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凌家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沈若尘身上，他们脸上不悦的表情，同时表达着对她强烈的厌恶。很显然，他们对她这个让凌家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很是不满。
沈若尘心知，何晓倩这是一语双关，她表面上说的是桌上的菜肴，实际则是在质问自己亲近凌浩霖的事情。不过，她可是出了名的无德无才，跟她打哑谜，她完全可以装作听不懂，于是她一脸莫名其妙又委屈的小声答道：“弟妹误会了，我只是饥不择食，才失了礼数，毫无争抢之意啊。”
她倒是坦然承认自己毫无大家闺秀的仪态，这让满桌凌家人的眼中除了厌恶，又掠过一抹鄙夷。
连候在一旁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嘴角，暗中窃笑着。
林姨娘平素最喜搬弄是非，此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她掩嘴一笑，刻薄道：“大少奶奶今日回门，晚饭时却饥饿难耐，莫非在娘家连顿饱饭也吃不上？”
几个年轻人忍不住嗤笑出声，大老爷甚有威严的瞪了他们一眼，几个人立刻收敛了笑意。
沈若尘心中了然，之所以对自己百般刁难，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自己是沈家人。她虽不喜沈家人见钱眼开的市侩气，却也不是任由别人踩在脚下的软柿子。她稳了稳心神，不动声色的答道：“姨娘说笑了，这喜新厌旧，本是人之常情。从小吃惯了娘家饭菜，这婆家的饭食对我而言自然是更香。”
林姨娘脸色微变，眼角不由跳了跳。她是凌老爷的第二房夫人，自是体验过什么是喜新，更领悟过什么是厌旧。她唇角颤动了几下，一时又找不到有力的话语回击，只好白了沈若尘一眼，败下阵来。
有道是母女连心，凌雨欣见林姨娘吃了哑巴亏，便知道沈若尘也绝不是逆来顺受的简单女人。她勾动一下红唇，将话题的矛头一转：“要我说，弟妹何须与大嫂动怒呢？若本就是你的，谁也抢不了。”
凌雨欣向来看不惯仗着娘家有权势而为人傲慢的何晓倩，此刻她可是及时的挤兑了这个弟妹一把。
何晓倩脸色一青，袖下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嵌入掌肉里。她恶狠狠的瞪了凌雨欣一眼，很想一摔碗筷扬长而去，但碍于长辈们都在，她不能够太放肆，只好怒火中烧的把这顿憋屈的饭勉强吃下去。她咬碎一口银牙，最后不甘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姐姐说的是。”
要问为什么何晓倩这么生气，沈若尘自是知道原因的。凌浩霖本是凌博然的小妾芸兮生的儿子，但是长子庶出，终究是要受人排挤的，所以何晓倩就成了凌浩霖理所当然的娘，芸兮却只能做自己儿子的姨娘。这事是凌家人公开的秘密，却从没有对外人说过，沈若尘只是那天无意中听到凌府里的几个老妈子在嚼舌根，这才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何晓倩因自小体弱多病，大夫说她先天不足，不宜怀孕，所以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病。好不容易在凌浩霖身上找到内心中潜藏的母爱，怎么能够忍受他玩耍一天后刚一回到自己身边来，就嚷嚷着要去找他的大伯母给他擦脸？她确信，沈若尘定是从中作梗，否则凌浩霖的态度怎么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凌博然见本应一致对外的姐姐突然倒戈相向，还戳了妻子的痛脚，忍不住站出来维护道：“姐，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沈若尘黛眉一挑，波澜不惊的吃着自己的饭，心中暗忖：得，自己还是外人。
凌雨欣眼角的泪痣微微跳动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二少奶奶苏婉容却突然转身干呕起来，看来是害了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的口水战暂时停歇了。凌逸峰赶忙关切的扶住妻子，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转头对凌老爷和凌夫人告罪道：“爹，娘，我和婉容就先回房歇息去了。”
凌家二老点头同意了。
苏婉容和凌逸峰刚走出前厅几步，苏婉容就立刻停止了干呕，她皱了皱眉头，小声和凌逸峰抱怨道：“每天吃饭都是没完没了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些清静日子。”
凌逸峰温柔的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等你和孩子安稳了，我们便搬回武馆住可好？”
“嗯。”苏婉容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道：“逸峰，只要伴在你身边，我便知足了。”
逃离了暴风圈的他们在你侬我侬的时候，餐桌上的战争还在继续。
凌雨欣瞥了一眼凌博然，顺着他的话反问道：“弟弟这是什么话，难道不姓凌的都是外人吗？”
这话很尖锐，上到凌夫人、林姨娘，下到沈若尘、何晓倩，全都被这一竿子打翻了。
凌博然面色一僵，尤其是被自己的母亲林姨娘盯着看，这感觉如坐针毡，他急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有人初来乍到，并不把自己当凌家人。”
沈若尘一听谈话又转而攻向了自己，索性装起傻来，沉默到底，说什么都无动于衷，只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吃了几口饭。
一顿漫长的晚饭总算是熬了过去，沈若尘回到房间里，慵懒的靠在床榻上，打了个哈欠。
樱儿快步走了进来，指了指房门外面，嗫嚅道：“小姐……”
“什么事？”沈若尘见她没有按吩咐拿着芝麻糕回来，不禁有些奇怪。
“我……她……”樱儿跺了跺脚，上前拉住小姐的袖子说道：“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若尘被她搞的云里雾里，只好从柔软的床上坐起身来，走出了房门。
一个清秀的女人正站在门外，打扮朴素却不失雅致，她手里，正端着一盘精美的芝麻糕。
她见到沈若尘，立即盈盈一福，声音婉转如雨打芭蕉：“见过大嫂。”
来人正是凌博然的妾室，芸兮。
沈若尘知道，她定是来感谢自己白天的时候让凌浩霖跑去看了看她。毕竟，自从凌浩霖成了何晓倩的儿子后，芸兮这个亲娘都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孩子。这骨肉分离的痛苦，恐怕只有当娘的人才有最深的体会吧。
沈若尘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说道：“快不必如此多礼。”
芸兮将手中的托盘举到胸前，不卑不亢道：“大嫂恩德，芸兮无以为报，特意亲手做此糕点，以表心意，望大嫂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