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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不眠之夜

    沈若尘习惯性的坐在马车的角落里,悄悄从眼角瞟了凌靖熙一眼,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凌靖熙凤眸微眯,左手举起案几上的酒盅,仰头一饮而尽。一滴晶润的酒珠顺着他性感的嘴角滑落,流过他修长的脖颈,最后淌入他绣着金丝祥云的黑色衣领。

    许是这月光太过皎洁也太过清亮,竟是映的他那张俊脸华美无双,子夜般的眸子中,荡漾着潋滟的波光。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他刀削斧刻般的五官,沈若尘觉得喉咙有点干。

    她竟然有种冲动,想要舔去那滴惹祸的酒。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起,她娇俏的小脸便浮起了淡淡的绯红。她赶忙别过头去,使劲咽了咽口水,伸手把车帘掀开了一条缝,希望借着冰凉的晚风,她能够清醒一些。

    可是,刚才车厢内实在是太过安静,以至于她咽口水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清晰。敏锐如凌靖熙,自然感觉到了她的表情异样,薄唇不禁向上扬了扬。他故意凑近她精致的耳廓,呼着热气说道:“听闻五皇子来到温远县后便径直来了沈家,我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来看看。况且……”

    况且,凌家还有一个难缠的大小姐做客,他可没空应付。更何况,今晚凌府还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他若留在府上,可就达不到最佳的预期效果了。

    他明明说的是这么严肃的事情,可他的声音却是靡哑的,醉人的,沈若尘只觉得小脸更烫了,她紧紧的攥着身下的缎面软垫,才能让自己的声音清朗一些:“况且什么?”

    “呵,”凌靖熙轻笑一声,从后面搂住她的纤腰,温柔的说道,“况且,娘子想我了……”

    “你胡说,”沈若尘小脸一板,纠正他道,“五皇子是为了给自己敛财,这才找上沈家帮他经营,因为他看中沈家想要东山再起的决心,便想利用这一点……”说着说着,她直觉得他的手臂滚烫,那灼热的温度似乎能穿透自己的衣衫。她浑身燥热难耐,骨头又酥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自己好像不太对劲。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心慌意乱,只好有气无力的推着他的手臂,有几分模糊,又有几分委屈的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的声音闷闷的,小脸也实在红的厉害。

    凌靖熙盯着她粉扑扑的脸蛋儿,凤眸慢慢的眯了起来。他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抬起修长的大手,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才发现她的肌肤烫得惊人。

    这女人,被人下药了还不知道,要不是今晚自己过来找她……

    想到这里,他深邃的眸光又是一冷。

    “好热……”沈若尘如水的眸子有些迷离,低低的嘟囔道。她黛眉微蹙,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只想把身上的束缚都解开,充分汲取着外界的每一分凉意。她向下拽了拽了自己的外裳和中衣,露出了半边香肩,和粉红色的抹胸。

    凌靖熙望着她,眸色不由的暗了暗。以前他见过淡定的她,隐忍的她,自信的她,娇羞的她,但却从来没有见过沈若尘像此刻这般,媚态天成。眸若流波,肤如凝脂,真真是无一处不撩人,无一处不风情。

    他喉结涌动了几下,咬了咬牙,略有几分粗鲁的把她的衣服拽上去,穿好。

    感到一阵闷热的沈若尘不满的撅了撅小嘴,又要动手把衣裳褪下去。

    凌靖熙叹出一口气,伸手抓住她两只不安分的小手,力道适中的扣住,不让她再乱动。

    这小丫头实在是太惹火,若是不及时压制住,他也快把持不住了。

    他不是不想要她,只是,他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做。至少,不能在沈若尘还不清醒的时候那么对她。

    这是他的娘子啊……

    这是他明媒正娶,想要相濡以沫的娘子啊……

    见沈若尘还是想要挣动几下,他干脆从背后牢牢的抱住她,双手牢牢锁住她纤细的皓腕,尽量严肃着语调,沉声警告道:“我不是柳下惠,你又长得不丑,若是不愿跟我回凌家,就乖乖的坐着别动,听到了,嗯?”

    这媚药最高明的功效在于能让人残存一分理性,沈若尘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闷哼了一声,竟真的不再乱动。

    凌靖熙见她老实了许多,手上的劲道也放松了些许。只不过,抱着她的姿势却没有变。也不知,是不敢变,还是不愿变。

    这时,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驭夫侧着头,对车厢内的凌靖熙禀道:“大少爷,到了。”

    扫了一眼“翰丰钱庄”的招牌,凌靖熙打横抱起晕晕沉沉的沈若尘,纵身跃下马车,快步走了进去。

    掌柜的石廉见到自家大少爷来了,连忙出来相迎。望着凌靖熙怀中的沈若尘,他又是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傅,傅公子……”

    他竟不知,傅平公子是个女儿身!而且,还和自家主子,难以捉摸的大少爷相熟!

    凌靖熙剑眉一挑,淡淡吐出了一句:“叫大少奶奶才对!”说罢,也不理会石廉目瞪口呆的表情,径直向里面走去,顺带吩咐了一句:“打盆凉水,再叫个丫鬟来。”

    石廉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傅平就是大少奶奶的事实,赶忙找人打水,送进了后堂的一个大少爷为自己专设的寝房。

    凌靖熙让小丫鬟把沈若尘脱掉衣服泡进凉水中,希望能降低这媚药的药力。他吩咐小丫鬟好生照顾着,自己则走到书房里,对着静候在那里的石廉冷声说道:“五皇子那笔生意,去拦下来,我们凌家来做!”

    石廉本来还想劝几句,但见大少爷那样严肃的表情,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况且大少爷做事一向有分寸,所以他也不敢多发表意见,只好应承下来:“是,大少爷。”

    与此同时,沈家有很多人都睡不着了。

    大老爷、大夫人、四老爷、四夫人正聚在一起讨论着沈家该何去何从。他们打从心底,是不愿意让五皇子去糟蹋沈若尘的,所以这话,便不好当着三老爷和三夫人的面说,毕竟,他们的女儿沈涟茜已经是五皇子的人了。于是,只好他们几个凑到一起密谋了。

    “大哥可是有什么主意?”四老爷与四夫人对视了一眼,习惯性的,还是把问题抛给了大老爷。

    大老爷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点墨般的眸光闪了闪,缓声说道:“尘儿提到了占卜之事,我看,也只有在此事上做文章了。”

    四夫人是官宦人家出身,对这种事情自是从小耳濡目染过些,她仿佛一时醍醐灌顶,提议道:“这五皇子既有意纳了尘儿过去,若是说尘儿八字与他不合,可否?”

    大夫人摇了摇头,抢先答道:“五皇子并未挑明要尘儿进他后院,我们冒然盖棺定论,怕是会被驳回。而且,即便是我们说尘儿不宜经商,也未必可信,五皇子的目的明显不在于此,他只是借此可以冠冕堂皇的要走尘儿罢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如何是好?”四夫人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四老爷抚了抚下巴,眸中突然一亮,抬眸对着大老爷说道:“五皇子最在意的,莫过于一件事。若是尘儿与他的野心相背,想必他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在官踌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明白权力对一个人的诱惑,可以超过一切。

    大老爷也恍然大悟,若有所思道:“你是说……皇位……”

    这两个字将将出口,四老爷已经把食指放到了嘴唇上,不让他说得太清楚了。

    四个人低语了一阵,已有了万全的对策。

    隔壁的小房间里,沈倾澜正搂着身怀六甲的姜颖,互相依偎着,体会这岁月静好。

    姜颖抚了抚自己的略微鼓起的肚子,低敛着眉眼,柔声说道:“相公,若尘妹妹真的帮了我们很多,你,想想办法吧。”

    沈倾澜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一个吻,安慰道:“没事的,我去找爹他们商量商量,你早点儿睡。”

    “嗯。”姜颖应了一声,在沈倾澜的搀扶下,缓缓的躺下身,闭上了眼睛。

    沈倾澜来到书房,提笔写了几个字,叫来一个家丁,吩咐道:“立刻赶去驿馆,交给一个叫月如的姑娘。”

    那家丁躬身应是后,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沈思越望着窗外的月色,久久的难以入睡。也不知道这漫漫长夜,沈涟茜究竟有没有下手呢?

    她守望多年的感情,有没有可能摆脱掉挡在中间的沈若尘,最终修成正果?她坚信,只要没了沈若尘,凌靖熙早晚有一天会爱上自己的。他迟早会发现,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站在他身边。

    沈涟茜熬好了银耳莲子羹,便迈着莲步,端进了三老爷和三夫人的房间。

    “爹,娘,我给你们熬了银耳莲子羹,清热祛火的,你们快趁热喝吧。”沈涟茜唤得又亲切又热络,和刚回来时的颐指气使简直是判若两人。

    三老爷和三夫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呆了呆。

    沈涟茜还是温顺的笑着,她走过去,搀着父母的手臂,撒娇道:“爹,娘,茜儿知错了,你们别生茜儿的气,好不好?”

    三老爷动了动唇角,想要摸摸女儿的脸,但最终伸出的大手还是僵在了那里,只是声音轻颤着问道:“茜儿,已经不痛了?爹方才是一时气急才……”

    “爹,”沈涟茜抓着父亲的手,笑着说道:“茜儿怎么会怪爹呢?是茜儿说错了,若尘妹妹对沈家有大恩,我还那样不知轻重的贬低她,的确该罚。”

    她说的天花乱坠,仿佛她是最明事理的女儿,最懂事,最了解父母苦衷的孩子一般。

    三夫人欣慰的笑了笑,对着三老爷说道:“老爷,尝尝女儿做的羹吧,我竟不知,茜儿还会熬羹呢!”

    “娘……”沈涟茜的声音七拐八拐,浅笑着嗔了一声。只有她似嗔似喜的杏眸中,极快的掠过一抹异色。

    哼,虽然那两个小丫鬟仔细一想便会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不过,只要过了今晚,生米已煮成熟饭,你们又能奈我何?

    “涟姬,可有吩咐?”五皇子留下的四个侍从在门外朗声问道。

    沈涟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道:“我这里无妨,你们去做该做的事吧。”

    你们去做该做的事吧……

    有了这个暗示似的指令,几个人应了声是,便走出了三老爷的院子,直奔二老爷的院子走去。

    玉儿自从喝了那茶之后,就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她见小姐一时回不来,就把衣服脱掉几件,在屋里来回走着,希望能凉快凉快。

    渐渐的,她的意识模糊起来,只觉得全身都像被炙烤着,一点儿都不舒服。

    几个黑影来到了房门外。

    他们一脚踹开门,摸黑走了进来,拿起麻袋一罩,就把闷哼了几声的玉儿抬了出去。

    樱儿和伊冉正打算给难得有胃口的二老爷做碗云吞面吃,便一起开门走了出来。

    正好碰见了四个抬着麻袋,健步如飞的侍从。

    “你们干什么?”伊冉弯眉一竖,尖声喝道。

    这一声不小,足以惊动旁边大老爷的院子。

    几个侍卫怕打草惊蛇,更怕事情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侍卫大步上前,伸手便捅了伊冉一刀。

    “啊……”伊冉极短促沙哑的叫了一声,伸手抓着那穿透自己的尖刀,嘴中大口大口的溢出鲜血来。

    吓傻了的樱儿这时才知道逃命,尖声叫道:“啊……夫人,救……”那个“命”字还没有喊出来,便噎回了喉咙里。

    那侍卫一把拔出插在伊冉体内的剑,转手就给了樱儿一刀,正中背心。

    见两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中,未免惊动其他的人,四个侍卫再也不敢停留,急忙抬着麻袋,匆匆离去。

    还没有睡着的二老爷听到外面有异动,心里有些担忧,便试探的唤了几声:“阿冉?樱儿?”

    他等了许久,不见她们有回音。

    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他不放心,只好硬撑着身体,让自己坐起来。

    因为常年病着,他的腿早已经走不动了,只好咬了咬牙,一个翻身滚下了床。

    他的手肘磕到了桌脚,很痛,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咬着牙翻过身来,趴在地上,靠两只手的力量,一点点艰难地,向外爬着。

    当他终于接近了敞开的大门时,手上已是磨得血迹斑斑。

    不过,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两具鲜活的,血淋淋的尸体。

    “阿冉,阿冉……”他挣扎着,拼命蠕动着身体,向前匍匐前进了几米,撑着门槛,想要去抓住伊冉被刀刃划得血肉模糊的手。

    可是,他终究没有越过那道门槛。

    老泪纵横中,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大口的喘息几声,他艰难地合上了眼帘。

    那一直拼命向前伸着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只有角落里的一个耳房中,那个快要被众人遗忘的,头发散乱的疯男人,机械式的打开一点点门缝,又关上,再打开,再关上,口中低低的,念念有词道:“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惨白的月光下,他呆滞的眼中,有着隐隐泛起的泪光。

    他是沈若尘同父异母的哥哥,沈泽明。

    五皇子沐浴更衣后,听下属来禀报消息。

    “殿下,凌家大少爷来了消息,说愿为殿下的助力,经营皇城的买卖。”那探子低着头,谨小慎微的回报道。

    “好。”五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沈家不愿做,自有人愿意做。

    这时,另外一个侍从,从外面赶来,低声说道:“殿下,人已经到了。”

    五皇子点了点头,把两个属下都挥退了。

    既解决了财源紧缺的问题,又可以抱得美人归,这世上,没有人能比自己更春风得意了。

    哼,在皇城时,那姓沈的小美人还骗自己怀孕了,害得他以为她是四哥的人,便放走了她。原来只是虚晃一枪,不想跟在他身边啊!那他今晚可要好好收拾收拾她,让她以后都不敢有离开自己的念头。

    一想到沈若尘那张娇俏中透着从容的小脸,五皇子只觉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着。

    月如收到一封信后,只看了一眼,便急忙跑出房间,向五皇子的寝室奔去。

    她认得,那是沈倾澜的笔迹。信上说:你妹妹在沈家手里,要想救她,便绝了五皇子要沈若尘的想法。

    她虽算不得了解沈倾澜,但是,好歹做过几日夫妻,沈倾澜说一不二的个性,她还是见识过的。

    沈倾澜也是料定,月如一家都已死绝,唯有一个妹妹与她失散了。想来,这是月如唯一的软肋。既然她是五皇子的心腹,那一定是说得上话的,所以,只能用这句谎言,赌一赌运气了。

    月如知道,沈涟茜一定会今晚动手,所以,自己再晚一点儿,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五皇子寝室门前时,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她正要进去,却被守卫拦住了。

    “月如姑娘,五皇子吩咐,不见任何人。”

    月如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呵斥,却听到五皇子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她进来。”

    月如刚一踏入房门,便被劈头盖脸的扇了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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