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议膳表
“慎懿，你若是不愿意给左丞相做妾，哀家也不勉强。.那就让人拖出喂猪了吧。”吕雉信心自满地抚摸了抚摸自己的华髻，凛冽地目光注视着我，余光却飘向了刘盈。
瞧瞧，这刁滑阴毒的吕雉，借这件事打压刘盈，刘盈也是懦弱，换做我是皇帝，真是将她车裂都不为过。当初吕雉在高祖崩天以后，将汉宫晒谷和舂米的劳役发配给我去做，让我饱受摧残，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
“不要啊，太后娘娘。”我跪倒在地。
“母后，饶了她，儿臣就和孟媖圆房。”刘盈为了我，做了最大一步的忍让。
刘盈为什么要帮我？我被不被拖出去喂猪，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哦？哀家吩咐你那么多次，你都当做耳旁风，今个儿为了个火奴，你答应了哀家。哀家现在都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啊？”吕雉这一次真的认真地瞅起我的脸来，忽然我从她的眼里看见她的恐惧。
她倏地站立了起来，点着我的脑袋，发着抖不安地问，“你……你怎么……不，一定是哀家最近太累，梦做恶了，才会觉得你像她。”
“母后也觉得她像被你残忍杀害的戚夫人吗？”刘盈早已经想看到母后这样惊慌的表情了，他一直以为父皇死后，她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了。
“荒唐！连你也要时刻提醒哀家吗？懦夫，当初见了戚夫人的人彘就被吓成了病秧子，一点都不像你四处征战，得天下霸主位的你父皇！”吕雉说了来气，又指着我道，“你大概就是哀家一直做噩梦的根源。来啊，将她……处为人彘，以泄哀家之愤！”
这时候，红笺也被吓得抖了抖。
“想不到太后娘娘连个死人都斗不过，只因为奴婢像死去的戚夫人，您就先铲除为快，这难道不是害怕了吗？堂堂太后娘娘，怕个死人，说出来都要被天下人笑掉大牙了！”我在赌，赌吕雉听我这句话，不敢杀了我。.
“怕？那个贱女人，哀家会怕她？”吕雉气得脸都绿了，却好像被我的话给点到了实处。
“那太后娘娘为何要听了皇上的话，这么激动，还要将奴婢为人彘？方才不是说好了，把奴婢拖出去喂猪吗？”我迎上吕雉的目光，无所畏惧道。
刘盈忽地喷笑出来一口还未吞下去的酒，这滑稽有趣的女人，还以为是要求生，原来还是想求死。
“好个伶牙俐齿，聪敏机灵的宫女，哀家饶你一命吧。”吕雉也觉得自己有些失去仪态，缓缓地坐下身子，又恢复了刚才平静祥和的表情。
哼，吕雉，其实你就是怕我！你恨我，可你更怕我，因为我夺去了高祖所有的宠爱，甚至差点毁了你儿子的帝王业，所以你才这么对我。
可这汉宫的一切，就是属于我的。高祖要是还在，他一定休了你这歹毒非常人能及，背地里与审食其厮混的秽荡毒妇。
“母……母后，孟媖给您念念这御膳房人出的膳表如何？”张孟媖还是觉得喊吕雉“母后”有些变扭，不过她怕吕雉正在气头上，所以还是乖乖的喊出了吕雉想要的称呼。
“孟媖会字了？”吕雉满意地点了点头，鼓励道，“将来你是要辅佐盈儿的，识字那是应该的。”
“舅舅，孟媖会字是不是很厉害？”张孟媖听吕雉夸她，转头向刘盈讨要称赞。
“孟媖长大了，有智慧。”刘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催促她道，“快念念，朕听着。”
“舅舅，这儿有一百二十道菜。”张孟媖皱了皱眉头，还没念出声就抱怨道，“吃得完吗？”
“皇后娘娘，这是皇宫规格的御膳，要是少了这个分量盘数，岂不是跟普通老百姓家没什么区别，怎么体现宫内的显贵与常人家不一样呢？”我看刘盈有些为难地看着张孟媖，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于是我替他解了围道。
“哦。”张孟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点心、米膳、粥品……珠带拟蟹守螺？这是什么？”张孟媖只大略粗读了一回，读到珠带拟蟹守螺的时候，她纳闷住了。
“回皇后娘娘……”这时候掌管御膳房的太官大人出言，却被我给打断了。
“是一种海里的肉物，味美而鲜，吃而不长赘肉，适合女子养身美颜。”
“你懂得挺多啊？”张孟媖朝着我又礼貌地笑了笑。
“你真的只是个小小的火奴？”吕雉也有些质疑，问我道。
厨厩长丞替我作证道，“太后娘娘，她确实是掌管御膳房锅炉坑火的宫女。”
“孟媖，继续念下去吧。”吕雉又道，她看向刘盈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慎懿，她转过头心里闷哼了一声。
“牛五十，羊三十，蛙一百，这个念什么？”张孟媖正想求助吕雉，又被我抢过了话。
“麋鹿八十，文蛤三百，扁玉螺六百。”
“好厉害，你能背全这御膳表？”张孟媖过目了一眼，她说得完全对。
“回皇后娘娘，奴婢可以背全。”我胸有成竹道。
吕雉，你是不是对我更加好奇了？呵，憋死你！
“慎懿，背背米膳类的菜，朕真是觉得你奇了怪了，这御膳表谁编的？”皇上也闲暇不住了，他坐起身子询问太官。
“是御膳房各司合作的。”太官不明白刘盈是怒是喜，不敢多说。
“御膳表说来说去就是这么几道菜，奴婢过目一眼，记住了。”我替太官辩解道。
“真能过目十行？朕来了兴致考考你。”刘盈从张孟媖的手里拿过御膳表，看了两眼，问，“说说御菜三等级是什么？”
“常规菜：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我处事不惊，十分有把握的说出口。
“饽饽二等级呢？”刘盈点了点头，表示我说得全对。
“豆面饽饽、奶汁角。”我回答。
“膳粥上等级呢？”刘盈还不相信，又出题考了考我。
“红豆膳粥。”我又回答了上来。
“大胆，你一个卑贱的火奴，敢过目御膳表，甚至还敢记在心里，当着哀家的面显摆！”吕雉坐不住了，再一次被我给激动，她怒拍案几，朝着我甩过来她手边的瓷杯，滚烫的水溅在了我的脸上，有些烫得发疼。
“慎懿，你今晚惹了母后两次，你该当何罪啊？”刘盈见吕雉又生了气，假意责怪我道。
“奴婢太钦佩太后娘娘了，所以……想让太后娘娘注意到奴婢，收奴婢在长乐宫打杂。太后娘娘饶命！”我磕头，求饶。
她的气倒是削了，得意道，“敬佩哀家？”
“是。”我答。
“你是聪明，可哀家讨厌聪明人，下一次哀家不会轻饶你。”吕雉的意思就是说，不杀我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菜品吗？”刘盈看完了御膳表，问道。
“皇上，宫中酿酒一等级琼瑶玉浆不够斤数迎宾的，不知道可否换成等级最高的杜鹃窑酒？”跪地之中，有一宫女的女声飘了出来，细细软软的，让人听了很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