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超度亡灵
三进制的院落里，面如冰川，一双眸子透射着狼一般孤冷的独孤邺把玩着一把青铜剑。暗卫追风犹如木雕一般站立在一旁。
唰的一声，青铜剑犹如闪电一般直刺追风的眉心。
“真是她说的？”独孤邺道。
追风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属下句句为真。”
青铜剑缓缓收了回来，独孤邺低头看着手中的战国青铜剑，一阵恍惚。
没有想到时时以冷面孔及桀骜不训，孤冷傲然之气对抗自己的浅唱会为了自己而控制了留香一案的局面，避免大理寺的介入，避免太子府声誉进一步受损。
自己真的是看不透了。
一人身着男袍走到门外，道：“浅唱请殿下为留香大办丧事，请高僧超度，命府中人等悉数为留香守夜，进香。”
来人正是云千代。
原本还在沉思这叫做浅唱的丫头如何转了性子的独孤邺再次恢复了本性，暴怒道：“区区一个卑贱的丫头，如何要了整个府邸的人皆为她守夜，进香？”
“为了太子的清誉，为了府邸上下数百口人的安危，更为了太子的辉煌大业。”云千代正色道。
独孤邺走到门外，低头看着云千代。着了男装的云千代，英姿飒爽。
这是怎么样一个女子？
大手用力捏住云千代的下巴，猛然托举。
俯身下去，就在独孤邺的唇要压在云千代的红唇上时，一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如一条鱼儿，云千代从独孤邺大手的束缚下滑了出去。
独孤邺冷冷地说道：“说——”
来人抱拳，急道：“殿下，大理寺传来消息，说梦儿悬梁自尽了。”
青铜剑被快速投掷到兵器架上。
“一个贱婢犯了重罪，畏罪自杀，有何称奇？”独孤邺冷沉地说道。
“一个失去了一只手的女子如何能在房梁上搭上一条绳索？如何能给绳索打上一个结？”云千代道。
独孤邺心下猛然一惊，面色依然冷漠严厉，没有想到这个叫做浅唱的丫头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
云千代明白此时的独孤邺已经动摇。
“为了您的清誉，为了府邸里这三百多口人的安危，更为了你未来的辉煌锦程，请为留香大办丧事，人人守夜，祭拜。”云千代再次大声道。
目光灼灼地望着独孤邺，云千代道：“采青死了，留香也被人谋害，如今连被认定有罪的梦儿也被谋害，殿下如何保证这府里的三百多口人皆性命无忧？”
“你想如何做？”独孤邺道。
“邪不压正，做了亏心事，自然有鬼上门。”云千代大声道。
大手再次捏住云千代的下巴，独孤邺意味深长地说道：“好一个‘鬼’字。”
……
西苑，一场超乎规格的葬礼正在这里举行。
一口巨大的棺木停靠在灵堂里，特意寻来的二十多个和尚和沙弥念诵着超度亡灵的经文，香烛缭绕的灵堂四周树立着数百面白幡。
悲痛的任香坐在棺木旁的一个矮几上，不断哭泣。
太子府里做事的管家们，掌事姑姑们，婢女们，小厮们，一一排成长队，鱼贯而入灵堂，面朝棺木俯身，祭拜死去的留香。
红棠跪倒在蒲团上，朝棺木三鞠躬，哭道：“留香妹妹，你一直想要的绣帕，姐姐烧给你。”
一方精美的绣帕被红棠从怀里取出，轻轻放进燃烧纸钱的炭火盆里。
站在附近的云千代看着燃烧的绣帕，心下感动。
“留香姐姐，虽然我和你常常顶嘴，虽然我常常骂你嘴谗人懒，但我心里是敬你的。”十四五岁的清棠哭道。
对于这场超乎规格的隆重的葬礼，有人称赞太子独孤邺“体恤下人”，有人恼恨浅唱是一个多事之人，更有人嘲讽道：“多做多占多拿，谁不知道花钱的油水多？浅唱可是一个会花钱的主儿呢。如此大办丧事，不过是为了敛财。”
对于众人的议论和嘲讽，云千代并不理会。心思缜密，遇事冷静的她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观察着前来祭奠的每一个人的“蛛丝马迹”。
云千代笃定的认为留香的死非梦儿所为。当得知梦儿在大狱里畏罪自杀的消息，云千代更加坚定自己的分析。无论是留香还是梦儿，皆是被人谋刺。
贾良娣扭动着腰肢，晃荡到棺木旁，啧啧道：“这哪里是一个粗使丫头的葬礼？单说这棺木，一般的小门效人家也是使不起的。”
转身看着站在一旁的云千代，贾良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还真是升了天。”
抓起一把纸钱丢给跪在蒲团上烧纸的丫鬟柳儿，贾良娣娇滴滴地笑道：“替我啊多烧给这死鬼丫头一些纸钱，不要让这些鬼物认为我贾良娣是个小气的人。”
太子妃蒙氏面色凝重地朝棺木微微欠身，安慰地拍了拍任香的肩膀。
无论什么时候，蒙氏当家主母的形象都是一贯的得体。
夜色降临。
摇曳的烛火中，众多人等坐在棺木旁守灵。
云千代有些困惑，整整一个白天，府邸上下三百多口人悉数到这里祭拜过留香，为何没有见到一人有可疑迹象？
生前交好的众多丫鬟们围绕着棺木而坐，有人困倦之极，有人在为留香烧着纸钱，更有人不断抹泪。
清棠哭哭啼啼道：“留香姐姐究竟死于何人之手？清棠保佑这个恶人生鸡眼，长脓疮，烂肚肠……”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
众人连忙起身，欲护住一个个烛台上跳动的火苗。
又一道疾风袭来。
噗，噗，噗——
一个个蜡烛灭了。
西苑灵堂一片漆黑，黑暗中众人乱做一团，有人去寻火折子，有人急于从地上站起。
忽然一人声音凄厉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
这声音如此飘忽，如此熟悉。
原本咒骂恶人的清棠惊惧地哭道：“谁？是谁？难道是留香姐姐吗？”
“我是梦儿啊，我来祭拜留香——”声音忽远忽近。
黑漆漆中，原本慌张地到处寻找火折子的众人惊吓得大气不敢出。
“我死得冤啊，我死得冤啊，留香，杀你之人就是——”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
“啪——”一个火折子打着了火。
一张惨白惊惧的脸朝四周张望着，这张惨白的脸上一双美目因为惊骇而瞪得大大的，几乎变形。
一根尖利的银簪子被紧紧地握在手中，呈攻击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