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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待你好了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夺了天下,自然是为了造福八方百姓,稳定国家的江山社稷。”贾公公不动声色地回答,一摆拂尘,身形欠了一下,那样子,似乎是看透了这世间的种种,呈现出一种淡然闲适的状态。

    “为了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公孙焱倾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老者的话,忽而扬唇,露出一抹淡笑,微微点头,“是呵,是为了这些。”

    这些年,百姓的生活的确改善了不少,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商人有生意可做,农家有田地可种。

    一片繁荣的景象。

    江山社稷,稳固而又坚实,所有的侵略者都一一被剿灭,归降的归降,逃跑的逃跑,无一都不敢踏入这片疆土一步。

    可是……

    “可是,寡人并不快乐。”

    男人垂首,清冷的月光在他的眼睑下打出一道阴影,看去落寞非常。

    他不快乐。

    他一点儿也不快乐。

    这一国之君,可不是好做的。

    更何况,他心中一直攒着一份仇恨,这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减反增,愈发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叫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他唯一能做,也是唯一想做的,便是看着公孙玉翎痛苦。

    宁环娘娘死去的那一幕,像一根针般扎进了他的心里,就算拔出来,也会让他鲜血直流。

    公孙玉翎的太子之位,抢。

    公孙玉翎的所有实权,夺。

    公孙玉翎做的任何事,挑。

    但凡是和那个男人的名字挂边的事情,他都无一例外地要插手,不至于讲他拖入深渊,但是,每每他都会把他逼到悬崖边上,然后放他一条生路。

    这就像是一场充满血腥气味的游戏,供公孙焱倾消遣,供他打磨时间。

    很久以前,他还命人在公孙玉翎与白肃一同去狩猎时,射伤白肃。那时,公孙玉翎知道是他做的,只是,他不愿意将责任都推掉,毕竟,他也存有私心,他想娶白肃的妹妹为妻。

    眼前这个女子,正是公孙玉翎牵牵挂挂又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儿。

    她漂亮,倾国倾城。

    她性烈,敢做敢为。

    她坚强,毫不退缩。

    这样的一个女子,公孙焱倾也想得到。

    “是不是寡人做的坏事太多了,杀的人也太多了,所以老天爷看不惯,夺走了寡人的快乐呢?”

    公孙焱倾自顾自地说着,望着深邃的天际,莫名感伤。

    十年来,他所有的笑,都是虚情假意的。

    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笑。

    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真实的,尤其是人心,是最肮脏的东西,他绝对不会相信所谓的“真心真意”。

    公孙焱倾不明白,为什么像公孙玉翎那样的人,可以倾尽一切去爱一个女子?他是不是疯了?

    爱能当什么?

    什么也当不了,甚至连饱腹都做不到。

    这种无聊至极的东西,是不应该存在在世上的。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错了。

    爱,有时候会创造奇迹。

    它是一个人为之努力活下去的动力,更是一个人不肯放弃,拼命向前的方向。

    他昨日曾去过大牢,见了公孙玉翎一面,那时,他正巧闲得无聊,问了他一个问题。

    “公孙王爷,你觉得,自己快乐吗?”

    本以为公孙玉翎会说不快乐。

    是啊,他能有什么快乐的呢?要什么都没有,太子之位都保不住,心爱的女子都顾不了,何谈快乐?

    然而,公孙玉翎的回答让他为之一愣。

    “皇上,皇弟我一直都快乐。”

    有一个白芷落在这世间,就是他一生最大的幸事。

    只要远远地看着她,男人的心中就莫名燃烧起一团熊熊的烈火,那种一辈子都可以为她拼命的心情,没有人可以理解。

    爱,是他最至信的东西。

    你瞧,他不就是用自己的爱温暖了那个女子吗?

    公孙焱倾出神地想着,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的呢喃,令他浑身一顿,

    “水……”

    白芷落微微启唇,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公孙焱倾忽地转身,大步上前,俯身细听。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水……”

    白芷落的声音小得同蚊子一般,喉咙沙哑,极其难受。

    “水?你要喝水吗?”

    男人立刻接过了宫女递上来的温水,用勺子舀了一点儿,润了润女子干裂的双唇。

    “好渴……”

    白芷落感受到唇上的湿润感,小小的舌尖探出一点儿,舔到了嘴唇上的水渍,顿时皱紧了眉头。

    渴。

    太渴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喝水了。

    声音喑哑地要命,就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公孙焱倾见罢,又舀了一些水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嘴角处,一抬手,让勺中的水流入女子的口中。

    顿时,一股清流似救命的稻草,解了她烧心的痛楚。

    紧接着,一勺接一勺的水喂进了白芷落的口中,让那干裂开来的嘴唇得到了缓解。

    微微睁眼,眼皮子重得似有铅块压着一般。

    “宸妃?”

    男人舀水的动作一顿,看到她睁开了眼睛。

    “……”

    白芷落稍稍一呼吸,便觉得胸口处撕扯得生疼,不敢乱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点儿一点儿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本该有的意识。

    “宸妃?你听得到寡人说话吗?”公孙焱倾立刻放下了盛水的碗,俯身抓住了她的手,有些紧张,“你认得我吗?”

    “皇上……”

    白芷落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来。

    “是寡人。是我。”

    一时间,公孙焱倾的眼底暗流涌动,能听到她再次开口说话,听到她的声音,便叫男人悬起来的一颗心落了回去。

    “皇上,我要见……公孙玉翎……”

    白芷落并未给他多一分的喜悦机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了公孙玉翎的名字。

    她想见他。

    她太想见那个男人了。

    她要看到他安安全全地站在自己面前。

    “待你好了,寡人自然让你见到他。”公孙焱倾嗤笑一下,方才所有的喜悦和感动,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语气不屑,“想见他?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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