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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救红颜疏忽中机关

    栊翠庵前一片花树如海,满地松绒绒的落英。.宝玉踩了一地芳菲叩响了院门。

    开门是佐儿,见到宝玉暗自称奇,只对他一笑说:“如何今晚贵客格外的多?”

    “还有谁曾来过?”宝玉问。

    “林姑娘才来不久,拿来一副极好的棋子,在里面陪我们姑娘下棋呢。”佐儿说。

    宝玉的心里一阵厌恶,林妹妹得了十三爷赏赐的棋子喜不自胜了,竟然迫不及待地寻妙玉来显摆。原本以为她是个出尘脱俗清丽干净的女孩子,如今看来最是媚俗难堪的腌臜。

    佐儿引了宝玉来到海棠花下,妙玉正同黛玉对弈。二人都是衣衫素净,容颜淡雅,仿佛姐妹花一般清丽娇美。只是宝玉一见黛玉满是嫌怨,想好的规劝妙玉的话也一时忘记了。

    “这式‘暗度陈仓’,下得并不见高明!”黛玉知他来了,却故作不见的也不抬眼,声音不缓不急。

    宝玉如被人猛刺一箭中要害,张张口结结巴巴更没了言语。

    “观棋不语真君子,自作主张大丈夫。这主意还要自己来定夺才是。”林妹妹平日说话就犀利,如今不过几句话直指要害噎堵了他所有退路,果然是个黑白高手。

    妙玉面颊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手中的棋子在指尖揉弄沉吟。

    “妙玉……姐……小师父……可否借一步讲话?”宝玉想事情紧急,只对妙玉说。

    “逢人不道凡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二爷有话请讲当面。”妙玉手中一字落下,野鹤闲云毫不知墙外已是刀光剑影。

    宝玉懊恼焦急,她大祸临头,却还不肯听人良言相劝,偏是林妹妹还从中作梗。

    “人在江湖避风浪,处处江湖处处波。”黛玉吟吟道,轻轻落子。

    “夜半,一苇渡江。有位故人托我捎这话给小师父。适才听老爷说起,明日妙峰山法会盛况空前,皇上要带了诸位皇子和太子殿下御驾亲临妙峰山,老爷安排你也要去。”宝玉心头的重压释了去,心想我既已带话到,生死富贵都在你了,我再无半分良策。

    “姐姐这步棋,就比十三殿下的要瞻前顾后了些。人若犹豫,势必心生凝滞,就耽搁了良机。十三皇子宫中同黛玉对弈时说,他的棋艺并非比旁人精湛许多,只是多了个‘狠’字,当断则断之狠。纵观全局,有些子当弃以保大局时,他宁可断臂弃子,义无反顾。好比沙场征战的惨烈。只是有些人当断不断瞻前顾后,反贻害日后。若是他下棋,当断臂则断臂,也是丢车保帅之举。”

    “十三皇子果然见解独到。”妙玉附和道。

    宝玉见黛玉还在喋喋不休地炫耀在宫中见到十三皇子之事,心里厌恶之极,也不曾听进什么。.

    “我只说一句话!”宝玉说。

    妙玉已经悠悠地坐回石杌上,继续落子对弈。黛玉淡淡一笑,不假思索紧随一子,直捣黄龙取其要害。妙玉惊得自顾不暇神容一动,赞道:“果然棋艺精进了。”

    黛玉取笑道:“风动,旗动,还是某人的心在动?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宝玉被她一阵奚落恨得咬牙切齿,这女子薄情,稍不如意便处处故意刁难他。可叹人情如水,反面无情,世事怕不过如此,他还痴情的苦苦再用尽一生来追寻。

    宝玉满腹怒气出了栊翠庵,凉风一吹也清醒了几分。心想林妹妹不过是在同他斗气,也不知道平白地说了些什么挑唆的言语给妙玉听,让他不如愿。怕是自己硬劝妙玉,妙玉也未必能听信他的话。正在犹豫着,远远的有人喊:“前面可是宝二爷吗?”

    宝玉听声音耳熟,定睛辨认,却原来是徐。

    徐跑进来,一脸甜美的笑,声音都透着蜜意屈膝服礼:“宝二爷万福。”

    “你如何在这里?”宝玉问。

    “二奶奶吩咐让人四处泼醋焚艾蒿驱毒,如今城外瘟疫来势汹汹,今早东府珍大爷手下一名小厮出城探亲回来高热不褪,咳嗽不止,被连夜送出城去。二爷这些日也仔细提防了。”

    正在说话,焙茗急匆匆跑来说:“二爷,害得焙茗好找。薛大爷才派人捎了一袋子果子给爷尝鲜,说是什么冯公子叮嘱送来的,还捎句话说,今日托人带给二爷的药,今夜务必按时服用。若是晚了,怕是到明早就于事无补了。二爷不得耽误的。”

    果然是十三爷,宝玉心里盘算,看来如今情势紧急,可如何能在父亲眼下顺理成章的救出妙玉呢?如今两军对垒,若是八爷一党果然确定妙玉就是祸根,怕也不会轻易让她逃离。

    心里忐忑不安,手下摩拳擦掌,焙茗好奇地问:“二爷,什么药这么打紧呀?可是天王救命丹?二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也染了瘟疫?”

    宝玉气得飞起一脚去踢他屁股,忽然一个念头一闪,他寻死片刻喊了焙茗附耳过来。

    焙茗呲牙咧嘴一脸难色。

    “爷,这行吗?老爷若知晓了,还不活活揭了我的皮?”

    “少来聒噪!”宝玉骂,心想也得如此才能权益避祸了。

    清晨,宝玉一觉醒来,暗自懊恼。天大的事,昨夜提心吊胆的,如何就睡了呢?也不知是谁挪他上床的?

    “袭人,袭人!”他忙喊着。

    晴雯应声进来,一边吩咐小丫鬟去打水为宝玉盥洗。

    “我去看看林妹妹。”宝玉托词说,急得穿鞋要去栊翠庵。

    “林姑娘?昨夜疑是染了时疫,咳个不停的,被送出了城将养。”晴雯道。

    “晴雯!”袭人疾步进来了恼得上去推了晴雯一把疾言厉色地制止,眼中喷火,似要吞噬了晴雯。

    “姐姐何苦瞒二爷,人不见了,也瞒不住呀?”

    袭人骂:“好端端的还嫌死得不够早!老太太嘱咐过不要讲给他听的。”

    林妹妹?如何不是妙玉呢?本该是妙玉呀!自己分明嘱咐焙茗是妙玉。

    宝玉更是急得赤足就要向外奔,嘴里不停地念:“怎么是林妹妹?妙玉呢?”

    晴雯说:“妙玉师父昨晚得了时疫,高热不退咳嗽不止,怕是前日她俗家的表叔来探望时沾染的。幸亏巡夜的发现得早,连夜给抬出园子去静养了。如今栊翠庵到园子内外都在遍洒石齑粉,熏醋燃艾叶呢。因为林姑娘昨晚同妙玉师父对弈,这么一受牵连,加之也是咳喘个不停的,症状像极了瘟疫。老太太和太太着急,将林姑娘同妙玉师父一道送去庄院了。”

    林妹妹?时疫?这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林姑娘身子平日就若,如今就这么巧,染上了时疫。瘟疫过后,野莩遍地的,千村万落都要荒芜,但愿林姑娘逃过一劫。”

    “得了这病可是九死一生的!”丫鬟们整理被褥时议论纷纷。

    “人送去了哪里?”宝玉问,心知府外十三爷无论如何都会接应照料妙玉,也不会亏待了林妹妹。

    “说是城外的庄院。”

    “庄院?什么庄院?”

    “就是府里在郊外黄花村的黑水庄院呀!”晴雯应声,“小祖宗你莫不是不顾死活地要追过去吗?”

    “二爷莫急,林姑娘原本有枚定心安神的丸药留给二爷的!”

    宝玉急得就要去看,袭人死死抱住宝玉的腰央告说:“二爷莫要慌,林姑娘临行前是曾留给二爷一枚丸药,说是什么‘定心安神’的药,嘱咐二爷醒来务必要自己打开服用了它。只是我们担心那药未免也沾染了时疫,放去了花园墙角处,不敢让二爷碰呀!”

    丫鬟们将烧酒淋在手帕上去捏了那枚丸药呈给宝玉看。

    圆圆的微白泛黄,色泽晦暗。一见那枚丸药,大小模样都同十三爷给他的似乎是如出一辙……宝玉急得分寸皆无的心如听一声晨钟敲响,立时寂静安宁,一颗心似落回腹中。

    时疫?夜半,一苇渡江。

    幸好妙玉脱险,也好也好,宝玉这才长舒一口气,挥挥手吩咐众人下去说:“我不去追林妹妹了。我饿了,去伺候我盥洗更衣,拿些可口松软的点心来,我去给老祖宗和老爷太太请安去。”

    袭人这才长长舒口气,揉揉心口道一句“阿弥陀佛”,一边打发丫鬟们各自去忙,一边对宝玉说:“妙峰山有法事,皇上要御驾亲临,老爷携了夫人和老太太都去了。”

    他敷衍了袭人几句,待她们散去,急得挤开那丸药,果然里面没有药丸,只一枚纸球。

    林妹妹!宝玉心中一动,匆忙展开一看,只见字条上几个字“错将刀俎当一苇,未能渡佛反害佛!”

    宝玉不得其解,仔细验看那字条,的确是林妹妹的笔迹。可是为什么林妹妹说他是错将刀俎当一苇呢?难道林妹妹暗示他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宝玉踱步沉吟。

    “好险呢,昨夜二爷似也去过栊翠庵观林姑娘和妙玉师父下棋。”晴雯不住在念阿弥陀佛。宝玉心里一动,想了黛玉昨日在栊翠庵话里带话的一番言语,再想起她评论十三之狠,那“断臂求活”之说。忽然间宝玉后背一阵发寒,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该不是他自己看错了人……十三爷不是救妙玉之人,反是要借他之手来杀妙玉!

    不该,不该呀!十三爷为了救妙玉颇为苦心。处心积虑去北静王府去见他,设法来栊翠庵向妙玉吐露秘密,对妙玉极厩护,反是妙玉显得不够大度,苦苦纠缠旧事不忘,不顾生死。十三爷说,妙玉是太子的女儿,如何十三爷会去害自己的亲侄女儿?父亲昨晚说,太子同人秽乱的事已经无可遮挡,这丑事怕不再是秘密。八爷托父亲务必带妙玉登妙峰山……

    丢车保帅?

    这几个字在宝玉心头一闪,立刻惊得如闷雷炸耳,脸色惨白。

    宝玉惊得牙关发抖,频频摇头难以置信。

    不好!林妹妹怕是察觉了什么,昨夜有意阻挠,只他还一味相信十三爷,一步步送了妙玉入险境。

    宝玉大声呼喊:“焙茗呢!快传焙茗备马来!”

    “二爷,不能去追林姑娘!”晴雯急得过来劝,“人都走远了,追也追不上的!”

    “别拦我!让我去!” 林妹妹,林妹妹!宝玉急得眼泪盈眶,咬牙就要拼出性命去寻黛玉。眼泪倏然涌出,先时对林妹妹的千般恨万般怨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心锥心的伤痛和无尽牵挂。只此刻,才发现自己心里最牵挂的还是她。

    “我,我去妙峰山,追老爷和老祖宗去。妙峰山的佛事十年难得一见,我一定凑这个热闹去!我都带几个小厮去!”宝玉敷衍了套上衣衫就向外跑,袭人追在身后喊:“二爷,你的玉,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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