骂。虽然我找这些猪菜可能还不够那百多斤重的猪塞牙缝,可是无胜于有么?用“夜叉”的话说就是不能惯使我,滇西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能娇惯我。

    从上学开始每次考试我都会捧回一个大大的奖状,上面盖着个红红的印章,让我无比自豪。

    六月一日儿童节的时候我被老师批准为少先队员,在国旗下庄严宣誓的那一刻,一股没来由的豪气与激情自心底油然而生。放学的时候我拿着红领巾回家给父亲看,父亲的脸笑得跟朵花似的,那条条皱纹就像是花的纹络一样好看。

    “夜叉”却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拿的奖比这个多多了。我没敢插嘴,只是默默的躲在父亲的身边,啥也不敢说,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夜叉”一个不高兴破口大骂。“夜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自她回来不久后,家里所有的人都被她骂过,父亲对此也无可奈何,刚开始的时候“夜叉”还听父亲劝,可父亲一转身“夜叉”就又开始脏话连天、出口成章,那表情堪比老师讲课时还要生动,用词也比老师丰富简单得多了,全是一些常用的骂人话很容易听懂,根本就不像老师所讲的课文一样,里面全是一些我没见过的词字。我那时候就在想“夜叉”口才如此之好不去教书实在是太可惜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忽然间就发现父亲在家里好像没有什么话语权了,每天回家我都能听见“夜叉”那如雷般的喝斥声。默默的望着这一切我的心不由的揪了起来。

    下午吃完饭后我被“夜叉”派到杏边去拔田里的草,喊上大黄后我立马就出发了,大黄摇头摆尾的跟在我身边兴奋得跟个什么似的。到了杏边后大黄不知在哪找到个塑料方便袋玩得不亦乐乎。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还没有把田里的杂草拔完,我想今天肯定是拔不完的了,铁定是要挨骂的了。大黄可能是玩累了,躺在一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不停的呼气,口水“滴答、滴答”往下滴个不停。

    现在是冬天,河水很浅仅到我膝盖,说是河,其实只不过是一条丈把宽的小溪罢了,因为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称它为河所以我也称之为杏。杏水清澈见底,站在岸边就可以看到河里的一些长在石头上的青苔随着水流的方向摇曳着身姿,两边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不畏严寒的坚强生长。

    夕阳的余辉倾洒在这片大地上,让一切都仿佛镀上一层淡淡的土金色,显得格外的美丽。望着这一幕忽然感觉到有些口渴,于是我在杏边上没有水的看起来沙子还挺干净的地方,用手扒了一个小坑,分分钟时间,小沙坑里就浸满了一汪清清的水。我弯下身子,膝盖脆在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沙子上,把头往小沙坑里伸,喝着这清凉清凉还有些甘甜的水,刚刚的疲倦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黄这时也跑过来学我的动作把头伸向水里,可是它的嘴太大了胡须两边全是沙子,粉红色的舌头舔着水的同时一些沙子也随着水到了它的舌头上,让它不停的摇头晃脑,可能是在想为什么我一喝水沙子都要跟着上来。我笑着拽着它的耳朵让它到河里去喝。

    眼角的余光瞬间扫到了几棵快开花的“猪屎花”(学名我不知道),我兴奋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避开它那锋利的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上面没有刺的那一小截,右手拿镰刀往下把它嫩嫩的那一截轻轻的砍了下来,如法泡制全部砍完后,我拿着它们坐到了河边的田埂上,宛如剥糖纸一样把它们剥开,吃着里面鲜嫩的翠绿色的杆杆,甜甜的、脆生生的沁人心脾。

    此时日已西沉啥也看不见了,只留下淡淡的粉红色的晚霞,证明太阳今天曾出来过,踩着这抹令人喜悦的淡粉晚霞,我和大黄走向了回家的小路。大黄在前面带路,左跑跑右跑跑不停的在地上闻了又闻,有时候还会翘起后腿尿泡尿,再用鼻子闻闻然后用前爪扒扒周围的土像是要盖住一样,可随后它却又用后腿在上面抓几下,我摇摇头这大黄老是自己玩自己的尿,乐此不疲。我以前咋就没注意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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