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夜乡愁
南宫睿抽出利剑，用脚挑起一块刚削下的衣衫，擦拭着滴血的剑芒。看着四周堆积的尸体，恍若草芥不屑地踢了一脚。
看来刘县丞明天又有得忙了，偌大的沙滩上十多个营兵，一夜之间被匪患屠杀。
“匪患”其实是最好的工具，官府特有的伎俩，上可要银两，下可征税费。不过这一切皆和他无关。他南宫睿遇佛杀佛，遇鬼诛鬼，暗楼的黯黑生涯让他冷血腹黑。
南宫睿回头几步，再去找刚才的三个人。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绵延的沙滩和更加汹涌的海潮，他的心像被挖空样缺了。
那个绝美的女子不见了，如果不是眼前血泊中的尸体，他南宫睿真会以为一切是个梦。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梦里，或许娇媚，或许蹙眉，或许冷漠，或许灵动……
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这不是梦。是前世今生的故事吗？还是被苗人下了什么蛊虫，南宫睿一头雾水。
一身月白素衫如月华般逶迤在地，那剪剪秋水般的眸子，像水晶般透彻灵动，顾盼流离间总是深沉的看着他，恍惚可以直视穿透他的内腑。就静静站在那里，像出水的洛神，莪莪婷婷融在他的身体里。
南宫睿知道，“睿哥哥……”云莲总爱这样缠着他，哪怕骄纵刁蛮也只是为了吸引他的目光。暗楼的月影出落得花容月貌，从型他一起训练一起长大，为了淘气的他没少被娘亲责打。西岛别院的景甜也是，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左右嘘寒问暖……
都说少女怀春，南宫睿淡然一笑，这世上好女子众多，可是他从未动过心思，因为那个身影铭刻在他的心底，一直都在。
从自己接管暗楼，亲手葬下娘亲的时候，恍惚很久很久了。
他就随着父皇居住在这蛮荒之地，他恨那个高居至位昏庸的人，恨那个抢夺太子之位的人，恨那些将娘亲埋葬的流言蜚语，恨将父王和自己放逐在此的所有人……
“父王，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回到京城”曾何时仰望着父王的脸，他不明白京城皇奶奶和皇爷爷可以住，自家皇叔们可以住，自己和父王却不可以。
“……”父王摸着他的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一言未发。
“父王你是不是忘了回京城的路了？”年幼的他不甘心问题被闲置。
“……”父王依旧默默无语，只是那夜父王独自在庭院坐了大半夜。
第二天，父王就病了，倒床就是大半个月。那年南宫睿才六岁，他从此再也不提京城的话，因为他知道父王心底京城的意义。
总有一天他会带着父王回去，他发誓为了那一天而努力。
南宫睿压了压心口，似乎有些痛，是因为他的她来了又走了吗？
南宫睿拉了拉脸上的黑布，决定前往草棚查探沈大人一行。
借着皎洁的月光，慕容夕帮着匆忙料理完沈大人的事情，她自认不习惯安慰一个大老爷们，便告别了悲戚的沈如风。
慕容夕苦恼地摇了摇头，人家穿越都显赫富贵，轮到自己却如此悲催，除了鸟不生蛋的地方之外，她连个歇脚的破庙都找不到。
肚子“咕噜咕噜”大半夜了，慕容夕急行穿过一片果林，窜入一户人家，她顺手牵羊换上了一身男子的服饰。就着院内的炭灰和泥土，和着水涂抹在脸上身上。
咽下几个玉米疙瘩，她将厨房找到的小刀绑到了腿上，上午打架得来的鞭子，缠绕在自己腰部。然后将锅子里剩下的吃食，和十几铢钱币和几个银锞子，裹好放在自己胸口。她跪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天暗自忏悔，为自己不耻的偷儿行为。
慕容夕顶着被涂抹得蜡黄的脸，身上的男装有些宽大，掩盖着曼妙的曲线。那原始的骨刀被她当作簪子，插在随意而成的发髻上。慕容夕看了看夜空的星子，凭借自己的方向感，翻过土墙往西海岸奔去。
穿过几条沙路，便是街道屋舍林立的地方，慕容夕暗自猜想，也许这就是市集吧。
墟场弥漫着鱼腥味，黑灯瞎火没有一个人影，她不知道客栈多少钱可以住上一夜。犹豫着独自走在巷道内，墙角传来簌簌的声响，吓得她倒地一滚，只见身后暗影重重，两只老鼠追逐着跑过一堆干草。
慕容夕暗自咒骂着自己胆小，拍拍胸口，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她反复暗示自己别怕，身后似乎总有黑影跟着样，让她提着的心揪得很疼。夜晚的风带着些冷冽，她显得更为紧张，四周都诡异阴沉，怪影椅极为吓人。
她不敢再前行，好在这里有了人气。她挑了家高门大院跳上墙，确定没有异动翻了进去，希望找个柴房角落能熬到天明。
几颗椰树郁郁葱葱分布在这个套院，人们似乎沉睡在夜色中，只有后院厢房有一些微光。
“呃，使劲威哥……”哼哼哈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搅散月色的静逸，散发着荼蘼的味道。
“妖精……啊……”乱了的呼吸，男子哼出断断续续的鼻音。
慕容夕猫在窗下，委实一愣，自己居然会碰到这事。她很快回神，不过也好总算有了一丝人气。她审视着满是泥沙的肌肤，暗自庆幸，估计蚊虫也不会巴巴来亲热，像她一样又丑又脏的人吧。
她顺利找到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秸秆，决定在里面囫囵一夜。好在自己不怕脏不怕苦，只怕黑只怕鬼。这个窝儿慕容夕暗自满足了，总好过暗夜中像个孤魂野鬼，在了无人烟的蛮荒之地游走。
悄悄躲在秸秆中的慕容夕，透过穿过缝隙的月光，心头掠过阵阵酸楚。想起远方的家，该死的血珠，该死的穿越……
爸爸妈妈还好吗？自己凭空消失，他们一定很着急吧。
她百感交集，心里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的心底呐喊着自己的亲人和爱人。
江恒你知道吗？你的妞见鬼的穿越了。
慕容夕感觉心脏一阵阵揪紧，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冰凉的泪水滑下脸颊，她随手抹了一把，有些碜手腻乎，便是满手的泥灰。这止不住的眼泪往下，也许覆着泥的脸上更加花了。
慕容夕知道自己是彻底失联了，如同扑朔迷离的马航一样。她想到那苦苦等候的家人和爱人，在这悲伤的夜晚，除了感性又能怎样呢？
“别了，爸爸妈妈，你们一定好好的”
“小雨，一定要坚强啊，要帮姐姐照顾好爸妈”
“江恒……呜呜……”
“你个猪……”
“谁来救救我啊……”
她想起那个南海观音，想起那个捡东西的和尚，也许老天是让自己到这个世界救死扶伤的吧。她蜷缩在枯草中，晶亮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夜晚，对未来有些茫然。
她决心一定善心向上，一定开开心心，慕容夕挂着眼泪祈祷，对家人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