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绝不后悔
黑衣人大笑着朝床榻的方向走去，寒眸如冰，隐有赞赏之色，她俯身凝睇着白霓裳苍白的容颜，“你的确很聪明。.本宫欣赏你的聪慧，但也希望你记住一点，女子聪慧固然很好，但有时切勿自作聪明。”
话音刚落，只见光影重叠闪动，众人还未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却见黑衣人浅笑着箝制住了白霓裳的手腕，眸底寒意森森。
“你，你放开我。”挣脱不得，白霓裳不由得恼怒相向。然则心里却是掩不住的震惊与惶急，铜面人的武功竟是这般的深不可测。方才她出手想要揭下铜面人的面具，不曾想素来自恃手上功夫了得的自己才刚动手便被对方给轻巧地制住了。她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如此窘境，是白霓裳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心惊之余，不免还有些小小的沮丧。
“本宫说过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子。丫头，你若还不想死，便安分些。否则……”
在黑衣人陡寒的目光中，一道尖锐的声音横插了进来：“不。主上，不关白姑娘的事，她并没有要针对您。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您要怪罪便怪罪奴婢好了。奴婢……甘愿受罚。请您不要伤害白姑娘。”
“哼。不知死活的贱婢。”黑衣人蓦然回头，轻抬左手，指尖赫然夹有一枚泠泠发光的银针，分明是淬了剧毒的。若是这一枚银针真的射出去的话，那么琳心必死无疑。
白霓裳顾不得左手腕锥心的疼痛，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黑衣人的衣袖，哀求道：“铜面人，不要。.求你不要杀她。我向你保证，日后必定安分守己，再也不会私自打探你的身份。求你，饶她一命。求你……我求你。”
白霓裳一生悲凉凄惨，出生便经受了失去至亲的悲痛，接着又与相依为命的姨娘走失，是以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温暖与真情。是以她才会为了琳心而放下骄傲去求黑衣人，她不能，亦不忍让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再次离她而去。生命之苍凉，她已不能再失去这一点点……真情了。
“你求本宫？”回眸轻笑，眼中竟有淋漓的快意。
“是的。我……求你，不要杀琳心。”一字一句，清晰吐出。
“哈哈哈……”
一阵大笑后，黑衣人残忍道：“可是本宫向来不留有异心之人。这贱婢如今一心向着你，你说，本宫如何能留她性命？”
不假思索道：“既是不留有异心之人，那便把她给我吧。待我伤好之后，我带她走就是了。”
“哦？把她给你？本宫身边的人可从来没有轻易送过人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有条件的了。
白霓裳淡淡道：“那你要如何才肯把她给我？”
略一沉吟后，黑衣人笑得很是怪异：“按宫里头的规矩，你得为本宫办一件事才成。”
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不说别的，就凭你数次救我性命，我亦不会推辞。”
“是么？但愿，你日后不会后悔今日之抉择。”
白霓裳颔首微笑，目光潋潋如玉：“我白霓裳做事，从未后悔过。”
半个月后
湖色潋晴，玉荷亭亭。色彩鲜艳的蝴蝶穿丛而过，夏末秋初的天气微微透着一股子凉爽，似是一首幽静宁远的古筝曲，浅吟低唱。湖心中央的凉亭内，白衣佳人倚栏凝眸不语，微风轻轻扬起她雪白的裙裾，飘逸动人。
此情此景，不由得教人想起了上古诗经里的那句诗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两日前，白霓裳的主动归来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尤其是纳兰容钰，他望着她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似是心里藏了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对视许久，他竟只是叹着气说了一句：“罢了，你回来了就好。”
十余日的昼夜忧思，柔情缱绻，在心里千回百转后，最终只化作了这一句“罢了，你回来了就好”。
那一刻，白霓裳的心不可抑制地为之深深动容。恍惚间，她不由得感叹：若是当她回到长安时，云千歌也对她说着这么一句话，那该有多好哇。若是云千歌，他也如纳兰容钰这般地在意她，便是即刻死去她也甘愿的。可是，她还会有归去的一天么？圣旨已下，七天后，她便是纳兰容钰的王妃了呢。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一湾仿若投注了似海般深沉情感的眼眸，纳兰容钰，想来是决计不会放她离去的吧。
想着想着，白霓裳又是一阵浅浅的叹息。
琳心和画扇对望一眼，面色皆有些无奈。这已不知是白霓裳今日的第几声叹息了，主子心中不郁，她们亦不由得跟着摇头叹气起来。
湖畔的静谧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一名青衣侍女快步走来，恭谨道：“姑娘，四王爷求见。”
白霓裳应声缓缓回头，素袖轻扬如水，蹙眉似是沉思。纳兰容逸，他此刻来找她是有什么事么？
略一沉吟，颔首道：“琳心，你与这位姐姐一起去将四王爷请到这儿来吧。”
“是，姑娘。”琳心顺从地垂首称是，尾随那名青衣女子一道领命而去。
见白霓裳蹙着眉头远眺湖面，眼角眉梢间微微透着一股倦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画扇轻轻地走了过去，体贴地捶着她柔弱的双肩，低柔道：“姑娘可是累了么？要不要画扇去给你沏杯热茶来？”
“不用了。”白霓裳的微笑恍惚如流云，牵篆扇的手放至自己的脸颊边，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感叹道：“画扇，幸好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你。你知道么？最近不知怎么的，我无论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总感觉千歌哥哥他就在我身边。可是每次伸手去抓的时候，却只能落空。我的手里空落落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画扇的心莫名一酸，恨不得能把自己所有的温暖都给她，哽咽道：“姑娘，你不要难过。画扇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而且画扇相信，姑娘终有一天会重回长安，重回公子的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