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苕昉的影子
“你这样欣赏鸯虹，千方百计要留住她是因为她像一个人吧。”
“娜菱。”齐润峙眼神不定，狐疑地看着妻子。
“被我说中了。”娜菱说这样的话，却刺痛了自己，她冷然一笑，说：“……她极像秦苕昉吧！”见齐润峙只是沉默，她内心又是一阵更激烈地刺痛，道：“我就知道是这样。”说了这些话，她喉头迫切地干渴起来，颤抖着去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那杯玫瑰花茶。却拿不动，也许是因为在病中无力，手晃得太厉害。
齐润峙想帮她，伸过手去，她疾然缩手，他没拿稳，杯子掉下去，噗的泼撒在地毯上，一点点浸染开，湿了一大块。二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块湿地毯，暗红暗红的玫瑰花瓣像一片一片的旧迹子，一点一点要打开很多窄窄的记忆。蜂拥而上的旧记忆，汹涌着要冲开一个大堤坝，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削剥着他们的每根神经。
“娜菱，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谈到她吗？”齐润峙眼神颓然看着别处，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仿佛置身一遍荒凉之中。
娜菱看他那样地神情，暗暗懊悔自己的不应该，可是她还是无法管住自己的情绪，仍然要说：“我想你自己一定是很后悔最终还是选择我，所以对于她有太多愧欠和不舍。才这样要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表现出来。表现得这样激烈。”
“娜菱。”齐润峙勉强笑道：“我们在一起都有十多年了，何必又提从前的事情呢。再说，鸯虹不是苕昉，苕昉也不是鸯虹，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苕昉也早已经背叛了齐家班在陌家班吗，做了陌舰苍的妻子，都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提它有意义吗？”
“润峙，今天不是我刻意要提它。虽然你不承认鸯虹像苕昉，可是鸯虹真的是太像她了，一举一动，一娉一笑，仿佛就是一个跳出来的旧记忆，让我那么深刻地觉得自己是在时时刻刻面对她一样。我受不了这样的感觉。”
“所以你一开始就莫名刁难鸯虹。而鸯虹是无辜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苕昉存在。”
“她是不知道苕昉的存在，但是我知道，你知道，这个还不够！那年，苕昉是背叛了齐家班，那是因为她在赌气，为了堵这一口气，她宁愿降下身价去做陌舰苍的姨太太，苕昉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啊，在人下熬了那么多年，一直到前年陌舰苍正房妻子去了才扶正做了正房夫人。她这样不惜磨尽苦难，不就是做给你看吗？要你不断愧疚，要你永远记住他。她太聪明了……”
“娜菱，你所谓她的苦难，只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苕昉或许很幸福，并不是我们想的样子。”
“是！我也希望她幸福，毕竟我们三人从小在一个师门学戏，十多年的师兄妹情分。只是她现在是陌家班掌班人的妻子，对于齐家班最大的敌人……”
齐润峙忍不住打断娜菱的话：“有些事情是无可挽回的。娜菱，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想太多了，这样不利于你养病。”
“就是我身体越来越不好，我才会想那么多，润峙，你说一句实话，你为什么拒绝彩芝？”
齐润峙看着娜菱黑漆漆的大眼，此时像幽幽深的陷阱，他沉闷地说：“为什么又要提到彩芝？娜菱，你怎么老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润峙！”娜菱忽然眼圈一红，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你是不敢回答还是不想回答我。你厌烦这个问题，可是，彩芝是我从娘家接过来的，谁都知道是走齐府二少夫人这条路，现在，你突然变卦，你叫我怎么向我娘家人交代。你毁的不仅是齐府的信誉，你毁的更是彩芝的一生啊！我现在不管这件事情，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走了，彩芝怎么办？”
“彩芝在齐府会生活很好，一辈子很好，我齐润峙可以对保证。”
“你不娶彩芝，彩芝怎么能在齐家好下去，你不用敷衍我了，也不用保证，你辞走鸯虹就可以了……”娜菱坚定地说。
“娜菱，你为什么忽然会这样固执。”齐润峙深深皱着眉头。
“润峙，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就是我病到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能答应我？”娜菱凄婉地看着丈夫。
”娜菱，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就这一件我不能。“
娜菱摇摇头，似乎不相信地说：“鸯虹对于你就那样重要？”
齐润峙淡淡看妻子一眼，说：“不是对于我重要，是对于齐家班很重要。”
“齐家班？齐家班！多么义正言顺。那么多年齐家班鸯虹都不在，齐家班都好好的，也没有被陌家班吞没掉，现在一个小小的鸯虹就能统领整个齐家班吗？
见齐润峙不语。娜菱无可奈何笑道：”我知道，你不肯娶彩芝也是因为鸯虹吧。“
齐润峙沉默无语，片刻可怕的沉寂。
”齐润峙，你不可以这样背信弃义。不可以。“娜菱一激动，控制不住站起身来嚷嚷道：”彩芝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鸯虹？“
”彩芝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做我的妻子。“齐润峙忽然也站起身来大声说。
”为什么不能做你的妻子？“娜菱一咬一字，嘴唇发抖？”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个她？以前我没有反对是因为我想尊重你。”
“我知道，这就是你内心最真实的话。”娜菱脸都变白了，颓然跌坐在软椅子上，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倾泻而下。
齐润峙颓然站定，脸色苍白，他不再说什么，也不看娜菱，提步就要往门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