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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最为上策

    慕叶终是被忘川留了下来。

    姬家与众长老商议,容慕叶使用岛上西岸。

    且,在姬家议事厅中给慕叶留一位置,与姬家共查恶灵袭人一事。

    慕叶在书房将此话告知姜绯。

    姜绯啐了一声,道,“呸F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去!主母,咱们可不能答应!”

    慕叶问道,“为何?”

    “这还有为何?”姜绯瞪大了眼睛,道,“船只私自靠岸乃触犯族规之大罪,换做平日,乡民间有个吵闹也得让姬家叫去训斥一番,此等大罪非但不罚,还准了主母留下,甚至请主母入席议事厅!必是要借助姜家,借助主母查探恶灵一事!”

    姜绯分析得头头是道,慕叶亦点头赞许,又问道,“那么,阿绯觉着此事当如何处置?”

    姜绯偏头,想也未想,道,“自是回绝了!主母放心,以姜家与主母身份姬家与那几位长老不敢赶主母。”

    姜绯甚为得意,想着依仗主母之能,既可悠哉度日,又能气上一番姬家,着实乃美事!

    慕叶笑了笑,道,“阿绯所言不差……”

    “可是!”姜绯接话,得意之神色转而失落,连声音都变小了,低低道,“夸完我后头必然得跟着‘可是’二字嘛,父亲也如此。”

    慕叶颔首,笑道,“阿绯说得甚有道理,这番决定亦是最最上乘之策,可阿绯记着,与敌者交手,比将心思深藏于心,使之窥探不得,迷惑之蛊乱之,方可胜券在握。”

    姜绯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问道,“主母该不会已然同意了吧?!”

    “自然,不仅如此,入席之后,我还会应其所求,来者不拒。”

    姜绯似泄了气般,甚是颓恼,“我还当主母要将那议事厅搅和成一滩浑水呢!”

    竟是当老好人去了。

    当真叫人失望!

    慕叶笑了笑,“是与不是,往后时日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望着慕叶那笑容,姜绯觉着诡异,盛夏炎日天气,竟觉着后背一寒。

    “主母,你藏了一肚子坏水!”

    不知怎的,姜绯由衷感叹道。

    “噗哈哈哈哈!”

    胡媚听之,放声大笑,道,“阿叶啊阿叶,我早便说你是个奸商,瞧瞧,走到哪儿都有明眼人!”

    慕叶瞪向胡媚,“那了点心还不快走!”

    胡媚耸肩,给了慕叶“一眼怎能奈我何”之眼神,捧了杏仁豆腐,飘然出屋。

    这取点心,还取出这么一句精彩的话,这趟走得甚值。

    见慕叶与胡媚玩闹似孩童,姜绯又笑嘻嘻道,“不过,主母也便对姜家如此,待阿媚姑娘待我们,都是极好的。”

    苏延抬眼,瞧了眼姜绯,未置一词,又低头埋进书页。

    这一眼,慕叶听得许多话。

    让姜绯姜辰离开书房,慕叶向着苏延道,“于我为人,太傅似乎另有看法。”

    “岂敢?”苏延抬首,温雅笑容中藏着一抹狡黠,“只是比旁人多了解阿璟几分罢了。”

    慕叶不信,道,“是嘛?太傅会不会太过自信了些?”

    “那阿璟说,若我将我猜测之事告知兴伯与姜公,当如何?”

    笑意微微一僵,眸光一暗,慕叶敛眸,低声问道,“太傅当真如此料事如神?”

    “非也,万事有心便可成。”

    “太傅的心还是放在别处的好。”

    苏延笑道,“我之心自然是要放阿璟身上。”

    本是说此事,说出口,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二人皆是一愣。

    黑眸与琉璃色的凤目极快掠过对方,顷刻便低敛,各自盯着地上青砖。

    谈笑风生之兴散去,转而沉寂。

    良久,慕叶开口道,“太傅在忘川已留一月有余,岛上风光想必也阅尽,不知太傅何时启程归去?”

    苏延合了书页,道,“忘川志上记载,忘川素有养灵之习。”

    慕叶苦笑,这番心思又怎瞒得过苏延?

    索性坦言道,“不错。母亲手札上亦记载道,自族群被灭,忘川组训便有一条——光复忘川族,这百年来忘川安定于此,并非将此族规遗忘,而是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慕叶凑近苏延,压低了声音,道,“忘川圣物有三,为首之地藏菩萨,可镇百鬼,如今地藏菩萨在此,却生恶灵袭人,必是有人御之而为。苏延,你且快快离去,保全自己为上。”

    苏延亦凑近慕叶,贴着慕叶耳际,轻声呢喃,“阿璟之意,我早已心知肚明。”

    温热之气息扑洒在慕叶脸面,烫得她双颊发红。

    慕叶踉跄退步,“你…你知道…为何道明?”

    支吾得瞧不出往日之毒舌之风。

    苏延笑了笑,温雅无双。

    见苏延无意离去,慕叶在苏延身侧落座,劝道,“说不准,这姬家与那帮老头为光复忘川,养了一群凶神恶煞之灵,玲珑虽是玄猫,毕竟此地非同寻常,你在此倒成了累赘,拖累于我。”

    苏延长长地叹,薄唇却带着浅淡真切的笑意,“阿璟,不必担心我至此。”

    “我知道。”

    慕叶无不忧愁。

    她自然知道,若真被她说中,此地养了一群恶灵,苏延亦不会同那乡民般被之侵噬夺命,更何况,还有姚笙。

    可知道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修长白净的手自书上移开,握上另一只白皙纤细的手。

    苏延柔声问道,“那么,我可留下了?”

    那手掌干净、舒适、温柔,似是归宿,叫慕叶心安。

    这苏延,知她吃软不吃硬,竟柔情而攻!

    然,慕叶惶恐抽手,毅然决然道,“不可!太傅离去乃上策。”

    苏延收手,温雅笑道,“好。”

    虽是应得果断了些,毕竟是答应了。

    慕叶便不迟疑,当日便亲为苏延收拾行囊,欲送苏延出岛。

    赶在晚饭前,慕叶将苏延所携物件,一一打点好,递于景云,“景云,今夜有船靠西岸,你与太傅一道离岛。”

    景云抱着行囊,甚为诧异,慕叶竟舍得放他走?这位贪嘴的主子改性子了?

    疑惑瞧向苏延,却见自家公子甚为淡然,已然是默许之。

    景云便欠身应道,“是,景云遵令。”

    慕叶想了想,又道,“那个,要不走前再给我做顿好吃的呗?”

    景云哭笑不得,这位主子便是贪嘴嘛!

    放了行囊,景云再欠身,“是,景云这便去准备晚饭。”

    “桂花糕银丝卷意境荷花双莲一定要做哪!”

    慕叶冲着景云离去之背影,喊道。

    苏延摇头,失声哑笑。

    慕叶理直气壮,道,“这半年内,此乃最后一顿,难道还不让我吃好些?!”

    景云按着慕叶之意,做了三样点心。

    慕叶一边吃,一边不忘数落景云,“景云哪,你家公子教过你何为冰山一角?我说三个你便做三人?!”

    景云不免委屈,“船酉时便知,半个时辰便离岸,再多时辰赶不及。”

    景云一番解释,只苏延听得了。

    慕叶沉浸在晶莹剔透的桂花糕中,不可自拔。

    景云叹。

    真不知该说这主子是好对付,还是难伺候。

    正吃着,兴伯急急奔入房中,连门都未敲,向慕叶禀告,“主母!船…船沉了!”

    “什么?!”

    手上半块银丝卷已成粉末。

    凤目一低,闪过一丝隐晦狠意。

    慕叶之反应,着实叫兴伯大为吃惊。

    知慕叶急切,兴伯又道,“船停在西岸,货物已装卸完毕,正等主母呢,不知怎地,便…便沉了。”

    “船上人呢?”

    “都在岸上等候主母,倒也无事。”

    “无事便好。”

    “不过,西岸乱了,恶灵袭击这一说辞已在那些船员中传来了。”

    “恶灵袭击?!”

    “是呀,那些船员也似主母这般惊异。不知怎会……”

    “兴伯,我非惊异。”

    慕叶是愤怒。

    这姬家才同意她慕家船只可靠西岸,头回靠岸,便遭遇沉船。

    绕是再无知之人,也晓得其中有诈!

    慕叶吩咐兴伯且先安顿船员,开始细细梳理此事。

    苏延笑道,“看来,我走不了了。”

    慕叶挖苦道,“是呀,太傅这般魅力无敌,叫旁人使这法子留人。”

    苏延甚是无辜,“若非船只等我,怕是整船之人皆要落水,阿璟不该先谢我么?”

    “要谢,亦谢景云与我,若非我想吃这点心,岂会拖延至此。”

    苏延无奈,“你说如此便是如此。”

    经苏延一番说闹,慕叶之心头愤怒减去大半。

    非她不怒不恨,而是愤怒占据上风,叫她无法冷静准确做出判断。

    此刻,理智压过愤怒,事情觉明朗起来。

    姬瑶有意要击沉船只,又挑了船员皆下岸上之时,摆明是无意伤人。

    其意在……

    琉璃色的凤目闪过一丝光芒,慕叶转向苏延,口才张,苏延已道,

    “慕少之身份,保不住了。”

    慕叶愤懑,猜出姬家意图之得意尽数消去。

    冲着苏延,冷然道,“无趣!”

    姬家留着这些船员,必然是有用的。

    想来姬家已然打听到,外头闻名大周的中原慕少,是位公子,而姜璟乃女子。

    此举意图借船员之口散播慕少身份,以此打击慕叶。

    苏延微微一笑,“看来,阿璟要同我一起回洛阳了。”

    慕叶望天,叹息,“我可是被圣上禁足半年不得入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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