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秒
楚罂骤然发动,刀向前劈,划出凌厉的弧线,他的招式并不美观,但充斥着凶狠与霸道,五米的距离,眨眼间缩到零。寒光闪过,带起一股劲风。
老人没有格挡劈过来的刀锋,而是侧身闪过,看不出他的速度有多快,但敲躲过了楚罂的进攻,他的一柄剑还在身后,另一柄落在了楚罂的刀背上。
“铛”的一下金属碰撞的声响,楚罂的刀被砸向下方,将地面划出一道长一米的白色印迹,然后急速抬起,掀开了背上的短剑。楚罂手臂旋开巨大的弧度,刀尖在老人的胸前三公分处掠过。
老人轻踏地面,右手同时在楚罂手臂上方挥过,准确地削掉了他袖口的一颗扣子,而后退一步,站定了身形,左手剑仍在身后藏着。
“不错。”他微笑点头。
两个人的动作就如自己手中的武器,楚罂凶利如刀,老人优雅如剑,前者主攻,后者主守和试探式的打击。
而这正是他克制楚罂之处,要砍开一段钢铁并不难,只需力量,难的是砍断一片飘动的落叶,而这片落叶的速度还很快。你无法砍到他,他却可以随时在你的身上割出伤痕。
一击不成,楚罂将刀回归原形,并不去看自己手腕处敞开的袖口,他起手式不变,预备第二次进击,眼睛盯在刀身处,从这个角度看,密集的兽牙敲咬在了老人的脖子上。
这是他心所想,但其实兽牙根本触碰不到对手,它们最多只能碰到对手的武器,却也无法咬住它。
老人的右手剑在身前微微晃动,一时间让人有种错觉,仿佛看到了一条伺机而动的蛇。
又是一瞬间的事,进攻者和防守者变换了角色,楚罂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刻,一道白色的寒芒陡然逼到眼前,他猛地一惊,虚眯眼睛欲后退避开。
“别躲!”老人突然一声低喝,炸在楚罂的耳边,他心中一凛,握刀的手稍抬,刀面挡住了来袭的剑芒,再一抖,将其震到一边,刀刃顺着剑身前劈。
二尺短剑擦过楚罂的头发,割下少许发丝,剑气让他的耳朵一阵刺痛,而他的刀也到了持剑者的身侧。老人身体微微后仰,左手抬起,可是手中的剑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丢开了,他曲起手指,中指在刀面轻弹,迫使它改变了轨迹。楚罂手臂落下就停止了。
短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一侧,只要再进一步就可割开他的颈动脉致他于死地,他虽快,可还是慢了一步。
“多长时间?”他问。
老人略思忖:“十秒,较你上次延长了两秒。”
“两秒……”楚罂脸上现一丝苦笑。
“不错的成绩了。”老人收回短剑,另一柄剑在他的脚下,剑芒刺向楚罂时,他把它插在了地上。
楚罂看着地上的一个小小的坑洞,房间的地面是特殊材料打造,为了抵挡地下的巨大压力,硬度是非常高的,起码高过钢制的剑,即使是他的刀,全力劈砍下,也不过留下一道痕迹而已。
老人把两柄剑放回了陈列架,又回到吧台前,倒了一杯酒。楚罂还站在原地,他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你的成绩,就要超过你老爹了,不用那么沮丧。”他说,不过这对于楚罂来说,起不到什么鼓励性的作用,他走到吧台前,将猎刀插到裤腿里。
“我始终快不过你。”他摇摇头。
“哼,”老人轻笑,“年轻人,就是这么心急,你老爹也老说着要快过我,可现在还是那么慢。”他把一杯酒推到楚罂面前,杯中酒量只有三分之一。
“年轻人嘛,就是要懂得慢慢努力,否则要那么多的时间,就没什么意义了。”他慢悠悠地说。
“是么。”楚罂不置可否,握住精致的杯子,酒在冰桶里放得有些凉,凉意从手里慢慢传递到心里,也传递给了他一点平静。
这是一样的酒,可是他自己倒的时候居然没感觉到这份凉意。
“你的刀还没有换。”老人突然说。
楚罂一愣:“为什么要换?”
这个问题,每次两个人格斗的时候老人都会问,但直到现在楚罂也没理解。猎刀“兽牙”是他针对残鬼特别打造的,对付那种体型和力量一样庞大的怪物,普通的武器根本没有有效的杀伤力,唯有布满狰狞利齿的“兽牙”,才可以在他们坚硬的皮肉上切开大伤口放血,甚至能砍断骨头。
他又想起老人的双手剑。
“你不会想让我也用剑吧?”楚罂问。
老人笑笑,没点头也没否认,但楚罂就当他是默认了,这个老爷子对剑情有独钟,在组织的会议上,恨不得提出,把剑当做“暗袭”的标配武器,幸亏组织是三家族联盟管辖,要不然以他的威望,“暗袭”成员都要变成剑客了。
“您没有杀过残鬼,”楚罂说,“那种东西皮糙肉厚得很,我用猎刀已经很客气了,换武器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斧头太不雅观了,要不然我就用它了,至于剑,”他瞥了一眼陈列架,不作为武器的剑更加秀气,“要是我可以一下子捅破残鬼的喉咙,还可以考虑一下。”
“你不可以?”老人笑着问。
楚罂翻翻白眼,一脸“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情。
“那可是狮子一样的怪物,你当是小猫小狗呢?”他端起酒杯灌一口,那占杯子三分之一的酒根本不够一口,他没提防,被空气呛了一下,满脸涨红。老人说的“慢”也许还在提醒他,喝酒也要慢一点。
楚罂不满地嘟囔一声,也没多大反应,因为早就习惯了,他的成熟程度会随着对方的年龄变化,在外人面前他是骄傲的罂少,在老爹面前,他是个叛逆的青少年,在老人面前,他直接退回了童年时代,一个事事都吃憋都要别人教的小屁孩,喝酒这种事也一样。
他从冰桶直接拎出了一瓶未开瓶的白兰地,撬开瓶塞做欲豪饮状。老人眼疾手快,劈手将酒瓶夺下。
“臭小子,我教你的,你一点都没记住是吧?”他训斥道,“喝酒要慢慢品,品你懂吗,这东西在你的认知里,难道是用来解渴的?”
“是又怎样?”楚罂不屑一顾,“老爷子你能不能效仿一下古代豪侠勇士,人家那喝酒多带劲啊,不要总向那什么贵族什么绅士看齐,规矩忒多,崇洋媚外,跟老爹一个德性。”
他抹抹嘴巴,仰躺在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