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悬疑

    天色渐渐暗下来，那两名轿夫寻完乐子回到如意客栈，等了许久竟也没等到纪芷湮出来，当下便急了。.商议之下，他们决定进去客栈问个究竟，谁知一问之下才知自家小姐竟于一个时辰前便被一名莫名男子给带走了。当下也顾不得别的，连忙跑回相府报信。

    纪昀晟闻讯勃然大怒，重重罚了雪梅园的一干知情不报的下人，又吩咐了府里的侍卫小厮悄悄儿出去寻人，只恐教宫里知道了消息。可折腾了大半夜，却一无所获，甚是愁人。

    而那个送信的李玉最是倒霉，因他送了那封信，才导致了纪芷湮的失踪，纪昀晟知道来龙去脉后二话不说，只命人拉他下去。只听得李玉的哭叫求饶声越来越远，透着说不出的凄厉惶然。

    云意暗暗想：李玉此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莫说他，若小姐最后没找回来，只怕她连同雪梅园上下，甚至纪氏一门都要受到牵连。

    她兀自想得出神，忽然听见纪昀晟冷声喊：“云意，你跪下。”

    云意心头一凛，人已默默出列上前跪下，“相爷，云意自知失职，身为小姐贴身侍婢却无好好看护小姐，更擅自欺瞒相爷，奴婢愿凭相爷处置。”

    身为纪芷湮的贴身侍婢，主子出事，她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一则是没尽心劝阻主子，二则是事后没及时回报上面，以致如今纪芷湮音讯全无。两罪并罚，她未必就能比李玉好到哪里去。

    纪昀晟冷哼一声，“你倒乖觉，既然你自个儿认了错，倒省得我多费唇舌。来人，将云意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然后让她跪在庭院内思过。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了，才许她起身。记着，命人好好看着，不许她躲懒，更不许给她吃的。若教我发现谁对她留情，便休怪我对谁无情！”

    自有小厮来拉了云意下去，而纪昀晟目光一转，不带一丝感情地落在满园子站着的丫鬟小厮身上，轻描淡写道：“至于余下众人，因胆大妄为纵小姐出府，致小姐此刻行踪全无，就罚他们每人打三十大板，并关进柴房看管，一样不许给吃喝。.”

    众人面色惨白地磕头道：“谢相爷。”

    这一夜，相府灯火通明，侍卫小厮来来往往，却无一人能寻得纪芷湮的一丝半点消息。纪昀晟犯了头疼的老毛病，第二日便告了假不去上朝，只在家里等着女儿回来，谁知没等到女儿，却等来了宫里派来的两位教习姑姑。

    妙仪和昭娘给纪昀晟行了礼，便道：“却不知此刻纪小姐可起来了，奴婢们也好去向她请安问好。”

    不提这还好，一提起纪芷湮，纪昀晟便止不住的焦虑头疼，淡淡道：“湮儿这几日身上不大好，只怕是见不了两位姑姑了。姑姑们既来了，教导规矩想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便安心住下。等过几日小女大安了，本相即刻让她去向两位姑姑赔礼问安去。”

    妙仪脸上堆满了笑，“这如何敢当？只是奴婢们既然来了，若不先去拜见纪小姐，只怕倒显得有些不合规矩。纪小姐身上不好，奴婢们自然不敢操之过急地教导规矩，但见上一面，想来却是无碍的吧。”

    纪昀晟挑眉看妙仪一眼，心下已有了几分计量，“妙仪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又是先太后宫里的人，许多规矩想必比本相还要清楚。宫里处处讲究规矩自然是没错，但凡事也讲究个例外。到底是规矩要紧，还是主子的玉体安康要紧，妙仪姑姑心里也得拿捏个轻重，想来是不必本相来教你的才是。太医已嘱咐了小女的病须静养，不宜探视滋扰，若非如此，本相又岂会阻挠两位姑姑去见小女？”

    妙仪还待再说，却被一旁的昭娘以目光拦下，她淡笑道：“相爷说得是，倒是我们太过急切了。既已来了，总有相见的一日，倒不急在这一时。如此，我们便先行住下，等纪小姐何时身子好转些了，再行拜见和教导规矩。”

    纪昀晟点头微笑，“昭娘是伺候先太后的人，果然规矩周全不比一般人，倒教本相十分佩服。来人，送两位姑姑到厢房去安置，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了。”

    便有小厮进来应下了。

    妙仪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随着昭娘一齐屈膝道：“多谢相爷，奴婢先行告退。”

    出去后，妙仪再忍不住道：“为何方才你不肯和我同气连枝，却要帮着纪家说话？”

    昭娘走得稳正，目不斜视道：“你这话问得奇怪？你我同为教习姑姑，出宫皆是为了教导纪小姐宫中规矩，如何又成了我帮着纪家说话了？倒是你妙仪，那纪小姐身体抱恙之事满朝皆知，并非谁有意扯谎。既是太医交代了她要静养，咱们且等几日也无妨，为何你却这样一意孤行非得今日去见她？莫忘了，此刻她虽还未入宫，却已有了皇上的圣旨钦点，是正儿八经的准皇后，未来的六宫之主。你一心想办好主子交待的办事固然是极好，可也别使错了旁的心思。”

    妙仪原就敬畏她三分，此刻听她话中有话，心中便已七上八下，哪里还敢再多话，一路倒安静了许多。

    打发走了妙仪和昭娘，纪昀晟也不由得松口气，可一想到至今杳无音信的纪芷湮，却又忍不住满腹愁绪。谁也没成想，翻天覆地也找不到的人，居然第二天就自己回来了。

    因雪梅园的小厮丫鬟们都被关押了起来，是以纪昀晟又从别处匀了一批人过去专事打扫。这一日大早，丫鬟们照旧来到纪芷湮的屋子内打扫清洁，各自散开后没多久，忽然听见内室传来一个小丫鬟的惊叫声。

    众人纷纷入内，“出了什么事？”

    那小丫鬟手中抓着扫帚，面色激动地指着帷帐后，口齿不清道：“三，三，三小姐……”

    拿着不想却在内室撞见有人躺在床上。当下静悄悄地踱过去，一看竟是失踪了两天的纪芷湮。丫鬟们一见之下喜不自禁，便连忙去给纪昀晟报信。

    纪昀晟一听，高兴得一跃而起，仿佛是不敢相信般地问：“你说什么？三小姐回来了？”

    众人被她弄得一头雾水，领头一个胆大上前去掀开鲛绡罗帐，赫然瞧见一个面容沉静的女子静卧床上，她惊喜地叫起来：“是三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来报信的丫鬟满脸的喜气，点头道：“可不是么？大伙儿里里外外几乎把帝都的大小客栈翻了个遍，却毫无踪迹，谁知却在小姐的卧房里看见了小姐。”

    纪昀晟已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快，快带我去。”

    到了雪梅园，果然见纪芷湮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云意正打了水给她擦拭脸，见了纪昀晟来，她连忙让开，福身道：“相爷。”

    纪昀晟挥了挥手，她便退到一旁去。他轻轻坐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她果然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来，他替她掖一掖被角，又是生气又是无奈道：“你这孩子，昨夜跑哪儿去了，竟没个交代，让爹爹好生担心。”

    谁知纪芷湮却依旧沉沉睡着，毫无反应，他心下生疑，又听见云意在一旁低低的啜泣声，不由蹙眉道：“小姐此刻好好的，你倒哭什么？”

    云意慌忙伸手去抹泪，谁知那泪却跟开了闸的水般止不住地往外涌，却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纪昀晟心下一沉，不由道：“不许哭了，小姐可是有什么事，你给我一五一十道来。若再这样无故啼哭，仔细我罚你还跪在外面。”

    云意勉强止住了泪水，望向纪芷湮时却又忍不嘴了眼眶，声音沙哑道：“小姐，小姐只怕是给人害了。”

    纪昀晟心头大震，起身道：“什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