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良人何在
年少的朦胧感情是最美好的，可是一旦被扭曲地毫无预兆地捅破，就会僵死殆尽。
后来接下去的几年，清姿都没有过生日，秦家也没有人提起，但是终于经过了十年漫长的时光，疼痛还是几乎被忘记了一样。只不过却没人想起，没有了疼痛，不代表伤疤已经不存在。一旦被无情地揭开，人会痛得血淋淋。
秦桑从所谓的订婚宴上逃离之后，就跟家人大吵大闹了很长一段时间，清姿把自己关在房间，尽量不去听他们的声音，哭成了泪人一般，再次陷入无依无靠、没有一丝安全感的心境。她是理解秦桑的，他虽然待人温厚，但个性要强自主，别的事情家里安排也就罢了，可这样的终生大事，他绝对接受不了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一句，仅仅在宴会上宣布几句就决定了他的一辈子。
秦桑看着眼前的蛋糕被一下一下切开，当年的事情当然也想起来了，他盯着清姿低落的脸，用极轻又极冷的声音，只有她才听得清楚的声音，开口道，“这样，你满意了吗？”不等清姿回应，他松开握着她的手，用旁边洁白的餐巾擦了擦手，丢在一边。
“清姿，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秦母看见他们咬耳朵，还以为说什么秦母的悄悄话。
“哦。”清姿脸色发白，放下刀子，这才抬起头来，“我希望，伯母永远健康。”
秦母笑了，“你这孩子，太实在，应该希望你们两个和和美美才对。”
几个人各吃了几口，意思一下，剩下的几乎整个蛋糕的就分给了佣人。秦母年纪大了，是受不了甜食的，觉得腻，可今天高兴，也多吃了一点，佣人送上热呼呼的茉莉香片，正好解腻。“阿桑，你回国也有一些时日了，状态也调整得差不多了。我已经知会了总经理他们，三天后你正式上任，接着就给你举办酒会，宴请相关重要的嘉宾，秦氏要正式交给你，妈已经老了。”秦母语重心长地说道。
“妈。”秦桑拉着她，“我看，还是缓几日吧，内部有些事情我还需要多参详。”
“有你那些叔叔们在，你随时可以参详，他们都是你父亲的功臣，绝对会对你尽心尽力，我们秦家这点人心还是有的，你要理解我的心情，妈现在是多一天也不想等了，也等不起，你明白了？”秦母嘱咐道。
秦桑沉默良久，才肯点头，“好吧，我听妈的，你要多注意身体。”
“我的身体清姿会操心，你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只要你争气，妈的身体自然就好了。”秦母笑道，又对清姿说道，“清姿，这几天看你晚上有时间，怎么，夜校不用上课？”
清姿一听，连忙说道，“不是，我的课程暂时停了，所以比较有空。”
“那也好，省得把你累坏了，要不是你坚持，我连大学也不想让你去讲课，那哪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够应付得了的事情，不知道多操心。”秦母唠唠叨叨几句，人也乏了。
佣人要扶秦母回房，清姿站起来，说道，“我来吧，我扶伯母回去休息。”
等她上楼，黑漆漆的走廊没有开灯，伸手去摸索墙壁的开关一打开，清姿被吓得不轻，秦桑站在楼梯口边上，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清姿惊魂未定，“秦桑？”
“我在等你。”秦桑走上前，看着她透亮的眼神，说道，“不要总把我想得真的变了那么坏，清姿，妈说的没错，以前我们总是黏在一起的不是吗？”
清姿猜不到他的用意，“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在刻意回避我。”秦桑看着她的眼睛。
“我没有。”清姿否认道。
“那你在害怕什么？”秦桑继续追问道。
“害怕？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清姿转过脸去。
“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清姿，我说过你我还是一家人，不是吗？”秦桑说着，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慢慢伸到清姿的脸边上，“我不希望你我有隔阂，因为你始终像是我的妹妹。”
清姿后脊背发凉，止不住微微颤动，心跳得紧张厉害，秦桑的手指举到她眼前，却没有在她脸上轻轻划过，而是缓缓落在她柔弱的肩膀上。秦桑贴近她耳边，只说了两个字。
“晚安。”
秦桑的磁性嗓音带着无尽幽长，他离开清姿，笑了一下，却是一闪即逝的笑容，最后恢复了冷漠，一步步走回了自己房间。清姿看着他的身影，悲伤绵绵而发。
回学校上了几天课，清姿始终心神不宁，总想着秦桑的话。当她只是妹妹，只是妹妹吗？如果十年前他一早说开来，她就会彻底一早了断，不会等到现在剪不断理还乱。她当初的一句“我等你回来”，他秦桑到底还是没有听进心里去。
罗珊珊恰巧打电话进来，大呼小叫，“清姿你知道吗？那个纪莘是货真价实的呀，我偷偷埋伏在他们集团四周好几天了，亲眼看见他进出，身边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司机、秘书、助手一大堆，那排场简直没得比，我走运了。”
清姿听着，似乎都能够看见罗珊珊眼冒金光，于是皱眉问道，“珊珊，别这样好不好，不要太幻想，你毕竟不是他那个世界的人。”
“没事，不是还有你吗？你这个法语老师，总会给我牵线搭桥的吧。”罗珊珊笑道。
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清姿朝校门外头走。纪莘下车，在她后面叫了一声，“宋老师。”
清姿回头，讶然道，“纪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莘风度翩翩，笑着，“我等宋老师的电话可是等得很苦，所以想亲自过来问问宋老师的意思。”
清姿这才想起被自己随手丢进抽屉的纸条，她甚至连电话号码也没有仔细看，于是抱歉地说道，“对不起，纪先生，我想我可能不大胜任。”
“宋老师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到底是什么原因？”纪莘看着她。
清姿却说不上来，只是说到，“我，也许走不开，你也看见了，大学里面工作非常紧凑，我…”
她还在想着拒绝的理由，纪莘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么说，宋老师不是讨厌我这个人，而是因为时间原因才拒绝我的，对吗？”
“这个，算是吧，但是我…”清姿有些语无伦次。她的头脑虽然灵活，可还是比不上纪莘作为生意人转的快，应付起来居然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