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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知情

    毫无防备的月如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个耳光,只觉得一时眼冒金星,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捂着红肿的侧脸,不解的问道:“殿下因何动怒?”

    五皇子冷哼一声,一把拽住她,拖到一个打开的麻袋前,恨恨的骂道:“瞧你们做的蠢事!”

    月如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楚麻袋中的,并不是沈若尘。

    怎么会这样?

    月如心思迅速的千回百转,明白要先推卸责任:“殿下,涟姬许是存有私心,故而不愿让她妹妹来殿下府中,便暗中掉了包。”

    此话言之有理,古来争宠之事并不鲜见,沈涟茜怕自己的妹妹比自己受宠,所以千方百计阻挠五皇子得到沈若尘,这理由绝对充分。

    五皇子接受了月如的解释,便不再向她追究,暗暗把这事记到了沈涟茜账上。他皱了皱眉头,极有气势的向太师椅上一坐,抱怨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杀了人,竟然还没有带回我想要的人来。”

    月如淡眉微微一挑,暗暗忖道:他们杀人了?看来计划虽然不是想象中那么顺利,却也不算太差。她只要在有生之年,能看着沈家人一个个的死掉,她就觉得痛快。

    也幸好沈若尘没有被抓来,不然,自己的妹妹要怎么救出来呢?

    因为沈涟茜不知道自己就是害沈家破产的人,月如本想利用她的任性反骨打入沈家内部,使其内讧瓦解,从而达到报仇的目的。不过,现在看来,沈涟茜实在是个没用的蠢货,干脆让她来挡下这次的事,早点解脱吧。

    主意已定,月如有条不紊的问道:“那几个侍卫,殿下可有让他们回去?若是让沈家人发现他们不在了,恐心生疑窦。沈家虽微不足道,但要是四殿下拿此事做文章……”

    五皇子听明白了其中利害,立刻吩咐下去:“把地牢里那几个侍卫放回沈家去,让他们记住,涟姬有过,不必回来了。”

    涟姬有过,不必回来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其冰冷无情。连月如,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沈涟茜可是最近几月来他最恩宠的一个女人了,便这般轻巧的,因为自己的一句抹黑,因为一个得不到的新欢,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判了死刑?

    最是无情帝王家,真真是一点儿不假。

    五皇子鹰隼般的眸子一眯,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半个身子还蜷缩在麻袋里的玉儿。他抬起她瘦削的下颚,蹙眉啐道:“颧骨这么高,一副寡妇相,真不知送她来的人什么居心!来人,处理了她!”

    他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就应声走了进来,把玉儿高高抬起,向外走去。

    一个小小的银质长命锁顺着玉儿的脖颈滑落,“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月如悄悄捡起来一看,竟是一怔,这不是……

    五皇子心情郁郁,不耐的扫了月如一眼,喝道:“你还不走?”

    月如点了点头,急忙抬步追上那几个侍卫,喊道:“慢。”

    那几个侍卫回过头,不解的问道:“月如姑娘,何事啊?”

    “五皇子命我处理那女人,你们抬到我房间就好了。”月如似星辰般闪耀的双眸中有着一种不可违背的坚决。

    侍卫们面面相觑了一下,终究也不敢招惹她,便按她的指示照做了。

    月如吩咐丫鬟打来一盆凉水,帮玉儿缓解媚药的药性。她自己则从梳妆柜中的锦盒里拿出了另一个长命锁,与刚刚捡到的作比对。

    一模一样。

    她记得,当年爹娘曾经订做过两个一模一样的长命锁给自己和妹妹,难道说,这个小姑娘,她就是自己的妹妹?

    看来沈倾澜真的没有骗自己,只不过,他没想到,沈涟茜会摆出这样一个乌龙,帮她把妹妹送回她身边吧。

    月如心中冷笑了一声,放下两个长命锁,抢过小丫鬟手中的手巾,道:“我来就行了,你们去外面守着吧。”

    她整晚悉心的照料着玉儿,寸步不离。

    沈涟茜从父母那里虚与委蛇一番后,回到自己房间,正好碰到四个灰头土脸的侍卫赶了回来。她高傲的睨了他们一眼,懒懒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几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说话。

    “出事了?”沈涟茜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其中一个侍卫,警惕的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涟姬,人已经送去了,只是,死人了……”

    “什么?”沈涟茜瞪着他们,反手就抽了那说话的侍卫一个耳光,低声骂道:“蠢货,谁让你们杀人了?”

    那挨打的侍卫揉了揉自己的侧脸,暗中翻了个白眼儿,心想也就是再忍耐这一个晚上了,明天他们四个就把她解决掉……

    “带我去看看,快!”沈涟茜正要跨出房门,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身端起了剩下的半盅银耳莲子羹,匆匆向二老爷的院子走去。

    见到三个躺在地上的死人,“啊!”沈涟茜禁不住低呼一声,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慢慢的蹲了下去。

    她虽然不喜欢沈若尘,可是二伯和二伯母对自己一向是和善的。再怎么样,这也是看着自己从小长到大的亲人啊,她从来没有存过害死他们的心啊!

    四个侍卫见她事到临头来了妇人之仁,不由低声劝道:“涟姬,此地不宜久留。”

    沈涟茜稳了稳心神,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樱儿和伊冉身边,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她们的鼻息。

    见她们已经没了呼吸,她转头看了看二老爷,狠了狠心,她吩咐道:“把刀给我。”

    几个侍卫怔了怔,略一犹豫,还是递了一把匕首给她。

    沈涟茜见二老爷身上没有血迹,趁着尸体还没有僵硬,她颤抖的双手死死握住刀把,闭上双眼,对准二老爷的后心就扎了进去。

    殷红的血迹缓缓的晕染了二老爷雪白的中衣。

    四个侍卫不懂为什么人都死了沈涟茜还要补一刀,不由的暗自感叹这女人心太狠。

    沈涟茜突然把那剩下的半盅银耳莲子羹重重的往地上一砸,尖叫了一声,对那几个手足无措的侍卫低声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发出打斗声,快!”

    几个侍卫会意,连忙掏出刀剑对打起来。刀光剑影中,发出的铮铮声响,很快便引起了沈府众人的注意。

    沈涟茜咬紧牙关,拿起手中的刀对着左臂一划,又把刀远远的扔到了地上,装作晕了过去。

    感觉到有脚步声接近,几个侍卫纷纷躺倒在地,打着滚,发出“哎哟”的痛哼声。

    这次动静大得直是把全府的人都招了来。

    大老爷和大夫人住的最近,跑过来的时候,都是一惊,大老爷跑到二老爷身边,蹲下身叫道:“二弟,二弟妹,快叫大夫!”

    他们房中的两个小丫鬟急忙跑出府去找大夫。

    大夫人扶起了倒在一旁的沈涟茜,高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倒地呻.吟的侍卫嚷嚷道:“有强盗,有强盗……”

    沈思越穿好衣服,敲见到走出门的沈倾澜和姜颖,不由轻声询问道:“大哥,大嫂,什么事啊?”

    沈倾澜搂着姜颖,摇了摇头,答道:“不知,好像是茜妹妹的声音。”

    他们赶到二老爷小院的时候,看着那一片狼藉,也不禁目瞪口呆。

    三老爷和三夫人一来就冲到沈涟茜身边,把她抱到怀里,哭叫道:“茜儿,茜儿,你快醒醒啊……”

    四老爷和四夫人下意识就去捂着三个儿女的眼睛,以免这血腥的场面给他们年幼的内心造成阴影。

    “咳咳……”沈涟茜轻咳了几声,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三老爷和三夫人,气若游丝的说道,“爹,娘,我本想和若尘妹妹一起喝这剩下的……羹,可是,有强盗……我们不敌……二伯,二伯母他们……”

    说着说着,她已经哽咽的想哭了。

    众人慌乱之中,只有沈思越的目光四下寻找着,沈若尘的身影。

    “那尘儿呢?”大老爷皱着眉头,环顾了四周,焦急的问道。

    “若尘妹妹她……”沈涟茜一时想不到好的说辞,干脆又晕了过去。

    反正她的目的,只是把这几条人命从身上洗净,至于具体的解释,她不用说的太详细。

    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沈涟茜抬到她自己床上时,大老爷和大夫人对视了一眼,向家丁们指示道:“去报官,就说有强盗入户杀人。”

    大老爷伸手抚了抚前额,低声叹道:“也不知是不是救尘儿那计策商量的,这下,我们需要做的,更少了。可尘儿的命,也是真苦了。”

    大夫人难过的扶着大老爷的胳膊,轻声唤了句:“老爷。”

    沈思越看了看父母的表情,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却真切的看到了伤心和焦虑。她敛了敛如画的眉眼,暗暗想道:沈涟茜究竟搞些什么鬼?沈若尘又究竟去了哪儿?

    众人聚在议事厅里,等着大夫治疗受伤的人,又等着官差来勘探现场,各怀心思,谁也睡不着觉,一直静坐到破晓。

    而凌家的夜晚,也不平静。

    凌夫人端着一碗参汤,雍容的走到凌老爷的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正看着华姨娘画像发呆的凌老爷如梦初醒,把卷轴收进了木匣中,正了正神色,叫道:“进。”

    凌夫人推门走了进去,把托盘放在桌案上,带着疏离却大方的笑容,对凌老爷说道:“老爷,我给你炖了些参汤,你趁热喝了吧。”

    “嗯,放那吧。”凌老爷淡淡应了一声,翻起了手上的账本来。

    凌夫人早就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老爷,你觉得陆家小姐如何?”

    工部尚书陆承明的女儿,也算是很好人家出身的女儿了,人又是有模有样的,和他们的儿子也称得上是般配了。

    “还好。”凌老爷连头都没抬,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凌夫人皱了皱眉,抢下了他手中的账本,责问道:“这是你儿子的亲事。你能不能用些心思?”

    凌老爷点墨般的双眸斜睨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问道:“你真想听?”

    凌夫人自是不答,只严肃的瞪着一双丹凤眼,等凌老爷回答她。

    “如果我是你,”凌老爷抬起头,淡漠的直视着凌夫人的眼睛,说道,“我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儿子。靖熙长大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不让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会造成更多的遗憾罢了。”

    凌夫人明白,凌老爷是在影射当初他自己迫于家族的压力才娶了她,又不能把华氏扶正的事情。她一时心中气闷,甩了甩衣袖,嘟囔道:“就知道你是这样。”

    她没再逗留,转过身便走出了书房。

    凌老爷无谓的挑了挑剑眉,又把账本摊了开来。

    凌靖熙和他说要去钱庄查账,第二天一早才能回来,他早洞明儿子就是想找借口出去,好避开那官家小姐,他自然就应允了。

    陆傲雪打量了一下自己住的客房,秀眉一拧,对着自己的丫鬟吩咐道:“你快去把这被褥拿出去抖一抖,也不知有多少人睡过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嫌恶的打了个哆嗦,好像这床褥上脏的直让她浑身发痒一样。

    凌曦悦和凌雨欣结伴走过来时,正巧见到了这一幕。

    凌雨欣眼角的泪痣跳了跳,尖细着嗓子,隐晦但是刻薄的讥讽道:“陆小姐既不愿睡别人睡过的地方,何必待在我们这凌府。”

    “你说什么?”陆傲雪本就是大小姐脾气,现在凌靖熙又不在身边,她更是不用收敛了。

    饶是她从未经历过这深宅大院里的内斗,她也听得明白,凌雨欣是告诉自己,凌靖熙身边早就睡过别人,她顶多是个替补,没什么好趾高气昂的。

    凌曦悦见气氛又要剑拔弩张,赶忙打圆场道:“陆小姐不要误会,只不过我们这凌府有很多不为外人知的事,想先给你讲一讲。”

    陆傲雪心思微动,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这说明凌家已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她心中一喜,脸上却还是矜持的绷住笑容,故作漫不经心的说了句:“那进来说吧。”

    凌曦悦和凌雨欣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的走了进去。

    三人围坐在圆桌旁,凌曦悦喝了一口毛尖,慢条斯理的开口了:“陆小姐可知,我们这凌府,死过人的?”

    陆傲雪浑身一凛,她眼皮跳了跳,只觉得烛光下,凌曦悦和凌雨欣脸上的笑容异常诡异。悄悄用手扣住了桌沿,她问:“你的意思是?”

    凌雨欣甩了下手中的帕子,低声说道:“这庭院太深,人若是死了,他的牵挂抑或怨气,总是久久都散不去的。”

    “难道两位凌小姐,见过鬼?”陆傲雪毕竟是见过一定世面的大家闺秀,几句话就想唬住她,恐怕还没这么容易。

    哎哟哟,这会子倒镇定下来了。

    凌雨欣瞟了陆傲雪略带挑衅的小脸一眼,敛下眉眼,恭敬地说道:“这世上,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我们本来还有一位姨娘,姓华。爹本来是最宠爱她的,可自从她过世后,这府上,就再没太平过。”

    陆傲雪凝神静听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对她所说的事无动于衷。

    凌雨欣喝了口茶,娓娓道来:“五年前,有一个叫小桃的丫鬟,本来是大娘要把她填作爹的通房丫头的,结果却是在华姨娘的院子前找到了她的尸体。没有人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上吊而死的,只不过,她衣服上血红的四个大字,‘山盟犹在’,可是牢牢的记在了我们脑海中,至今挥之不去。”

    “而三年前,一个远亲带着女儿来投奔我凌家,当时他想让自己的女儿给我大哥做妾,只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她就疯了……”

    陆傲雪脸色有些苍白,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无须扯这种无稽之谈诓我,我……”

    她话还没说完,凌曦悦忽然按住胸口,剧烈的颤抖起来。凌雨欣见状,急忙抱住了她。

    “她怎么了?”陆傲雪见凌曦悦就差口吐白沫了,不由慌了神儿,向凌雨欣询问道。

    “没事的,”凌雨欣习以为常的搂着凌曦悦,淡淡答道:“她母亲离开得早,经常用这种方法来看她。她原本不会说话,去了祠堂后便也是这样,巫医说她母亲附了她的身,才治好了她的隐疾。”

    “附……附身?”陆傲雪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当然。”凌雨欣一边给凌曦悦顺着气,一边用一副少见多怪的眼神看着陆傲雪。

    陆傲雪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突然从门外传来了几声极缥缈,极幽怨的哭声。

    “什么声音?”陆傲雪简直快被她们不断灌输给自己的鬼神之事弄疯了,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凌雨欣眨了眨眼,凝神细听了一下,解释道:“是雪琬。她是我大哥以前的一个妾侍。因为善妒,被杖毙了。”

    凌雨欣顺手给凌曦悦嘴里灌了杯茶水,听她咳嗽了几声后,醒过来了。

    凌曦悦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问陆傲雪道:“刚刚可是吓到陆小姐了?真是失礼了。我娘时不时的,就会来见我这么一两次,实非我能控制的。”

    陆傲雪现在终于对凌家大院有了恐惧了,要是每天都活在这阴翳的宅子里,她迟早要疯了不可。她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两位凌小姐,我累了,你们不妨也歇吧。”

    “好,陆小姐好好休息。”凌雨欣和凌曦悦应承下来,并肩退了出去。

    直到走了好远,凌雨欣和凌曦悦才不约而同的轻笑一声。

    “这下大哥可不用担心了。”凌曦悦看着凌雨欣,欢快的说道。

    “可不是。想当我们凌家的媳妇,她还差得远呢。”凌雨欣笑了笑,转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陆傲雪直到小丫鬟回来,她才敢出门,她跑到陆承明的客房门前,敲了敲门,待陆承明打开房门,她便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低求道:“爹,我不愿嫁了,我不愿嫁到凌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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