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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联络感情

    凌靖熙缓缓站起身,走到沈若尘面前,颀长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光线,撒下一片阴影。

    沈若尘低着头,盯着他黑色长袍下摆上绣的祥云花纹,扑闪了几下纤长的睫毛。车厢内的空间本来就不算宽敞,凌靖熙突然走近,仿佛把她周围的空气都挤了出去,让她不敢大口呼吸。她轻轻叼住唇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凌靖熙伸出修长的大手,一把钳住她小巧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沈若尘先是一惊,如水的翦瞳对上他那双带着探询的凤眸时,她倏然记起自己还要表现的唯唯诺诺才是。当下,她好像心虚一般,眼神飘忽不定起来。

    看着她这样怯懦的神情,凌靖熙唇角冷冷一勾,感叹道:“娘子好演技。”

    这声音犹如玉石相击般清朗,沈若尘却像是掉进冰窖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脸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心思百转。不知凌靖熙这一句话是想要试探出自己真实的性情,还是单纯的评价自己在沈家的表现,或者说,二者兼而有之?

    须臾之间,她便有了对策:“相公有所不知,若尘在沈家人微言轻,稍有过错,长辈们动辄打骂,故而胆小怕事。如今有相公撑腰,自然说话有了底气,此并非演技高超,而是兴之所致。”

    凌靖熙眉心一拧,捏住她下巴的手指一紧,声音又清冷了一点儿:“你利用我来逃避沈家给你的屈辱?”

    敏锐如他,总是能准确的发现她话语里的漏洞。

    沈若尘虽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她知道这个骄傲的男人绝不会允许别人轻易利用他。于是,她装作十分惊恐的样子,慌乱的摇摇头否认道:“没有,相公,我没有利用你……”

    凌靖熙淡漠的审视着她的表情,松开了禁锢在她下颚上的大手。他面无表情的交代了一句:“回去让你的丫鬟多做出几份芝麻糕。”说罢,他一掀车子的前帘,潇洒的下了马车。

    沈若尘看他进了翰丰钱庄后,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一回到凌府,沈若尘便直奔自己的小院,吩咐樱儿去做芝麻糕。

    院里的其他下人不知又被叫到哪儿去帮忙了,不过,他们一向也不把这个不受宠的大少奶奶放在眼里,也许去哪里偷懒了也说不定。

    沈若尘乐得清静,打开墙角里的大箱子,从里面的嫁妆中翻出自己藏在其中的一本《史记》。范蠡的列传她不知道翻过多少次,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看着自己以前的批注,她似乎又对陶朱公的生平有了点儿新的理解。

    突然,什么球状的小东西打在她的胳膊上,又迅速的弹开了。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弹弓上用的小弹珠。

    “坏女人!”一个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喊道。

    沈若尘眸光一转,看到一个长的白白嫩嫩的小男孩,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嘟着,两颗黑溜溜的圆眼珠使劲瞪着,看起来甚是严肃,又有几分好笑。他似乎刚学会走路,步履还有点儿蹒跚,只能倚着门框来保持平衡。

    他便是大老爷的长孙,也就是林姨娘次子凌博然的儿子,凌浩霖了。

    沈若尘不气不恼,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缓步向凌浩霖走去。

    凌浩霖毕竟只是一个孝子,见她一靠近,心中便有些慌张了,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中险些跌倒。

    沈若尘急忙向前迈出几步,蹲下身,一把抱住了他向后仰的小身体。

    惊魂未定的凌浩霖刚一站定,又开始推打着她的藕臂。“放开我,坏女人!”

    沈若尘只惩罚性的把这只有几岁大的孩子搂在怀里,柔声问道:“为什么我是坏女人?”

    凌浩霖懊恼的被她禁锢在怀里,扭动着小身子,一脸委屈的说道:“娘说的,你欺侮曦悦姑姑,你是坏女人!”

    娘?沈若尘黛眉一挑,何晓倩这女人不像是会为凌曦悦出头的人啊。她又看了看郁闷的凌浩霖,轻笑道:“你娘怎么不告诉你,一个人来找坏女人是很危险的哦!”

    “你你……你要干什么?”凌浩霖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容,紧张的有些结巴,眼睛里腾起了薄薄的水雾。

    沈若尘没有说话,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走到水盆前,用沾湿的手巾擦了擦他有些脏兮兮的小脸蛋儿。

    她的动作很温柔,很温柔。

    凌浩霖从一开始的畏惧,到后来慢慢平静下来。他平素最讨厌丫鬟给他擦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明明他应该仇视的坏女人,他却一点儿都厌恶不起来。所以,他没有躲开。

    沈若尘把他的小脸抹干净后,粲然一笑,问道:“你的奶妈和丫鬟呢?怎么不跟着照顾你?”

    凌浩霖此时已经放下了戒备,他举起手中的弹弓,嘿嘿一笑,答道:“她们不中用,都已经被我给打跑了!”

    沈若尘戳了戳他的脑门,嗔骂道:“小调皮,你就不怕她们向你娘告你的黑状!”

    “呀!”凌浩霖经她提醒,这才想起了这层厉害关系,急忙拽着她的袖子撒娇道:“大伯母,你快帮帮我吧,娘知道会打我屁股的……”

    “好好好,我帮你。不过……”沈若尘凑到他耳畔,小声的说了几句,最后问道:“能不能做到?”

    “能。”凌浩霖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点头点得像鸡啄米。

    “那一切就交给我吧!快回你娘那儿吧!”沈若尘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送他出了院子。

    晚饭的时候,沈若尘照常来到前厅。凌府众人已经就座,凌靖熙还没有回来。

    她简单招呼了一声“爹娘”,便怯怯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肴,何晓倩却突然用筷子夹住了她的筷头儿。

    沈若尘没有在意,退而求其次,去夹另一盘菜,却还是被何晓倩故技重施的挡住了。

    沈若尘一退再退,她低头吃起自己碗中的米饭来。

    何晓倩却没打算放过她,大声质问道:“大嫂,你又何必和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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