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孝女
更何况，她刚刚还口口声声指着雅室里的女子说是林绯叶，如今真正的林绯叶现身，可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思及此，柳如烟心里更恨了林绯叶三分，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想法子应对。
“原来叶儿在外面呐，方才望见雅室起火，姨娘担心你才来看看，你没事便好。”柳如烟堆着笑，牵过林绯叶的手一脸慈祥。
“有劳姨娘费心了。只是姨娘怎会知道我来了雅室呢？莫不是派了心腹在我身边跟着？”林绯叶语气不轻不重，却是一针见血，一双如水般澄澈的眸中，似是能够映出人心中最阴暗的那一面。
雅室与寿宴之间相隔了一个庭院，刚刚还在席间饮茶用膳的柳如烟又怎么会知道林绯叶去了哪里？若不是跟踪她，就是千里眼了。
柳如烟没料到她竟是如此慧黠敏捷，几乎是转瞬之间便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暗恨先前未曾思考就脱口而出，只得尴尬地露齿一笑，心中爬上几许疑虑。
这事儿她自诩做得天衣无缝，早早便在林绯叶的茶水里添了蒙汗药，便是男子喝了也得昏昏欲睡，林绯叶却缘何能够如此清醒？
柳如烟蹙眉瞥了一眼角落里蜷缩着的女子，既然林绯叶亭亭立于她面前，那么这女子又是何人？
“抬起脸来叫我看看。”林绯叶笑吟吟地望着地上的女子，赏心悦目的眉目之间，透出几分森冷气息。
她分明是在笑，但从这居高临下的角度望去，女子似乎察觉她这笑容里多出的几分诡谲，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战栗，方才缓缓抬起头来。
一张标致而又熟悉的脸。
众人神情各异。
柳如烟脚下一软险些昏厥，林绯叶唇边笑意更深，世家千金们却不识此人，此刻忍不住蹙起眉头互相询问。
“红袖，你怎么会在此地？”林绯叶神色漠然，轻飘飘的话语，听着像是一片羽毛，实则却重若千钧，狠狠打了红袖一个耳光。
红袖垂着眼睑，木然地跪在地上，心中浮起同样的疑问。
柳如烟那一日吩咐她所行的计划中，和男子做出苟且之事、如今在这里承受千夫所指的，理应是大小姐！而不是她！
她一切俱是按照计划行事，又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绯叶弯唇浅笑，“有什么事，全都说出来便可。娘亲与烟姨娘皆会为你做主的。”
闻言，红袖悍然昂首，一双怨毒的眼眸，直直地向着柳如烟逼去。
这个姨娘平日里最是有手段，今日这出戏，便是她一手导演。自己如今的惨状，怕是也落入了她的算计之中。
见红袖投来怨毒的眼神，柳如烟眉心跳了跳，这贱蹄子果然经不起挑拨，便也休要怪她无情无义了。心中如此想着，一抹柔弱浮现在面上，问出的话却是字字锥心，“绯叶你去了何处？红袖可是你的丫鬟，居然背着你跟别人私会，干出这种有辱门风之事。该如何是好？”
话里话外，俱是指责她管教不力的意思。
众人听到柳如烟的话，心中暗自摇头。身为嫡出的将府千金，连自己的贴身婢女都管教不好，将来怎么管理整个家族。这样的女子，又有哪家大族敢娶回家？
“丫鬟红袖作出此等事来，是我管教不力。只是家母身体不适，绯叶只顾得前去探望，导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无颜面对父亲和长辈。”林绯叶抽噎着靠在薛氏肩上，一脸梨花带泪，让人好不心疼。
唯有低垂的一双美眸之中，掠过一抹如水般的冷色。
演戏？可不是只有你柳如烟一个人会！
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粉饰太平，这些事，在她前世成为摄政王妃之后，早已学了太多太多。
“听说薛夫人身体长年抱恙，所以极少出门。”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将军府的事务都是柳夫人在打理。”
几个与将军府来往甚密的夫人开口，说出了薛氏一直抱病在身。
林绯叶眸中转过一抹冷芒，薛氏身体一直很健康，只是不愿出来应酬，就一直称病在家。柳如烟借着机会，便如当家主母般活跃在众人面前。
如今，这格局该改一改了。
“百善孝为先，林小姐出了这样的事也无可厚非。”说话的女子年龄稍大，但挡不住气质高雅，雍容华贵，望向林绯叶的眼中染上几分赞赏之意。
大轩王朝建朝这么多年，无论是京都还是整个大轩都崇尚孝道为先，母慈子孝，天伦之乐。既然林绯叶是为侍奉病母，自然没有理由怪罪。
“红袖，今日之事你可知罪？”林绯叶开口问道，一双美眸中有星星点点的微芒掠过。
红袖恍然回神，抬起头瑟瑟发抖地道，“小姐，奴婢向来都是贴身侍奉你的，便是要找人偷欢，也不会看上这眉眼猥琐的家伙啊。定是有人在暗中陷害奴婢！”
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恨意浓重，一双眸子直直地盯在柳如烟身上。
大小姐借由行善这个名头将她摘了出去，而烟姨娘则是从头至尾扮演好人的角色，唯有她红袖，不但失了清清白白的女儿身，更要被万人辱骂嘲笑，她又怎么甘心？！
“既然你说没有，那我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将这件事情查清楚。来人，把看门的婆子叫过来。”林绯叶收起先前垂泪的神情，周身蓦地绽放出一股凌厉气势，竟是比薛氏更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一世的摄政王妃，可不是白当的！
柳如烟和林雪儿望着眼前态度大变的林绯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姨娘……”林雪儿心中隐隐发虚。
“不用担心，雪儿。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柳如烟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却不得不安慰林雪儿。柳如烟不知道看门的婆子会不会将她供出来，真是可惜了花费那么多钱买通她。
不过一刻钟，薛府的侍卫就抓来了看门的婆子和守卫，连捆带绑地送到林绯叶面前。
这看门的婆子姓杨，耷拉着一双三角眼，偶尔掠过几抹精芒，面容瘦削中透出几分刻薄，显然是个精明的婆子。
“杨妈妈，你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林绯叶温言细语，心中却是冷笑阵阵。
前世，便是在这杨婆子的指认之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更是让她身败名裂。重活一世，她自然要长些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