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职者像鸦群

    我自信地走进服务中心的大门，里面的景象着实让我吃惊。整个大厅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原来正赶上一场招聘会。男的个个西装革履，女的个个花技招展，他们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黄皮纸袋，神色焦虑而又紧张。我顺着人流挤到大厅里，认认真真地打听着关于招聘的每一个消息，但是听到的每一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耗。人家要的都是有知识，有文化，有学历，有工作经验的人才，如有一定工作经验的专业技术人员，管理人员，技术工人以及省内外高等院校，职业技术学校，中等专业技术学校，技工学校等学校毕业的学生。而我一无所有，要经验没经验，要文凭没文凭，就连个初中毕业证也没混到。在这里与这些“人才”比起来，我无疑就是垃圾，谁会要垃圾而不要人才呢？我顿时感到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只得垂头丧气地挤了出来。

    到哪里去找工作呢？我一边冥思苦想，一边慢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这一走就是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过。我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对老爹说了声累了，然后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想着工作的事情。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没有丝毫的睡意，一直到鸡叫三更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老爹早已上街摆摊修鞋去了。我简单地梳洗一下，随便吃了点摆在桌子上的仅有一点余温的残汤剩水，然后拖着疲倦不堪的步伐走出破落的院子。按照昨夜想好的方案，我首先去了生意十分兴隆的“伊人”网吧。

    来到网吧，我立即被里面那种熟悉的乌烟瘴气所陶醉。那些同龄人发出的嘻嘻哈哈的欢笑声，那些游戏里各种角色发出的嘿嘿哈哈的打杀声，总是在不停地勾引我的七魂六魄，我差点就忘记了自己是来找工作的。片刻之后，我才问站在门口的一个网吧管理员：“请问你们这里收不收闲杂工？”

    “不知道的，你去问老板。”网吧管理员指了指收银台后面坐着看报纸的肥胖中年男人。我走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时，心跳得很厉害：“老板，你们这里收不收闲杂工？”“什么？”中年男人抬起头来，他好像没有听清楚我的话。

    “你们这里收不收闲杂工？”我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比如扫地，拖地，冲厕所，清洗烟灰缸和清理饭盒……”“你是不是学计算机专业的？”网吧老板打断我的话问道。“不是。”我急忙说。“不收。”网吧老板说话干脆利落。“老板，工钱少一点都无所谓，我勤快得很。”我哀求着说道。“给你说了，不收就是不收。”网吧老板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说，接着低头看起报纸来，任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回话。最后，他发起火来，说我这个人真啰嗦，叫我赶快滚，不要影响他做生意，我才一步三顾地离开了“伊人”网吧。

    我一口气又跑了“一世情缘”网吧，“来生缘”网吧，“前缘之恋”网吧等十多家网吧，结果都是如出一辄，总是一次次被无情地拒之门外。网吧工作计划失败，我又启动第二个方案，马不停蹄地跑了许多家饭店，小吃店和夜食店，同样还是无功而返。更为气人的是，有几个小吃店的老板还对我说，如果我是一个女孩子，他们还可以考虑考虑。这让我怎么想也想不通，真他妈的莫名其妙，难道洗碗洗菜还得非要定个男女不成？

    本以为除了体面的大企业，大公司，大酒店，夜总会之类高层次的地方，应该会有许多平凡的工作适合我做。可是没想到东奔西走了四五天，走遍了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居然还是一无所获，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工作计划全都成了泡沫。

    我万般失落地坐在破落的院子里，看着浓浓的乌云从头上滚过，看着三五成群的乌鸦在陈旧的建筑物上时起时落，呼朋引伴，声声凄切，我的心就开始悲伤起来，希望也跟着一点点地破灭。突然之间，我恍然觉得万紫千红的春天像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仿佛永远都不会光顾人间。

    七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换上刚洗过的淡黄色夹克，无精打采地走出家门，混入了喧嚣的闹市。十多天来，我马不停蹄地奔波于这座城市，但始终没有人同情我，可怜我，给予我一份可以谋生的工作。我感到忧郁，烦闷，压力像天空中涌动着的不散乌云，让人窒息。我打算去城郊找块宁静的阔地透透气，舒舒心。虽然阔地上的野草还没有萌芽，但我坚信只要它们闻到春天的气息，就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然后破土而出，给广袤的大地披上一件城市不能拥有的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