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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晋国宫 凝烟一笑倾梓都

    淡淡云华,疏影斑驳,涧水深深梓都啼。

    清风遐迩,马蹄萧萧,苍穹碧海一笑空。

    一辆马车飞奔于碧幽小路,那么急促。

    冷宫。

    这是晋国宫内唯一不曾有阳光明媚的地方。

    浅淡的天际,低垂的瓦檐,还有那于山水之间浅辄黯然站立的女子。

    白?走下马车,缓步移过去,那女子一袭紫衣,倚栏凭窗,恍惚间他似是看到了多年前的白瑾澜,幽幽一笑浅颦醉,淡淡一眸倾城色。

    那女子闻听脚步声悄然回眸,下一刻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他惊觉,收回目光,白瑾澜已死,她的尸骨已成黄土浮尘,掩埋进晋国后宫的历史中,这女子,是凝烟。

    他失落,抬脚走入殿内,一室旖旎的檀香,让他不禁蹙眉皱鼻,这香气,却很怪异。

    凝烟并未说话,而是一个闪身靠近白?,轻轻贴住了他的身子,头仰上去,吻住他的唇,他一惊,却僵住了,蓦然感觉到一枚药丸似的东西被她的舌尖送进了自己口中,他反应过来,用力推开她,诧异的目光拂过她脸庞,不可置信。

    “这屋子里,香气太重,我怕你醉了。便听不清我说什么。”

    凝烟笑着,将目光移向窗子外,寂寞参天的梧桐在秋意中苍凉的摇摆,黄昏的晚霞,今日竟如此盛开似火。

    “白?,你可知,多年前,你与白瑾澜在白城湖畔放开那彩灯的一夜,对岸飘过的粉灯,是谁的么?”

    白?眸子一紧,摇头。

    “是我的。”

    凝烟倏地转身,一抹神光苍凉既然。

    “君眸盼梓妾,妾立君之岸。”

    白?身子一凛,不禁向后退去,他扶住门前的烛台,勉强站住。

    “你只以为,只有白瑾澜才会这一句诗么?这本是我让她教我的。在你爱上她之前,我便已时刻铭记了。”

    凝烟低眸,忽而一行清泪落下,模糊了一室旖旎温情。

    “我本不该是白瑾澜的侍女,我并非无姓,我也姓白,只是我母亲,一名花楼的妓女,她的女儿如何能成为赫赫大家白府的千金呢。”

    她说着便笑了,自嘲的,不甘的,伤痛的。

    “我不认命,白府上上下下,将白瑾澜看作掌上明珠,而我呢?我永远见不得光。”

    凝烟说着将袖口挽起,解下围着的丝巾,一个陡然惊目的“贱”字,暴露在空中,刺痛心扉。

    “白瑾澜的母亲知道了我是白府落在外的女儿, 她私下对我用刑,将这字刻在我腕上,她说我是贱女生的女儿,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她回眸,泪光闪烁。

    “你可知刀刻在肉上血肉模糊间的痛么?我却已忘了,白府内日日为奴为婢的日子,将我的知觉早已淹没了。白?,为什么白瑾澜什么都有,而我却什么也没有。”

    “因为你不如她善良,她可以舍命救我,而你却害了她,将你视为姐妹的人。”

    “救你?”

    凝烟笑了,那含在眸中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乱了她的年华。

    ”你可是说在白城崖涧那一次么?寒雪凛然,刺骨冰冻。你为了采那朵开在悬崖峭壁之上的雪莲,却失足跌在崖下,那将你一步一步背回山中竹屋的,岂是她?“

    白?错愕,他望着凝烟,许久许久,”是。。。你?“

    凝烟苦笑,她分明知道,那雪莲所赠的不会是自己,世间奇珍皆是白瑾澜的,何时轮到自己?可她无法控制,这情爱如同穿肠的毒药,每一分每一秒皆是煎熬,她看着白?滚下崖涧,破败的衣裳,血迹斑斑的臂膀,她只恨自己不能代替他痛,他昏迷,他便用尽所有力气将他背回竹屋,为他擦拭、换衣、熬药,那三天两夜,虽然苦,却是她毕生再不曾得到过的宁静。她甚至自私的想,若是白?就此昏迷不醒,是否自己便可以陪他地老天荒。

    他在一个清晨醒来,第一眼便看见了摆在床头的雪莲,凝烟不知去向,唯有桌上一张信笺,那是凝烟模仿白瑾澜的笔迹,为他留下的。

    没有人知道,瘦弱如她,在百米高的悬崖,怎样吃尽了苦头,摘下那朵雪莲,她只为白?一笑,他知,白?只为瑾澜一笑。

    若是凝烟,让你失落,不如瑾澜,得你难免之欢。

    自此,白?便以为,白瑾澜奋不顾身救了自己,情意更甚。而凝烟,她只能默默吞下,心如刀绞。

    胸口忽地一阵翻涌,脚下虚浮一软,朝前跌移了几步,便从门前的石阶跌了下去,白?立即上前,接住即将倒下的凝烟,随她一起跌坐在地上,垂首,望着她唇角溢出的鲜红血渍,心内一惊,蓦然忆及方才口中的一枚药丸,他黯然。

    “方才你给我的。。。”

    “是解药。”

    凝烟笑着,“我点了蚀骨香,若你没有那药,便是我现在这般苍白了。”

    白?颤抖着双手,低头俯视她的面容,苍白,无色。心中此时只被那浓郁的苦涩笼罩,事到如今他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否心中悔极,她曾如此傻,费尽心机只为让白瑾澜在自己心中扎根更深,当真世间情爱,可以如此无私无畏么。

    第一次,他如此紧紧的抱住自己,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温暖,其实她一直都清楚,她对白?的情爱,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海市蜃楼,看似那么美,只是一梦空。昔年白城错过,便是永无交集。

    “白?,其实,我一直庆幸,若是昔年,你爱上的女子是我,我或许做不到,在晋帝如此一往情深的宠爱下,还能对你念念不忘。晋帝只是对我那么一点点的好,我便动摇了。我起初恨她,恨她夺了我的所爱,后来,我害了她,便是因为,若是她在,晋帝便不会记住我,所谓六宫侧目的宠爱,我却明白到底为了什么。”

    白?紧紧拥着怀中的凝烟,那一刻,他仿佛想起了多年前在白城,那个刻意接近的白衣女子,那盏粉色的字迹娟秀的河灯,原来竟是她如此用心良苦。

    “我一直忘不了一个人,自我十三岁那年,他将我抱起飞旋在空中,我弄湿了他的衣袂,我便刻骨铭心再难忘却。只是我傻,他几时记住了我这样一个平庸的女子呢。”

    当年宫中凤銮停在白府门前的时,她亦是对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他却从未想过,竟是对他说的,那于他不过举手之劳之事,竟在凝烟心上留下一生的印记。

    “记得白?你说过,将世间情爱忘记的,不是孟婆汤与时间,而是另一个人。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去记住你,后来,我在点滴的温暖之间,爱上了晋帝,那么,已耗尽全部心力的我,还能用谁,将他也一应忘却呢。”

    她莞尔一笑,摇头,“不必介怀,我既是将死之人,何必害怕会忘不了一个男子呢。”

    白?鼻尖酸涩,只觉心内难平,眼眶内充斥着浓浓的泪,尽被这冷宫无情的冰冷冲去。

    凝烟的手,紧紧握着白?的,她仰头望着天际盘旋的孤雁,唇角微扬。

    “昔年,我被白府的人从青楼找到,他们将我送进白瑾澜身边,我看着她,以为自己再不是孤雁,余生凌静,可我这唯一的姐姐,竟与我毕生争得死活。”

    凝烟的心间如同被火烧了一般,一寸一寸的燃烧,灰烬成空,落影千帆。

    她伸出双手,想要接住这漫天晚霞,却在瞬间,看到了晋帝。

    他正自时光深处走来,晚霞余晖笼罩在他身上,他的眉宇间尽是无言的温柔。

    “晋帝,我是白妃的侍女,凝烟。”

    她恍惚对那光晕深处的男子,笑着,轻轻张了口,那是十六岁那年,她与晋帝第一次见面,他说他叫靖宇,本也如此,只是她那么红颜凉薄,几时清楚靖宇之名,便是晋国君临天下的帝王呢。

    晋帝走入冷宫,慢慢靠近回廊,此刻的凝烟,正安静苍白的靠在白?怀里,朦胧的目光有几分恍惚,似是在看他,又似是在看漫天的黄昏。

    忽然,眼眶清晰了,她才发觉置身面前的,是穿着龙袍的靖宇。

    与他不相识,最初情茧缘淡。

    与他不想认,最终落叶无根。

    凝烟感受到来自靖宇掌心的温暖,比白?带给她的,最后的余温,要真实深刻得多。

    她笑着,如同多年前,在遇到白?之后的岁月里,那般清宁纯洁。

    “白妃陪你征战沙场,她曾与你执手天下。我只许你江山如画,你可否给我霎那烟花。。。”

    琅桀一战,你险些战死,我第一次骑马飞奔,驰骋在硝烟烽火,尸横遍野的战场,我看见了你,龙袍威严,坐于城墙之上,身后的白瑾澜,为你撑伞,挡住落下的烟灰,我朝你奔去,一把才握在手中的剑,杀了无数敌人。

    我喘着气,一步一步走向你,你撇下白瑾澜,冲向我,我扔下手中滴血的银剑,笑着看你,第一次不像一个君王。而只是天下最普通的男子,尽管你皇袍在身,英姿赫赫。

    那是我唯有一次,赢了白瑾澜,在一个男子心中的分量。

    凝烟笑着,她缓缓闭上眼,早已撑不住了,只是记忆翻涌,不一一回想,怎能就此安然瞑目。

    最后的一口呼吸,她似是听见靖宇带着颤抖的哭腔,”早知结局如此萧瑟,朕宁愿放你山野之中,寻找你的江山如画,也不会困你于冷宫,锁住你一世年华。“

    靖宇,这便够了。

    哪怕你爱的自始至终都是白妃,至少此刻,我也满足。

    白?,我不曾想过,那句写在河灯上的诗,还有对你吟念出的时候。

    君眸盼梓妾,妾立君之岸。

    白瑾澜。

    我们之间的恩怨,奈何桥上,我与你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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