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不意窥探
车子驶向玉兰树林立着的过道中间。过了会儿，却在明媚阳光下看到了那个女孩儿。
安羽下意识的笑了笑，停车，就那么坐在车里远远的望着那个女孩儿。
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手机，不时的换只手拿着电话。过了会儿笑着站了起来，低着头，就在那么一小段距离上来回走着，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灿烂微笑。
正午的阳光，晒在她干净的脸上，像是水中绽放的白莲花，那么的清澈。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可以这么美，这个在尘世摸爬滚打，艰难生存的女孩儿，每次他见到她，她身上穿的都是最简单最舒服的衣服，不加修饰的脸，听起来不比宋娜软孺，优雅，甚至有些不礼貌的声音，可是那双眼睛，却说不出的清澈。
这时，女孩儿已经收起了手机，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她好像已经看见他了，这时候却踌躇着要不要打声招呼。
安羽很快把车挺好，下车，走了过去。
见到苏禾的时候，脸上带笑，忽然很是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不是很强烈的阳光，但却可以很明显的注意到她的眼睛，深棕色的瞳孔，不仔细看的话和平常人并没有两样，被光照着，却显而易见。
“安总。”她低头低声说了句，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安羽绕过她，径自走到她刚才坐着的位子，说:“过来一起坐吧。”说着拍了拍他边上的位子。
苏禾眯了眯眼睛，坐在他身边，只觉得很不自然。
“来找我爸爸做什么？”苏禾问道，其实也只是随便一问，不打算他能回答。
“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他说。
苏禾“喔”了一声，不想这么早回去，又实在找不到话可以说，只好沉默。
“你和他，现在怎么了？”安羽忽然问道。
她的心颤了下，“谁啊？”她是打算装无知，装到底了。
“杜承希。”安羽直接把话挑明。
苏禾僵了僵，想朝他笑笑，却装不出来，低头轻声说了句，“我和他……没什么。”
“是吗？”
“是吗？”她忍不住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答案很明显，就是如此。除了这个回答，还有什么呢？他的关心，他在她心里的存在，在一句“不要喜欢他”面前，什么都不算。
苏禾点了点头，说:“是。”一个音节，谈不上坚定，谈不上无奈，只是说了事实罢了。
隔了会儿苏禾才听到他的声音，很简单的一句:“苏禾。”
“嗯。”她回应着，有点心不在焉。
“一个人怎样活着才不算累？”
苏禾听了，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向他，注意到他脸上没有黑眼圈，皮肤浮肿之类的迹象才，笑了笑，说:“我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说:“觉得你知道。”
苏禾皱眉，对他的话，不是很相信，“可是我自己活的都很累，怎么开导你？”
“因为什么？”
“都有。”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那么，那些从心头猛的压下来的又算什么？
“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都不算什么。”她摊开手掌看了看手心，说:“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很多东西都要习惯，都要忍耐，于是，很多问题也就渐渐变得不是问题了。”
安羽侧过头，望着她，“比如呢？”
“比如？”苏禾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灰尘弄干净，忽而看向他，皱着眉说:“怎么觉得你在套我的话？”
他笑了笑。
“我觉得无欲无求的人绝对很变态。”苏禾说着眯了眯眼睛，抓了把草，枯黄的干腐叶片从指尖滑落，“无欲无求就意味着没有希望，连希望都没有的人，不止可怕，而且可悲。”
安羽笑了笑，“有点道理。”
“人都是有感知的动物，希望可能就是感知的产物，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就有了希望还有目标。”
苏禾说着不禁笑了。
他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到那天在酒店遇见她的场景，盛装的她，美艳不可方物，向来吸引他的都是这样的女子，可是对眼前的苏禾呢？怎么就似乎变了？
“那你的希望是什么？”他问她。
苏禾咬了下唇，低头看着眼前的草地，说:“赶紧毕业，赚很多很多钱，能自己养活奶奶，跟奶奶一起住，家人平安，和睦……”她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目光暗了暗，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脸朝他笑笑说:“就这样了。”
很简单的想法，是他终其一生都没有想过的追求。看似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实际上他从未得到过。
他的家庭，他的野心，包括他的父亲，都容不得他有这种简单的想法。
而此时安羽看着她，竟一点都没有感到她的幼稚或者天真。他清楚她的生活环境，虽然住在旁人看来风光无限的一个家，背地里遭受的却多是冷眼。他知道像宋娜这种人，摘下面具之后，比平常人要可恶不止十倍。
苏禾没有问他的想法，安羽自然也就没说，他不是那种习惯吐露心事的人，就是对安然，表面上看起来无比宠溺，实际对她也没那么真诚。
“苏禾。”
“嗯？”她看见他正深深的看着自己，目光无比温暖，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旋即，移开了目光，笑笑说:“哦，上回那件事还没当面道谢，如果没有你的话，后果我都不敢去想。”她咬了下唇，看向他，无比真诚，说:“谢谢！”她本想缓解下氛围的，再次抬眸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依旧在望着她，倒是自己演不下去了。
安羽挑眉，淡淡笑了笑，说:“不谢。”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安羽很快接通。再转身的时候，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和女孩儿匆匆道别过后便走了。
车上，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那边传来一个男声，“总经理，《商城》杂志社的主编已经联系好了，要不要把资料透露给他？”
安羽皱眉，略一思忖，问道:“你确定，资料搜集很齐，没有错漏吗？”
“总经理请放心，律师已经分析过了，这些资料足够扳倒她。”
安羽沉默了会儿。
“总经理，编辑那边已经谈好了，就等您的资料，您看，要不要……”
“先等等……”安羽抿唇，手指扣着钥匙环，神色一变，说:“这件事，先放放，她对我还有用。”他沉吟着，须臾才说:“先帮我查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