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鞍前马后

    丰昀这话出口，顾贞不诧异是假，抬头看了眼眼睛眯成一副狐狸模样的丰昀，她忽然觉得有恃无恐。.

    丰昀若要杀她，丰堇夙在的那晚她就没命了，既然他留了她一命，自然不会让她存在的没有意义。

    “皇上这话，微臣不明白。赵将军当时存了怎样一份心思臣或许不清楚，又或许清楚。但皇上是什么意思，臣却实实在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狐狸丰昀觉得这话很有意思，笑道：“你来跟朕说说，何谓或许不清楚，又或许清楚？”

    顾贞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面上却思索了一阵，一本正经道：“若顺了圣上的意了，臣便清楚，若不顺圣上的意，臣便不清楚。就是圣上的心思微臣不敢妄加揣度。”

    丰昀笑骂：“就你贼精！你既这么精，就应该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除了朕，没人护得了你周全。”

    顾贞将头埋得更低：“微臣省得，谢皇上隆恩！”

    丰昀捏了本折子抖开，不疾不徐：“你先别急着谢，朕要你办的事儿，先办妥了再谢也不迟。.”

    顾贞心知没那么容易：“皇上要微臣办的事？恕臣驽钝，望皇上提点。”

    丰昀瞥了她一眼，一指桌上放好的一堆经史手摘册子：“讲经史。”

    顾贞：“……”

    原本帝王面前，就没有道理可讲，更何况是丰昀。

    丰昀这话虽仍是半显不露，但顾贞已经基本明白了。丰昀今早朝上的一番，或许除了她以为的拿她钓鱼之外，还有断她后路的意思。

    这几帮人摊开了给她看了，一帮处处为难她，看不惯她，一帮想杀她，而他却救了她。孰亲孰陌一目了然，她若还有朝三暮四的心思，他随时可以杀了她。

    总而言之，丰昀的意思就是，顾贞这条命是他的，是生是死，都凭他高兴。

    顾贞揉了揉跪的发麻的膝盖，认命地起来给债主丰昀讲经史。

    从此，顾贞便开始了她朝朝暮暮朝养居殿里跑的日子，成了金銮殿上一帮文臣人前背后，戳断脊梁骨的宦官佞臣，成了除了小细子之外，跟丰昀接触最频繁的人，没有之一。

    翰林院她已经待不下去了，皇上特批了她每日下了朝就去养居殿侯着，翰林院送的文书她在养居殿内看，讲经之类，也让她在养居殿备课。

    外人眼里，顾贞的受宠程度简直不亚于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

    然而那只是外人看来。

    一日下了朝。顾贞按部就班地去养居殿报道，寻着丰昀刁怪的口味挑了段经史杂糅着讲一回，中间丰昀依然要么一心二用，要么忽然抛过来几个呛死人的问题。

    顾贞早学乖了，不跟他正面争论，丰昀问了两个问题以后便觉得无趣，将她放过。

    好容易熬过了，顾贞便悄悄遁到临窗的小案几边，坐着看会儿闲书消磨时间。

    “顾爱卿，过来给朕研墨。”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顾贞走过去，丰昀面前已经摊开了一张长方宣纸，有人像初现雏形。

    越看越觉得丰昀这画上的人熟悉，等到丰昀落了笔，微微笑着将画卷侧了侧，顾贞这才看清，竟是那日四方馆里便装的丰昀，和女装的顾贞。

    顾贞神色一僵：“皇上如此戏弄，微臣委实，敢怒不敢言。”

    丰昀指着画中的女子，眸中微光忽聚，亮如沉星：“顾卿觉得这是你？”

    顾贞心里咯噔一下，还未答话，丰昀又提起笔，已经兀自在画上人袖口写道：“兖州”

    又道：“朕心向往之。”

    顾贞登时反应过来，屈身揖了下去：“微臣不才，愿鞍前马后随侍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