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淡雅老者
楚罂进到了一道狭窄的走廊里,走廊长约百米,地上铺着古朴华贵的地毯,两侧的墙壁也是精致的装修,绘有华美大气的图案,每隔二十步便有一扇房门,门倒不是钢铁的了。此处的气氛也不像外部那样森严,灯光柔和,走在这里,就像走在五星级酒店的走廊里。
撇开个人嗜好不谈,从房屋装修的风格大概可以推测居住者的年龄,简约时尚是年轻人的范儿,规矩严肃属中年贵族,古朴大气如中世纪大约就是极富修养的老人了。可这里偏偏建在地下十米,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里是否有一群不死的吸血鬼,还有哪里会比地下更容易躲开阳光的照射——反正楚罂这么想过。
越过身边的房门,里面很安静,仿佛无人居住,楚罂固然有些好奇但也不想探听,径直走到走廊末端,轻扣房门。 “老爷子,你在不在?”
这是个不能称作礼貌用语的称呼,也是楚罂的习惯,不过他敲门,而不是直接撞进去,已经算是有教养了。
稍等了一会儿,房间内终于传来苍老的声音:“进。”
楚罂觉得自己的不礼貌就是家族遗传,嘴巴里很难吐出“请”这个字。他推门进去,一阵柔和清新的风扑到脸上。
单单站在走廊里观察这些房间,根本无法猜出内部结构之大,楚罂推开门,不由得暗斥老家伙们会享受。
房间的面积约有一百平方米,开放的双层结构,一座楼梯连接上下两层。允许楚罂进门的人坐在上层的沙发群里,不知在做什么。
楚罂也不打招呼,径直走到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小型吧台前,替自己斟了一杯红酒,他现在的心情,极需要物质慰藉。 醇厚软滑的手工制酒精在口腔里徜徉一会儿,自喉咙淌入胃中,犹如燥热的土地迎来了甘霖,楚罂医生赞叹,即使他这个丝毫不懂酒的人,也可以领略到杯中的美妙。
“你这小家伙,又来浪费我的酒了。”上层的老人淡淡地说。
“哼,”楚罂轻笑,再灌一大口,他的作态肯定会让酿酒师痛惜,觉得自己的作品遭到了极大的侮辱,“好东西拿来收藏才叫浪费。”
他端着酒杯踏上楼梯,走到二层,这里离地面约三米。楚罂坐到沙发里,看对面的老人。
老人气定神闲地托着一份报纸,任他怎么看也不变一下脸色。
“那个任务做得不错,登报了。”老人说,将报纸摊在桌子上,楚罂瞄了一眼,看到了“恐怖悬案,妇女惨死家中,原因不明”几个黑体字。
“媒体够慢的。”他说。
“不过警察够仔细,”老人说,手伸到桌下的抽屉里,摸出了一枚子弹,放在报纸上。
这是一枚大号的子弹,黄褐色,楚罂一眼便看出,这是自己重型手枪里的爆破弹,那天射杀第一只残鬼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霸道的子弹。
“怎么会在这里?”楚罂不动声色,据他的记忆,所有的子弹都应该在残鬼的身体里炸开了,但这一枚完好无损。
“年轻人嘛,总喜欢没事拿着危险品玩,耍帅,是不是?”老人眨眨眼。
经他一提醒,楚罂立刻想起来了,行动结束后,他曾经在被破坏殆尽的房间了打了一记空枪,的确如老人所言,打着玩的,但没想到子弹并没有炸开。
显然这给警察留下了线索,但更显然,家族轻而易举地把这些小麻烦抹平了。可这老家伙是什么意思,炫耀还是打击他?楚罂不想再说此事。
“你得告诉我点事情。”他转移话题,没用商量的口气。
“嗯。”老人点点头,也不抬头,继续看报纸。
“抓凌伽是你的决定吧?”
“就是那个把你揍了一顿的小子?”老人轻笑。
楚罂翻翻白眼,心说至于么一点小糗事流传得这么广,继续不动声色。
“没错,就是他。”
“那你想问什么?”老人说,“我想原因和措施,你老爹已经告诉你了吧。”
楚罂哑然,果然,老爹的命令是从这里发出去的,最后执行的工作分配到了自己身上。
而他也确实不想问什么,决定已下,不是他可以改变的,他来这里,只为向祸首讨一点债。
“你下个命令倒是轻松得很,丢的却是我的脸。”他愤愤道。
老人摇摇头:“年轻人不丢几次脸,怎会懂得忍耐和退缩的区别。”
“啥?”楚罂不解。
老人突然把报纸收起,站了起来,整理了下宽松的素袍,沿着楼梯慢慢朝楼下走。
“心里如果觉得不舒服,不如发泄出来。”
他说着,走到吧台右侧的一个陈列架前,取下了两把剑。
“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打得赢你。”他抽出一把二尺短锋,双刃凌利,寒光毕露。
“正合我意。”
楚罂微笑着搁下酒杯,从二层一跃而下。不过他并没有接老人手中的剑,那两把剑都是老人的武器。楚罂有自己的——一把藏在裤腿里的刀,从刀尖到刀柄,敲等于从膝盖到脚腕的长度,使他在行走的时候不会受到影响。
楚罂把手伸到膝盖处,摸到了一层夹缝,刀柄就在这里,轻轻一提,一把窄长的刀握在了手中,挥舞半圈,寒光中有略微的弧度,犹如缩小版的中国朴刀,单边开刃,且有兽牙般密集的锯齿,显示出其狰狞的面貌和非凡的切割力。这样的刀如果在力量巨大的人手中,会在敌人身上留下破碎的伤口。
猎刀“兽牙”,楚罂专为对付残鬼打造的,某一只残鬼就被他一刀砍断了胳膊。
“准备好了?”老人问,声音温和,如古井无波,他双手执短剑,一身素白的衣袍,轻盈异常,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掀起衣角,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楚罂想起晨练的老人,慢慢舞一套太极剑法,与眼前人的样子极为契合——看不出他们有任何战斗力。
然而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就输定了,楚罂曾在那两把短剑中吃过大亏,老人毫不费力地打掉他的刀,他甚至没有看清剑的轨迹。
不过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可以。”楚罂沉声说,将“兽牙”缓缓提到面前,锯齿向外,对敌人吐露狰狞。
“来吧。”老人对这狰狞视若无睹,优雅地挽一个剑花,摆出太极剑法的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