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这反话说得……简直是大逆不道！
然而她确实按照自己的要求，在一个晚上，洗完了全部的衣服，可是，尹姑姑一把撩起水桶里的衣裳，还是抓到了她的小辫子——
但见一件水蓝色的丝绸纱衣，被同样浸在木桶里的一匹大红绸缎染上了一块又一块的红色斑驳。.
“哎呀！”尹姑姑的脸色瞬间白了，“这……这可是蓉妃最爱的衣裳！是用西疆的天宝蚕丝织成，价值连城，如今……如今竟被你给毁了！”
白若蔓耸了耸鼻子：“有这么贵重嘛？”话虽这样说着，心里也是没底，因为这衣裳太薄了，薄如蝉翼，一般说来，越是轻薄的衣裳，越贵重。
“哼！这下看你怎么办？就是在我尚服间卖命一辈子，也赔不起这件衣裳，丽妃要是怪罪起来，指不定你还得人头落地！”尹姑姑气焰嚣张地威胁道。
白若蔓心下唏嘘：若是寻常家的女孩，干脆就一头撞死在这儿得了，卖命尚服间一辈子，还不如趁早投胎去还能赶回来报复！
但是白若蔓的仇，却是此生非报不可的，遂，绝对不能人头落地！
眼下，便要想方设法处理这件悲催的衣裳。
白若蔓细细看了遍那上头斑驳的红色，沉吟片刻后，忽然抿唇一笑。
看得尹姑姑愣了：“嘿！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偷笑，你小命不保了你可知道？”
对于她的警告，白若蔓不予计较，只一本正经地问道：“敢问姑姑哪里有凤仙花和笔墨？”
尹姑姑一愣：“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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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花？要来干嘛？自然是做染料！
笔墨？要来干嘛？自然是画画！
白若蔓也不管尹姑姑反对与否，抱起衣裳就屁颠屁颠地走了：“麻烦姑姑帮我把洗好的衣服晾晒起来！”
循着尹姑姑所说的，绕过洗衣苑，果见一片花园和一座凉亭，凤仙花正妖娆绽放，白若蔓便大刀阔斧地当了一回采花贼，然后进入亭内，石桌上也果然备着笔墨纸砚。
所以说嘛，宫里的人都喜欢故作高雅，一座尚服间的小破亭子也不忘借文房四宝来掩盖一下其低俗恶劣的作坊风格，以彰显皇宫贵族的风 骚气质。.
叹了口气，白若蔓收拾心情，将那件水蓝纱衣铺平在圆桌之上，任由它在风里慢慢干燥，自己则忙乎着将凤仙花的花瓣放在砚台里捣碎，待粉艳的花汁如墨一般后，便手执狼毫，沾了墨汁，在即将风干的衣服上，画起那冰清玉洁、亭亭玉立的莲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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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奴婢这就给蓉妃娘娘送过去……”因为蓉妃一觉醒来，又心血来潮想穿自己那件平日里最爱的水蓝纱衣，便使了她宫里的小丫鬟来尚服间索要，尹姑姑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先打发了那小丫鬟，然后开始在尚服间火急火燎地寻找抱着衣裳就消声匿迹了的白蔓蔓。
幸亏，在整间尚服间都准备大张旗鼓地围剿白蔓蔓之前，白若蔓自个儿屁颠屁颠地回来了：“哎呀！没想到我走开这一会子，大家就这么想我了呀？”
跟着令狐珏混了这些年，在困境中所学会的，除了耍无赖，还是耍无赖。
伸手不打笑脸人，尹姑姑也无心再对她加以咆哮的怒斥，只急急问她衣服在哪里。
白若蔓一伸手，扬起一条水蓝底色、玫粉莲花的纱衣来：“在这里！”
当即看得尹姑姑两眼一翻死过去的心都有。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这……这……这衣裳是被毁了呀！”方才，还是浓一块、淡一块的红色，如果及时洗涤，也许还有挽救的机会，这会子，那妖娆的红斑何其耀眼，可该如何跟蓉妃交代？
“你……你自己去芙水宫跟蓉妃交代！”尹姑姑几乎已经料知了白若蔓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心下暗忖这妞真真可惜，太后昨晚才把她交给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折腾，就要死在蓉妃手下了。
“哦，那请问芙水宫往哪里走？”白若蔓完全无视一众人等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即将英勇就义的人一般，在得到尹姑姑的指点后，又屁颠屁颠、马不停蹄地去了。
“啧啧啧……”尹姑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叹息，“我一会子还得去趟祥宁宫，跟太后交代下，唉，得给那丫头准备准备后事了……”
一众人等皆是愁眉苦脸，还没好好认识认识这个新来的丫头，就要阔别奈何桥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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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一帮子白痴在这里扼腕叹息，白若蔓却已经在芙水宫喝上蓉妃亲自派的芙蓉花茶了。
“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丫鬟，竟有这般巧手绘得如此一副好画！”蓉妃迫不及待地换上那件几乎被彻底整改过的纱衣，站在一人多高的铜镜面前照来照去，孤芳自赏，很是兴奋，“你可知，今朝皇上约了本宫到御花园莲花池畔赏莲花，所以本宫才急着要从尚服间拿回这件衣裳，还真怕她们那磨蹭的手脚把衣服洗了却还未干，然没想到……衣服虽洗了，却洗出这一朵朵妖冶的莲花来，皇上看了一定欢喜！”
那些花儿，或清丽绽放、或含苞待放，如真的睡莲一般点缀在水蓝色的纱衣上，隐隐约约、似虚似实，完美掩盖了本来被染上的一块块斑驳红色，玫粉搭配湖蓝，竟一点也不觉俗气，白若蔓也是松了口气，得意在心田，同时不忘溜须拍马：“蓉妃真如出水芙蓉一般，美得不可方物，今朝陪同皇上和各位妃嫔共赏莲花，一定会脱颖而出，这就是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马屁拍得相当带劲，蓉妃果然十分受用：“你这小嘴可真甜，叫什么名字？”
“白蔓蔓。”
“来宫里几年了？”
“一天不到。”
“哦？新来的呀？”
“是的。”
“怎么一来就被分配去了尚服间？”
“呃……是太后她老人家吩咐的。”
“哦，你若愿意，跟随在本宫身边服侍本宫的日常起居可好？太后那边，本宫去说就是了。”
白若蔓暗惊：与其窝在尚服间没有出头之日，不如跟随蓉妃，平日里见到昭远帝的机会必然不少！心下愤愤激动，面上却淌露虚伪的喜色：“奴婢愿意。”
“嗯，那你且回去吧，本宫要出门了。”
“是。”
“也许过不了几天，本宫就能把你调过来，所以你可以先去准备准备了。”
“是。”
连连应了两声，白若蔓才毕恭毕敬地退下了，只是离开芙水宫的一路还在纳闷：从尚服间调到芙水宫，需要准备些什么嘛？
诚然这是后话了……眼下，白若蔓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尚服间，还手捧一大堆蓉妃赏赐的宝贝（诚然都是些蓉妃平日里用剩下的不要的杂物），白若蔓不媳，但是尚服间的宫女们非常媳，连尹姑姑的眼睛也红了。
平日里没少见过这些珠宝首饰，都是主子们顺带在衣服里捎过来需要清洗打理的，然而也只能看看摸摸，渴望却不能占为己有，如今眼睁睁看着一个新来的婢女被蓉妃赏赐了这许多有些人干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宝贝，怎叫人不羡慕嫉妒恨？
随即，白若蔓就给自己树敌了——总有那么一群人，看不得别人好，还没认识就已经拉黑了脸。
但也同时，总有那么一批人，喜欢巴结得宠了的，叽叽喳喳围到白若蔓身边问东问西，问她是如何取悦了蓉妃娘娘的。
“哦……这个呀！你们得去问你们姑姑，是她吩咐我洗了一整晚的衣服。”白若蔓语含讥嘲地将“功德奖”颁给了尹姑姑，气得尹姑姑半晌无语，哼唧哼唧走远了，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折腾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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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的地方？”又是一个晚上，白若蔓洗了一天一夜的衣裳，待到黄昏，大伙儿都收拾收拾各自回屋歇息去了，白若蔓便也匆匆收工，准备好生睡上一个饱觉，却发现自己还是没被安排寝居，便一路跟随尹姑姑追问道，反而遭来这妖婆阴阳怪气的反问，“你还想着睡？”
“嗯……怎么不想着睡？我也是个人哪，姑姑年轻的时候不睡觉的吗？”白若蔓故作天真地问道。
尹姑姑冷眸一瞟，鼻哼道：“今晚还有事情没干完，你还不能睡。”
“喂！大家别急着回屋，姑姑说今晚还有事情没干完，你们都还不能睡！”岂料尹姑姑话音刚落，白若蔓就大大方方地把她这话传递给了各自欢欢回屋睡觉的宫女们。
宫女们好奇回眸，一脸同情地看着白若蔓。
尹姑姑气得不轻，伸手就要招呼白若蔓的脑瓜子，却被她轻易躲开：“瞎嚷嚷什么呢！这是给你一个人的任务！你是想昭告天下我尹姑姑虐待你是不是？”
白若蔓嘻嘻一笑，表情非常无邪、无辜、无理无脑。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尹姑姑却总感觉她笑里藏刀，忽然有些讪讪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