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别告诉我那是巧合

    手术之前，医生照例是要来跟患者沟通一下的。

    何剪烛翻看着手术同意书，内容足有四页之多，里面条条款款林林总总地列了一大串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问题。看到最后，整个脸都白了。

    “因为你并没有家属，所以同意书只能你自己签了。”沈文涛淡定地解释了一句，递过一支钢笔。

    何剪烛握着笔，手微微有些发抖，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死去的妈妈，想起妈妈手术那天，舅舅握着她的手让她签下的手术同意书。

    然后，妈妈没了……

    手中的纸张渐渐变重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居然也握不住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一飘落。

    有一只手把它们捡了起来，重新递到她面前：“这个必须要签，否则医院是不会同意为你进行手术的。”

    “我怕！”何剪烛抬头对上沈文涛的目光：“特别特别怕！”

    沈文涛一向冷漠的脸微微有一丝动容，手术前的病人他见过太多太多，而如她这般孤苦无依的，还是第一个。

    平生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念头。修长的手指伸向那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容颜，触手的滑腻让他有些留恋：“不用怕，我保证你会平安无事！”

    “谢谢！”何剪烛移动了一下身体，躲开了他的触碰，快速地抽过他手中的纸张，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好了。”

    沈文涛搓了下指尖，好似在回味刚刚的触感一般。然后迎着她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待会儿见。”

    手术过程到底如何，何剪烛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在进行麻醉时，麻醉师忽然被人叫走，过了十几分钟后，才有另一位麻醉师进来。

    在半睡未睡之际，她隐约听到有人交谈：“……为什么……麻醉师……一助二助都换了……”

    “因为……男的……沈主任说……换成女的……”

    何剪烛心里一松，他应该是动了心了，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等何剪烛恢复意识睁开眼睛时，竟意外地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沈文涛。他伏在她的上方，见她睁开眼睛后，微微皱起眉头瞬间放平。跟她对视了几秒钟后，才悠然地直起身体，一副淡定从容地嘱咐：“刚刚手术过，所以四十八小时内不能进食，不过可以喝一些温水。我会派一名护士专职护理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她说。”

    说完，便匆匆地出去了。似乎多看一眼何剪烛都会让自己少活几分钟似的。

    何剪烛扯了扯嘴角，想了想现在自己的样子，应该是很难看的吧？

    “不难看，其实何姐这个样子，反倒有一种病西施的味道呢。”沈文涛找的护士是个刚毕业被分到这个医院实习的小姑娘，说话很是讨巧。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沈文涛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相当的高，可是只要沈文涛出现，何剪烛就总是在睡觉，也不知道是刻意避开的，还是真的就那么巧。

    两人之间的异样就连护士小可都觉出来了：“何姐，沈主任是不是在追你？”

    何剪烛瞪大了眼：“追我？大街上漂亮健康的姑娘多的是，人家怎么看得上一个病西施呢？”

    “病西施也是西施啊，而且我觉得沈主任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啊？这姑娘啥眼神啊，何剪烛根本无从想像沈文涛那张扑克牌一般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柔情似水的表情。

    熬啊熬的，终于熬满了四十八个小时，何剪烛想着总算可以吃点东西了。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吃什么的时候，护士小可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何姐，沈主任的爱心粥，快来吃。”

    “什么？？”沈文涛给她的粥？何剪烛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可把粥盛进一只小碗里，递到她面前。

    直到小可碰了碰她的手臂，好才猛然回神，尴尬地笑了一下：“沈主任，他人真好。”

    “只是对你！”小可实事求是地说：“沈主任一向只做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情的。”

    何剪烛尽可能表现得不动声色，殊不知眼底的笑意早就已经出卖了她。

    因为自从她开始用睡觉来避开他的时候，他似乎也选择了恢复正常，即使真的有事，也只是让小可传个话而已。

    那么现在的表现，是说明他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出院前一天的夜里，何剪烛夜半醒来发现病房的窗前站了一个人，身材高大，背影挺拔。

    “沈医生？”

    沈文涛转过身，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你快要出院了。”

    何剪烛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承受着他的话题点了点头：“嗯，明天。”

    “等你走出了这家医院，想要轻易再见到我，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何剪烛猛的清醒过来，瞪着眼睛望着他：“你……”

    “别告诉我你那天的落水是个巧合！”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