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山雨欲来(1)
不得不佩服别墅区楼下门卫的敬业精神,除夕夜也不曾擅离职守。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彼此却没有说一句话。各怀心事,只为明天可能的形同陌路。
月亮缺席的天空,黑的深不见底,女生想朝他笑笑,摆在脸上却忽然觉得极不自然,便只好向他点点头,而后转身,裹紧自己的衣服朝那个家走去。
其实也没有很远的距离,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到下个路口,确定他看不到自己的时候,竟无意识的停下了步子,抬头看了看天,他的心,就像这深夜吧,怎么也看不清。
在接近天明之前,他们分别。
新年的鞭炮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年年都禁止燃放,却年年都有人打破禁令。不过在这儿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燃放烟花的,一个高度文明的住宅区,每个房间都有很好的隔音效果,颜色考究的墙面,与装修风格完美配备的家具,还有住在里面的几近冷血的人。
拿卡开门,走进去,而后拿钥匙开门。
用最小的声音,最少的时间洗漱完毕,然后上床,脑子里还在反刍着今天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那些记忆,那些美好还有……那些落寞。
新年过后再有十几天就是开学。在此之前她照例是要回一趟M市看一看奶奶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该死的有机化学,每学期开学进去都有一次补考或重考的机会,如果还过不去的话,那就得重修了。大三下学期学校安排到医院实习,这次如果还考不过的话,就得边实习边复习。那情状可想而知……得有多惨烈!
苏禾正收拾所有和有机相关的工具书还有打印资料,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中传来姜怡一本正经的语气,“苏禾同学,有机考过了吗?”
苏禾叹气,“抱歉,老师,辜负了你的期望。”
这次是真的很抱歉,从大一开始学有机,她这个纯理科生居然就求助高中选修生物的姜怡。第一学年挂科,大二重修,还是挂科,到后来姜怡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才跑过来自动请缨,当然视事先还不忘数落她几句,“苏禾,你真是旷古绝今,前所未有,居然在一棵树上挂了这么多次。”
苏禾撂下圆珠笔,看向她悲叹着,“你让我记化学方程式我记得了,可是那些反应机理,电子云什么的看得我真是……一头雾水。”她愤恨的说出最后四个字,而后接着叹气。
姜怡却拍了拍她的肩笑了,一脸安慰而后很是不情愿的答应帮她补课。
姜怡对有机化学真的是很有天赋,有好几次苏禾都忍不住两眼放光,惊为天人的看着她说,“亲,你当年不询学真糟蹋了。”
可是即便如此,苏禾看着她详细的解题思路以及最后结果还是一脸茫然。
苏禾握着电话,不自禁的把手机拿的远了些。等了会儿,却没有预想之中的一顿痛骂,反而是一阵痛心疾首的同情,末了,姜怡还是在她伤口上补了一刀,带着些惋惜,“你啊,要是想考研的话,绝对不要选有机,这么有趣的科研,到你手上绝对是折磨。”
“是啊,是折磨,折磨我。”苏禾喃喃自语。
“不过,苏禾,书拿到签名了吗?”
“拿到了。”苏禾皱了皱眉说。
那边那个女生一定是在笑,“怎么样?现在知道那是个美女了吧?”
苏禾皱眉,彻底扔了手上的笔,“是美女,不过和我风水不合。”
“她招你惹你了?”
“没错。”苏禾拿了颗糖果,用嘴加右手剥了糖纸,塞进嘴里,说:“就是看不惯她。”“自命不凡。”
“好吧。”语气里带着些安慰,像对待一个倔强的孝儿。
姜怡那边声音挺大的,大概家里来了亲戚。那边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苏禾没听清楚,姜怡大概是笑了,匆忙回应了那女人一声就对着电话说:“我妈喊我了,家里来了客人我要去帮忙,就不多说了。”
苏禾“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开门,准备下楼煮点吃的的时候,看见安羽正在换鞋套,来开门的是宋宁。
她看着有点疑惑。记忆中,安羽从来都没有来过家里,虽然上大学后她在这个家呆的时间不是很长。外界传说安家和宋家是世交而映像中她连安正天长得怎么样都不知道,认识安羽也不超过几个月,除非宋宁或者宋娜古语设计,这些根本就说不通。
安羽谦和有礼的笑着,宋宁是一脸平和,始终半带着笑容,一半威严,和安羽说着进了书房。
宋宁的书房不是很大,藏书也不是安羽见过的最为浩渺的一间,而正是这样一间书房,安羽在走进来的时候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惊叹了一阵。
古朴的装饰,相当整齐的书册,一一分门别类,连颜色都出奇的统一。一眼望去,暗红色古朴的书架上,偶尔摆放些绿植让人看着也舒坦许多。
地板是暗色的木板铺成的,冬天开了地暖,上面铺着纯羊毛制成的地毯,和书桌还有裸露在外的地板是同样颜色。
宋宁用十年时间爬到AT第二大股东的位子,父亲安正天言语中对他的提防,于此也可见一斑。
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把一切都处理的井然有序,在AT将近十年,没有一次错漏,像一个设定好了的机器人,知道该什么时候该认真,什么时候该急流勇退,一切循规蹈矩,没有丝毫错误或者贪欲。
这样的人表面上令人艳羡,甚至于令人敬佩,但安正天这种疑心重,控制欲强的人绝对看不惯这种人。
安羽很清楚安正天的脾气,他是个典型的阴谋家,信奉物质主意,将“有钱能使鬼推磨”奉为人生准则。对于那些无欲无求的人他不信也不放心。
而宋宁这么多年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手上拥有绝对的股份,却始终兢兢业业,维他马首是瞻,在他看来,有所求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表面上无欲无求,背地里谋划惊天阴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