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那些触动（1）

    除夕那天，苏禾翻开手机，开始查成绩。真是下了很大勇气才去做的事情，对着手机，端端正正的放在面前，然后用手指一笔一笔的划过去，要点开最后一个链接了。

    她咬着唇，真想对手机拜上一拜。

    叹息再三，好不容易才克服心中翻涌的恐惧，打开链接的同时，不禁眯了眯眼睛，生怕结果是不忍直视，事实证明，结果，果然很是血腥。

    其余各科分数排名均在学校前二十，单单有机这一科……还是挂科。

    天哪，苏禾真是有种抱着手机哭的冲动了。

    就在她差点发疯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是周晨，苏禾思忖了会儿才接通电话。

    周晨的声音很很快传来，“苏禾，你回家了吗？”

    “回家了。”她说。

    那边隔了会儿，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才说:“能不能出来一趟？”

    她叹息着，“周晨，你知道……”

    “我知道……”他立刻打断她，说:“就是想见见你。”

    总要把事情要说开的，总是躲着他也不是办法。她想了想，才问他:“你在哪儿？”

    “不用你去，我来找你。”周晨的声音带着兴奋。“不用了。”苏禾连忙制止，皱了皱眉，说:“我去找你吧。”

    那边很快说了个地点，离她家很近，很容易就找到的一个地方，周晨却还是把具体的地点用短信发了过来。

    露天的一个广场，将近午后。阳光依旧充沛，倾洒在身上，整个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从公交车下站，走了没有多长时间，远远地就看见周晨遥遥向她挥手示意，苏禾放在口袋里的手微微被汗水浸湿，不由得伸了出来，裸露在空气里，微凉的感觉。

    她看向周晨那边，有些茫然又有些歉疚，这样一路走着，理智告诉她不能打退堂鼓，感性告诉她，她根本不愿面对。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他低声说了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女生听到。她垂着眼皮，一只手触碰着玻璃杯，另一只手拿着吸管，碰到嘴边却停了停，笑笑说：“周晨，我们是朋友，挺好的那种、”

    她吸了口果汁，芒果味，她记得高中时候的周晨对所有人都大大咧咧的，唯独对她，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即便是在起初刚换到她后面的时候总是捉弄自己，也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惹她生气过。

    可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生在她面前却又那么脆弱还有莽撞。

    “那天的话，太激烈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苏禾，原谅我好吗？”

    她听到男生的声音，低沉着，带着些犹豫。“其实我没怪你，从来都没有。”她说的是真心话，可能当时会有气恼，但现在想想，算起来始作俑者其实是她自己。

    男生眼里露出难言的喜悦，“那我们是不是……”

    “不是。”她说，自认有些偏激，垂着目光说：“周晨，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心里猛地一颤，隐约知道她说的是谁，“是……”

    “是他……杜承希。”她咬着唇，却忍不纂身都有些颤抖，最后要使劲绷住神经才不至于连声音都变得那么奇怪，“我喜欢他，喜欢上了那个人。”“周晨，你很好，如果没有他的话，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我会接受你，和你在一起。”她定定的看着他，说：“可是一旦喜欢了，就没有那么多如果了。”

    男生脸上明显激动了很多，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看着她，那眼神愤怒却有些闪躲。

    露天广场，太阳光芒稍减，依旧不失温暖，男生却双手冰冷，目光凝注在紧握着的杯子上。像是在质疑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喜欢他？”因为喜欢那个人，就可以把他的自尊心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对不起。”温热的手心哈着果汁外壁，微微凝结了一些水雾，手指划过便很快蒸发。她说出了最没用甚至是最可恶的一句。

    男生还是沉默着，她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来的同情与亏欠。“周晨，不要这样。”说着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背，缓缓摊开来，想说什么却忽然被男生反手抓住。

    远处的男人远远地望见这边，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好像是那个孩子。”旁边的女子看着却微微凝眉，说：“边上的是她的同学？”她笑了笑，转向他，问道：“好歹遇见了，不打算去见见她？”

    原以为是一贯的冷淡，顾蓉再次抬首间却看见他嘴边扬起的微笑，“既然难得遇见，为什么要躲避？”

    这边周晨依旧紧紧地抓住女孩儿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她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说的那些话，不知怎的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说，苏禾，你就是我的梦，从高中到大学，这么多年，一直追逐着你，从一个不思进取的不良少年，到考取重点大学，都是因为你在前面。

    他说，苏禾，你不要拒绝我，不要总是把我推的那么远，我不会放弃，怎么也不会。

    “苏禾。你不是说如果没有他的话，可能会和我在一起嘛，说明你起码不讨厌我，不是吗？”他说的真诚，却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不讨厌就能接受，一辈子的事情，有时候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没有商量返回的余地。

    从一开始就放弃自尊坚持的自我，可以不得已而认输，但怎么可能轻易忘却？

    她想得出神，是对面男生的忽然松手提醒了那个人的存在。

    只那么一瞬间的愣神，男生立刻紧紧抓住她，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而忘记了，那也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放开她。”熟悉的声音，此刻不带一丝悲喜，她从未听到过。她不禁抬头看了看他，蓦地，心像被人揪住了一般，悸动着，有些酸涩。

    周晨看了他一眼，转向苏禾，问道：“他就是杜承希？”

    她垂着眼眸，点了点头，竟觉得有些难以说出口。

    他笑了笑，说：“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苏禾她，很好。”她的耳边回旋着杜承希的声音，听他这样说，有些不知所措。

    他笑了，像是认命了一般，松开了她，说：“苏禾，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说完，周晨离开。

    女生连忙把手缩回来，愣了愣才站起来，面对着他，说：“谢谢。”

    “只会说这一句吗？”他问她。脸上是难得的愠怒。

    “不止。”她回答他，看向他的眼神却躲闪了下，看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