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此乃计中计(1)
月亮施施洒下水绸,被头顶的粗杆细枝一挡,落了一地的斑斑银光。.悬在枝头的雪雕,晶莹地闪着晃亮如珠宝般的金光。
缕缕清辉的光线复又折射到慕容筱云的脸上,照下她清秀的容颜。她黛眉清浅,眸色浅淡,肤如凝脂。没有任何首饰的妆点下,她素颜朝天,美得如同一个坠落凡尘的花仙子。
身旁的男人侧眼一望,看得如痴如醉。
她回来了,闷闷不乐,一声不响。他管不了她此去返回,是输是赢。什么江山,什么天下,都被这个男人抛到了一旁,他只想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慕容筱云一抬头,就撞上他如痴如醉,清澈摄人的那双眸子。她没有过多的喜悦,心中的沉重亲情压得她似乎没有了一切的心情。她潇洒地从四目相望中抽出自己的目光,不温不热地说:“看着我做什么?”
东方孝宇这才从自己的迷醉中清醒过来,看她如此落寞,缓缓说,“失败了?”
慕容筱云昭然不屑地说:“什么失败了,你就等着吃土豆吧。”
她亲自出马,岂有不胜之说。上官英士那么紧张地把哥哥给软禁起来,不就是怕他把他们之间说的事给传出去吗。她开出的条件那么丰厚,他一定还会再来找东方孝宇细细谈判的。
慕容筱云的落寞并不在于胜败之间,而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亲情从她指间流逝,她从此背上了有辱家门与大逆不道的骂名。
唉,谁能真正明白她呢?
“吃土豆?”东方孝宇一声质疑。
慕容筱云有气无力地侧过头,双手不安分地在雪地里乱画,画着画着,就习惯成自然地写出一连串的英文字符。.中国的书法很难临摹,可这些英文字母不同,简简单单,你想怎么潇洒自如地挥画,就怎么挥画。所以,前世她学起英语的时候,兴趣十足,总喜欢这些字母与字母之间的弯弯曲曲。
她低头画着,毫无心思地回答道:“放心好了,上官英士很快就会答应我提出的条件的。”
东方孝宇望着她画的那些奇怪字符,不禁蹙眉,“你写的是什么?”
她答,“你看不懂,等需要用得着的时候,我再教你。”
他不再问她,俯视着她手上的那几道伤口,目光一暗,心中顿时漫过一丝丝怜惜,“伤口不疼吗?”
她手下的动作钝了钝,有意说:“这点疼能算什么呢。心口的疼,才是致命的伤。”说罢,她抬头别有深意地望着东方孝宇,不再说一个字,细细端详他。
东方孝宇的目光更柔了,疼痛与怜惜昭然地泛在他澄明如镜的眸光里,“你会恨他吗?”
“恨谁?”
“东方孝宇。”
闻言,慕容筱云紧蹙眉头,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你不就是东方孝宇吗?”
东方孝宇话语猛地一窒,眸光四散,速又半是嘲讽,半是迷惑地说:“是,我只是想知道‘东方孝宇’这四个字,在你心里会不会留下恨。”
慕容筱云蹙眉思量,正心思沉重时,厚重的帐帘被人猛地掀开。月光之中,上官英士左手拖着矮胖的酒樽,右手拿着三两只红漆耳杯,杯里放着几枚温温热热的土豆。他三两步迈进来,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容不再严肃刚硬,反而多了一丝润色。
慕容筱云放眼望去,不禁在心里摇头,这上官英士变脸可变得真快,简直跟唱川剧一样。看来,他果真是一个喜欢权势与阿谀奉承的人。
上官英士举起酒樽,恭维迎笑,“尊王,末将军中没有好酒好肉招待,实在是惭愧。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等我军胜利回城后,末将再将府中祖上传下的家宝一一奉上。来,这是末将好不容易寻来的陈年米酒……”
我军胜利?传家之宝?慕容筱云不禁起身,心里冷哼,这个上官英士嘴脸可变得不是一般的快,这么快就要巴结东方孝宇了,不仅要投靠他,还要奉上传家之宝。这国仗的宝座可够有诱惑力的。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双眉一蹙,面容忽然一滞,“你们慢慢聊吧,我出去走走。”
上官英士一眼望来,眼里含着昭然若揭的虚假笑意,“四小姐,不陪尊王喝两杯?”
她探了探上官英士手中的酒樽,兴趣寡然地摇了摇头,“应该是国仗大人……您陪尊王好好喝两杯吧。我想,国仗大人必定会有很多话要同尊王讲,我还是回避的好。”
慕容筱云故意将‘国仗大人’四个字拉得老长,随又望向东方孝宇,见他意味深长地轻笑着。她什么也不再说,掀起帐帘走了出去。
帐外的冷风丝丝入骨,她不禁掩了掩自己破破烂烂的狐裘。飓风吹起她腰间的围裳,长长的飘带随风乱舞,那额前的碎发被冷风恣意地撩乱,她措手不及拉着狐裘,好似这风轻易就能将她卷走似的。
她的心,如此轻易地就被这不堪的处境搅得一趟浑水。
东方孝宇与上官英士联手,助他驱敌。很快,他就能登上帝王的宝座了。到时候与他一同瞻望这江山的人,却是上官家的楚楚小姐。
他的人,他的心,她都得不到。
那她为何还要如此心甘情愿地助他呢?
慕容筱云望着这风雪齐聚的夜晚,心,一点一点地往下陷,如同是被困进了沼泽地,不由她挣扎。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
半柱香的时间,帐内突然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打斗声音。
慕容筱云来不及思量,便箭步冲上帐内。
不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上官英士已经答应助东方孝宇一力了吗?
怎么还有打斗声?拔腿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慌了,有一股莫名的暗涌在心里乱串,串向四肢,宁她颓然一软。
她七慌八乱地奔到营帐时,但见雪地里片地是瓦砾的碎片,上官英士与东方孝宇纠缠在一起,血从他们混乱的两具身体里汩汩地滴下来,染了一地鲜红。
她惊慌了,“究竟怎么回事?”
东方孝宇双眸深深地望过来,“什么也不要问。”
上官英士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东方孝宇。喉咙被东方孝宇的右掌用力锁着,他连说话也觉着吃力,低沉而愤怒地说:“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