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半系天下，半在她
容谦愁眉不展，确实，对他而言，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叶绫雪才踏上从军的路，可这条路偏偏就是适合他走，他好像天生就是为了天下而存在的，叫他放下，他会不舍。而且，他也走不得。
曾经她说：我们逃吧，我不要江山社稷，我不要皇后之名，我不要现在的一切。
但他说：绫雪，如今外寇侵犯边境，澜霜国的子民势如水火，我怎能袖手旁观？
叶绫雪早就不再期待他那个美好的理想，容谦总是把一切想得太美，把自己想得太强，天下江山由他一手托起，可负了他理想的，也正是这江山。
然而，容谦想了想，忽而开口问道：“绫雪，你先告诉我，七皇子身边的侍卫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绫雪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隐晦，她不太希望容谦去详细挖掘聿玄的身份，那很可能会威胁到聿玄在华凌辉身边的安全：“他从前是我的侍从，现在是七皇子的。人往高处走，他的决定也并没有错。”
“不，他不可能这么简单，”容谦斩钉截铁，脸色愈加冰冷，“绫雪，你为何会骗我？”
叶绫雪见他如此断定，反而来了兴趣，“那哥哥觉得他是谁呢？”
容谦冷淡地道，“太子提起过他的事情，让我很在意，据我跟踪他的这段时间来看，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而且一切早有准备，他是华凌辉的人，明日后花园宫宴，必有大事发生！”
“明日……？”叶绫雪诧异地看着他。
容谦一凛，甚至可以说，他是寒了心了，“你不信我？”
叶绫雪不能反驳，她浅浅笑了，“容谦哥哥，你这么在意聿玄，究竟是为了绫雪还是为了皇族？他会破坏宫宴，他会做出更多不好的事情，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绫雪。容谦哥哥，绫雪知道你的心在澜霜国，就算绫雪跟你走了，你还是会陷在这里。”
容谦叹了口气，他也发现自己的绫雪妹妹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说什么，叶绫雪从不会对他说句“不”字，继续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他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来，扔在桌子上，“没错，我是在乎澜霜国。绫雪，这天下总是有国才有家，若是发生皇位之争，只会让天下百姓罹难。我无法做到太自私，但是叶绫雪，我不能看到你有任何危险。”
叶绫雪看了看桌上的书函，神色暗淡。
所以，容谦今日来是叫她“等”的，可她不能等，就算容谦再怎么厉害，天下裂变为皇位之争的事情势在必行，而且必然从华凌辉开始，她和容谦，也不过是在以卵击石。
“听了容谦哥哥的话，我现在不打算嫁给七皇子了，哥哥既不想我接近太子，那要如何安置我才好？”这确实是叶绫雪不能理解的事情，如果容谦真的觉得华凌辉不好，为什么要阻止她见太子呢？
容谦这才缓了缓神色，“你总算听话了一回……”
叶绫雪还没来的及说话，容谦忽然朝她伸出手来，将她揽腰一抱。
屋外那么多守卫，他一个人进来本就不太容易了，现在难道要连她一起带出去？
叶绫雪慌忙抱紧他的脖子，“我们要去哪里？”
容谦道：“我在外游学的时候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可以帮我保护好你。绫雪，等我，只要天下太平了，我就带你走。等我……好吗？”
他在耳边的轻声细语太过亲昵，惹得叶绫雪耳根通红。
叶绫雪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
容谦虽然不擅轻功，但还是几番闪烁，选了个极其隐秘的位置从相府绕了出去。
这一走，相府就少了颗棋子了，这完全在叶绫雪的考虑之内，要让叶红烟一个人嫁过去，再没有比这个方式更直接的了。
况且，她需要伙伴，需要强大的后盾。
对不起，容谦，我算计你了。
容谦显然不会知道叶绫雪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是聿玄，他虽然可得出来，却看不懂她的恨。
容谦连夜驾马，将叶绫雪带到了离京都较远的一个城镇。
被容谦抱在身前的叶绫雪毫无睡意，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京都那么远，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跟容谦一起生活的日子，平淡而又幸福。
马儿停在一栋简朴的茶楼之下。
听见马儿踏蹄的声响，两道纤细的身影从里面拉开了门扉。
叶绫雪不认得两人，却也并不怕生，只不过当她从容谦怀中下来时，猛然发觉其中一名俏丽娇小的女孩正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得身上一寒。
容谦自是不会允许她从马背上跳下来的，他稳稳地抱住叶绫雪，即使她站稳了脚，他仍然没有松手的打算，看得两名妙龄少女眼睛都直了。
容谦将她往屋里迎，一边对两旁的女子说道：“静离，素白，这位是我的妻子叶绫雪。”
别说这两个丫头登时神情变得极其愕然，就连也叶绫雪也一个站不稳，踉跄了两步，反倒被容谦抱得更紧。
容谦温柔的鼻息落在叶绫雪颈边，这般亲近，顿时乱了叶绫雪心神。
“什、什么妻子……容谦哥哥我……”她正欲解释，容谦却不打算听。
他转而看向两个丫头，“白泷在茶楼吗？”
其中一名相貌端庄气质素雅的女子答道，“容大哥，公子今日有事出去现在还未回来，他收到您的信以后已经知道事情大概，把叶小姐留在这里，我们定会保护好她的。容大哥还请放心。”
容谦点了点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太子府，静离，你带绫雪上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他说着，松开了搂着叶绫雪的大手，转身上马。
那个静离的女孩，正是刚才一见面就用仇视的眼神看她的人，此时被容谦这么吩咐，她不知所措地应了两声，立即又用疑惑的神色看向叶绫雪。
容谦俯视马下清秀文静的叶绫雪，不知为何，这个丫头虽然变得不听话了，却更加让他喜欢，更加让他想要保护。
那一颗心，一半系在澜霜国，另一半，早已给了叶绫雪。
为什么她总是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这叫他不安，就好像那个人说的“从你让她跟相府的人走的那天起，她就不再是你的了”，他心中隐隐担忧。
回头看了看叶绫雪清丽含笑的小脸，他冰冷的外表下，一颗燥热的心蠢蠢欲动。
他必定会守护她的。
可叶绫雪却完全搞不懂容谦心思，明明上次还告诉他不要这样说，怎么这回又乱跟人家介绍。
叶绫雪隐约感觉头疼。
“小……夫人，您真的是容大哥的妻子？”叫静离的丫头看起来跟她年纪差不多大，说话的时候脸上流转着明显的妒意，精致可爱的小脸嘟了起来。
叶绫雪毕竟是经历过一世的人了，看到这单纯的孩子不禁一笑，“别听他胡说，我还不曾嫁娶。对了，静离，这是的主人叫做白泷？”
听她否认了那件事，静离顿时乐开了花，高高兴兴地引着她往屋里走，看得旁边的素白直摇头。“我们的主子就是白泷，这里是我们主子开的地方。叶小姐就放心吧，这里安全得很。”
“白泷武功很高？”她还是有些担心，如果聿玄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问容谦要人。她本想着去太子府的话，聿玄总能料到，但现在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连秀音都被容谦支开了，现在她要怎么告诉聿玄呢。
“当然高了！我们主子的武功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静离笃定地道，似乎叶绫雪的质疑非常不应该！
叶绫雪尴尬地笑了笑，她只知道容谦交友甚广，当年被华凌辉追杀之时，若不是他自己放弃抵抗走回宫里，当时武林局势与朝廷可谓是势均力敌，甘愿为容谦而死的人不可计数。
两人给叶绫雪整理好了床铺，打点了些细微的事情，便退下了。
那床是古朴精致的月牙床，透着阵阵馨香，雪白的床褥一尘不染，比起她别院里用的那些不知好上几倍。
叶绫雪累了一整天，着实没有力气继续折腾，便很快趴在床上入睡了。
“唔……”
又是那场梦。
桃花树下，男人紧张地抱起了她……
那个人，是前世在冰冷宫中唯一心疼她的人。
那个人的怀抱异常温暖，就算是在那场撕心裂肺的噩梦之中，只要能看到那个人一眼，她便不由得心动，一次一次，为了想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不惜一再沉入那场噩梦……
天色渐亮。
太阳升到了很高的地方，照得大地暖洋洋的，月牙床愈发馨香。
床边的男子拭去她鬓角的汗滴，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恨不得将她抱入怀里安慰，“傻丫头，怎么做噩梦了？”
好温柔的声音，是谁唤她？
在梦里拼了命地想要看清的面容，睁开眼轻易便看见了。
叶绫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果然对上了和梦里仿佛看见的那张一样凝重的面容。
清醒了之后，叶绫雪吓了一跳，睡意全无：“容谦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谦面色冷淡，但见叶绫雪咬着下唇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他还是闭目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后，把聿玄这个人给我忘了。”
“怎么了哥哥？”叶绫雪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天色已经大亮了，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容谦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顷刻又乱了，刻板冷酷的脸上尽显霸道，“绫雪，不许再这样叫我，我不是你哥哥。”
“哥……”叶绫雪皱了皱眉头，“唔……！”
她根本不知容谦遭遇了何事，或者是什么刺激了他。
此时的容谦已是握紧了她的双手，抬脸迎上了她的，一时间，吻上了她柔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