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书房问话

    鸯虹跑去找齐润峙，齐润峙正为排戏找不到鸯虹生气。在那里问：“谁见到鸯虹？”

    “老师。”婄凤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鸯虹刚才被婧苁叫去夫人那儿去了。”

    “什么，被婧苁叫去了。”齐润峙心中暗暗一沉，又问：“多久的事情？”

    ”去了好一会儿了。“

    为什么没有人报告我这件事情？齐润峙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眼神也变得严厉。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起因。

    齐润峙也感觉这样没来由的责怪不合适，只好说：好吧，你们先排练戏，今天是练的《嫦娥奔月》是准备去棠继仁六十寿宴的，到时为棠继仁祝寿宴的戏班还有另外一家是陌家班，大家都知道，陌家班是我们齐家班最大的劲敌，所以大家好好排，千万别给齐家班丢脸。

    是，老师。大家齐声作答。

    但是，鸯虹演嫦娥，主角不在，戏不好排啊。婄凤呐呐地说。

    那大家先练一下自己要演的散段子。

    于是，大家散开，各自去练。

    齐润峙心情有些郁闷一样，退到一边，木然看着场上的人群，红男绿女，咿咿呀呀，咚咚锵锵……满耳的戚戚嚓嚓的声音，他的头被这些声音塞满了，愈来愈难受的戚戚嚓嚓的声音，从来也没有这样讨厌过练戏排练时的声音，齐润峙自己也吓了一跳——娜菱真的是要赶走鸯虹吗？

    正情绪烦恼，远远的他看见鸯虹从那边疾步过来，两颊通红，双眼潮润，齐润峙看她那样子定然是受了极大委屈。

    意念之间，鸯虹已经快步到眼前了。

    鸯虹，怎么了？

    鸯虹好容易镇定了一下情绪，才问：老师，鸯虹做错什么了，齐家班要赶鸯虹走。

    齐润峙一听鸯虹问这样的话，反而心中一宽，他不怕鸯虹受些委屈，就怕她受不了娜菱这一忍，负气而走，那样他就留不住她了。他微微含笑，拍一拍鸯虹的肩膀，对她说：你随我到书房来。

    齐润峙的书房是一栋中西结合风格的建筑，式样新颖，宽敞舒适。齐润峙对它很满意，一般的事情他都喜欢放到书房来解决。

    到了齐润峙的书房，齐润峙给鸯虹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问：怎么回事，慢慢说。

    齐润峙听了事情的整个经过，低头沉思一会儿，对鸯虹说：你现在去院子里练戏。别的事情再说。

    老师，鸯虹真心学戏，请老师不要赶走鸯虹。

    齐润峙说：你是个唱戏具天赋的人，我不会放弃这样的好苗子。你去练戏吧。我回头和老夫人说。

    鸯虹这才离开。

    齐润峙安慰好鸯虹，自己从书房小径直接往怡荷楼过来。到楼厅大门口，看见婧苁蹲在门前发愣，问：婧苁，你在这里干什么，夫人呢？

    婧苁抬头看见齐润峙，赶紧站起身来回答说：夫人睡了。

    齐润峙便抬步往里走。婧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老爷。

    什么事？齐润峙回过头来问，看见婧苁吞吞吐吐，反而停下步子，说：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吞吞吐吐的。

    婧苁这才说：刚才，鸯虹惹夫人生气了。

    齐润峙说：那你认为鸯虹应该受罚？

    婧苁摇摇头，那你认为夫人做错了？

    婧苁不敢。婧苁低下头。

    齐润峙想一想说：我明白了，你去吧。婧苁退下。

    娜菱听见齐润峙在门外和丫头婧苁说话的声音，自己已经从软榻上坐起身来。齐润峙走过去帮她塞了一个枕头在腰下，说：怎么自己起来了，也不叫唤丫头。

    我怎么敢使唤丫头，都快被丫头使唤了。她这样一说，齐润峙便无话了。娜菱见他沉默严肃，心里很是不快，说：怎么，那丫头去你那儿告状了。

    齐润峙勉强笑道：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敢告你的状。

    不敢告状？娜菱冷哼一声，说：怎么不敢告状，你都来兴师问罪了。

    娜菱。齐润峙握住娜菱的手说：你看，你手多凉，快披件外套吧。一边把一件黯黄的毛衣给她披了。他给她披着外套，宽的胸对着她的脸，衣服几乎要贴到她脸上。他胸前的口袋里装着一只金怀表，一截黄灿灿的金链子垂在外面，不时凉冰冰地晃荡到她脸颊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然而，这最熟悉的一切都将与之相背离。她闭上眼，宁愿这一刻，世上万物片刻凝结才好。那么他逃离不了她。然而，这也只是一种想。她不由黯然。

    他还在那里追着她问：娜菱，为什么一定要撵走鸯虹。

    不是我要赶他走，是她自己不满意。

    娜菱！

    娜菱不回话，片刻枯寂般地沉默。齐润峙还是忍不住，他要留住鸯虹：娜菱——鸯虹在唱戏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眼下，我们齐家班和陌家班的争斗你也知道。陌家班为了打败齐家班，现在是想尽办法到处收刮拉拢人才，而我们却是相尽办法赶走人才，这不是叫齐家班面对陌家班的时候，手无束刃之力吗？这种趋势下去的结果是陌家班越来越强大，齐家班越来越弱，齐家班弱下去，齐家还能强吗？

    娜菱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