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死之泉

    宁玄国皇宫，紫安殿。

    宁玄国嘉宣帝在龙书案后微闭双目，面带倦容，轻皱的眉头仿佛回忆起什么遥远又伤感的事。梅花的冷香丝丝缕缕从大殿的门缝中侵入，宣景帝的神思在这幽幽梅香中缥缈向远。

    门外匆忙的脚步声直奔皇宫而来，“启禀皇上，观天阁星宿左使有急事求见。”内侍语气颇急。

    嘉宣帝缓缓睁开双眼，脑海中那孤冷绝傲，清艳出尘的身影杳然而逝，他浅浅叹了口气。

    “宣上来。”

    “是，宣星宿左使！”内侍拉长声音。

    星宿使入殿，面色颇为凝重，斟酌了下开口道：“启禀皇上，臣等连日来夜观星象，发现有小星见于北斗之西，光芒如金圆，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主吉，主凶？”

    “臣等无能，目前是瑞星还是妖星还无法分辨，只能初辨星自西来，臣等推算一年之内国之西必有大事发生。”

    “国之西、国之西......”嘉宣帝喃喃念到，不由心下一紧。

    仿佛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海水中，温柔的波浪一波波反复覆盖，犹如无数双绵绵玉手抚摸着，安慰着。阮歌深陷在这一片温柔里，如果这是死亡的感受，她宁愿永远沉溺。

    一阵悠扬的琴音从远处传来，又像就在耳边，一忽越飘越远，一忽越凑越近。让阮歌混沌的脑海，慢慢变得澄明如镜。

    “云罗姐姐，你说这小姑娘这么小，伤的却这么重，也不知道是谁下的这么狠的手。”一个清脆的女音。

    “紫月，我还没说你呢，都怪你多事从莫愁涧把她带回来，扰了主人清净。”另一个冷淡的女音。

    “我，我只是看她可怜嘛！”清脆女音嗫嚅着说。

    “好了，你再去加点儿药材，我去准备茶水。”两个女声说着话，脚步渐渐远去了。

    阮歌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眯了会儿，渐渐适应光线。她缓缓打量周围，这是一处雾气蒸腾的水池，水池周围是光滑白玉砌成的一圈石台阶，一丛丛刚刚打花苞的梅花绕池掩映。蒸腾的水雾，卷裹着一阵阵梅香，令人神清气爽。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一丝不挂地浸泡在这温泉中，只露出头部。听刚才那两个女子的谈话，貌似自己是伤重被她们所救。

    回忆一下自己自杀时的情景，当时是咬破藏在牙齿里的剧毒*胶丸，万没有生还的可能，怎么可能又活着醒来。想到这儿阮歌胸口泛起一阵阵刺疼，甩甩头不去回忆。想用手捂住胸口，才发现手一动就是一阵刺骨剧痛，不仅是手，全身都是如此。她忍住疼，整理思绪，想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小丫头，你真的醒了？”是刚才那个清脆的女音。

    阮歌收回心神，努力地偏头去看。一个大概十六七岁岁捧着个竹筒的小姑娘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她见阮歌很吃力地偏头，就蹲下身靠近她。

    看那女孩儿圆圆的小脸儿，笑意盈盈的眼睛，阮歌忍不住心中微暖。

    “是你救的我吗？”自己话音一出，清越而陌生的声音让阮歌一惊。

    “是我家主人救了你。”女孩儿回答。

    “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啊？”女孩儿皱着眉头怜悯地看着阮歌。

    她努力地想了想，皱了皱眉头：“......我忘记了。”阮歌脑袋胀痛，这声音婉转细腻，根本不是自己原来的声音。

    女孩儿很善解人意，发现阮歌很难受的样子。赶忙说：“你能醒来就是天大的奇迹了，你受伤太重，不要费太多精力。主人说了，只要醒过来就没什么大事了！慢慢调理就会恢复。”

    “请问，这是哪里？你怎么救的我呢？”阮歌迷茫地问，明明自己已经死了。

    “这里是宁玄国边境的邙珈山，我是在山后的莫愁涧发现你的，当时你浑身是血，应该是从涧顶摔下来的，而且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只剩下一口气，真不敢想象有人居然能下这么狠的手......”小姑娘连珠炮似地说。

    阮歌皱了皱眉，抓住了几个字眼‘宁玄国边境’、‘邙珈山’，这些是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地名和称谓，再仔细打量面前这女孩不像说谎的样子。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穿越”了？

    阮歌心里忍不住砰砰直跳，气血上涌，那浑身剧痛的感觉排山倒海袭来。

    那女孩儿见她不对劲儿连忙扶住，极快地喂了她几粒药丸，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就着自己的手顺服下。

    阮歌稍稍平复，抬头感激地对那女孩儿说：“小姑娘，多谢你！”

    女孩儿愣了下，随即掩口笑了起来：“你才也这么一丁点儿，还叫人家小姑娘？真是有趣的紧。”边说边笑个不停。

    听她这么说，阮歌才想起注意一下现在的自己，声音分明是个十三四岁的孝子。可除了脑袋以外脖子以下全浸在水里，水面还雾气弥漫，根本就看不清楚现在的身体，浑身还一动不能动。但看面前女孩儿的表情，显然这具身体根本不是原来的“她”的年龄。她顿觉惊讶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对‘穿越’这种荒谬的事有了准备，可是身体不是自己的这件事着实让她如遭雷劈。

    女孩儿看阮歌脸上各种情绪交替变化的样子，眼里笑意渐浓，随即从竹筒里抓出些碧绿的植物叶片扔进温泉中。对她说：“你现在就在这安安心养伤吧，累了就睡，一个孝子别学大人胡思乱想。”说完摸摸阮歌的头翩然离去。

    阮歌又试图动动身体，根本动不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先把身体搞好，才能想其他的。

    那女孩儿原来叫紫月，另外一个叫云罗。阮歌一连几日泡在这温泉中，紫月日日来给她换新药材，偶尔陪她聊聊天，而云罗则没再出现过。

    这泉名为不死泉，据紫月说人不管受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在里面泡上一泡也能起死回生。短短十日阮歌的胳膊腿儿已经能简单活动。当然，阮歌最担心的是这一身的肉皮，日日泡在这水中，不泡掉几层皮才怪。

    阮歌在紫雀那里逐渐确定了一件事——她是真的穿了。这里完全不同于她来的世界，这片大陆名虚州，处在战乱纷争中已近百年，自从三百年前商黎皇朝，最后一位商黎皇离世，整个皇朝分崩离析，分成四个国家，分别是：越戎、宁玄、蒙济、封隶四国。她正是在宁玄国与蒙济国边境被发现的，对于“现在的她”的身份，一无所知。不过阮歌并不想更多的去探寻，不管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遭遇了什么，她都不想知道。既然让自己代替她活着，她的一切对自己都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是，阮歌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连自己现在的状况都没摸清楚，更别说追探别人的过去了。

    阮歌除了见过紫月，并没见过其他人，因此她一度怀疑在她没来之前这山上只有三个人，紫月、云罗，还有她们口中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主人。她一直都对紫雀口中的主人很感激，毕竟是人家救了自己，总该当面道一声谢才对。然而她更好奇的是这座山，美得不似人间，虽然只能窥其一隅，但是仅仅这不死泉周边她从未见过的珍惜植物就有十多种，她本就是专门研究生物的，对动植物非常熟悉。阮歌不免有些惊喜，自己本来是个性子凉薄，没多大好奇心的女人。可是来到这里会有这么多好奇心，估计是生前身后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话说回来，太好奇不是件好事。

    不死泉果然效果神奇，一连泡了二十天“澡”，阮歌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对于自己终于由水里爬上岸来她还是很高兴的。当紫月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她站在这个女孩儿的面前，居然发现自己还没面前的女孩儿高，她石化了。自己穿到了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身上，这是要闹哪样儿啊！阮歌欲哭无泪。

    紫月为她穿上了衣服，上身罩杏粉棉布单衣，下着白底碎花棉布长裙。将她一头乌发用青丝绳松松的系在身后。收拾的差不多，看她一副呆愣愣萌萌的小样儿，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阮歌这才回神，低头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着，连忙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紫月姑娘。”

    紫月又笑开了，“别老叫我什么紫月姑娘，叫我姐姐吧！”阮歌张了张嘴，还是没叫出口，尴尬呀，自己一个二十八岁的老姑娘管人家小姑娘叫姐姐，还真是适应不了。

    紫月带着她离开了不死泉，去见这里的主人，阮歌兴奋不已。

    山路蜿蜒，景色绮丽，一路上阮歌感叹不以。

    应该是春夏季，整个山上万花齐放，很多种在自己的世界濒临灭绝或者已经灭绝的植物，在这里繁盛茂密地生长。阮歌狠狠地呼吸一口空气，空气中混合的花香、草香、树香味令人心旷神怡，这可是没有丝毫污染的高纯度空气啊，一定要多吸几口。转过一块大石，半空中一座汉白玉高台映入钟云眼帘，那高台险险镶嵌在悬崖边，仿若凭空建造，令人咋舌。

    紫月忙介绍:“那是落凤台，是主人练功的地方，那台下正对着邙珈山的气眼，没人敢上去。”

    阮歌心想，这个高台是观景儿的最佳处啊，只能那个主人一个人上去欣赏，可惜了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