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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回 调包计十四哮朝堂

    宝玉满怀的心思都在纠葛,如果十四爷得了湘云给的那遗诏,是念在了兄长此刻的温情上有所顿悟,私匿了不去引发此事吗?如若十四爷无心闹事,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此事对皇上挑明,反是害了十四爷。.如今他可是如手握一枚烫手山芋,进退两难了。如何办?可该如何是好呢?宝玉满心犹豫。

    几碟小菜都是素斋:酸梅罗汉豆,双喜豆腐盒子,松茸淮山,还有翠绿的莼菜汤。因是为先皇守孝,宫里食素。

    宫娥上来一道梅子饼,才烘烤出来,喷香诱人。皇上亲自起身接过,又为太后奉上第一块,太后笑了点头,随后那第二块饼子,皇上竟然给了宝玉。惊得宝玉就要叩谢施礼,被皇上拦住:“哎,说过,此地没有君臣,都是自家人,免了虚礼。”

    太后打量了宝玉说:“可不是吗,难怪皇上夸赞,宝玉是生得有些像十四殿下年少时。恰这些日子本宫收拾东西,还翻出了昔日你十三哥,十四哥的一些衣衫,都是七八成新的。下面的兄弟年少,身量又不合适,倒是宝玉身材同他哥儿俩昔日相仿。不然,你挑选几件拿去穿,也不算作践了好东西。”

    宝玉忙起身谢恩,十三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小十四的衫子,那袖口领口边缘的花儿沟边都是母后的亲力亲为。更有小十四贴身的小衣,多半是母后的针线,你只同他抢那个就是了。”

    兄弟们说笑逗闹一场,皇上板起脸对宝玉道:“你也该收收心了,玩得野了的马驹也要上辔头的。也不必你等到科考下场,我让人举你个官儿,留在朝廷里当差就是了。”

    宝玉的心头一沉,这分明非他所愿,却不得不跪地领旨谢恩,心里一阵的暗笑酸楚。怕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却志不于此。

    用过膳,宝玉追上十三爷,不过须臾的功夫,还不等开口,十三爷就被那些急得准备明日皇上登基庆典之人包围扯去一旁,七嘴八舌的请教询问,叽叽喳喳的哪里有宝玉插话的份儿?宝玉被搁在其外,看得好生气恼,大难临头,十三爷还有心弄这些闲事?忽然心里一个念头,今日十四爷和太后一反常态的温和,同四爷冰释前嫌,难道是在故意掩人耳目?让皇上放松戒备,好在明日朝堂上突如其来的一招制敌?他一阵心寒,越是询问适才十四爷垂头不语时的面容,那冷冷的眼神,太后那强扮的笑颜就觉得此事诡异。

    宝玉上前推开了众位官员,一把揪扯住十三爷就向外拉。十三爷忙甩开宝玉埋怨:“你去忙你的,何来如此不成体统的拉拉扯扯。什么事儿都待明日大典之后。皇上就要去沐浴了,我也要去沐浴更衣。”

    宝玉也不理会,径直的推他去了一角落,甩开众人才低声道:“明日大典,怕是有惊天大事!亏得十三爷还安枕无忧呢,忙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宝玉便将皇上遗诏,湘云偷去给了十四的事儿大致说了个究竟。.十三早也吓得面容失色,望了宝玉片晌才跺脚道:“你如何才说?我这就去寻小十四说个究竟!”

    “回来!”宝玉一把揪住了十三,恼恨不得的一本正经斥责道:“十三爷此去又能如何?十四爷会听你所劝,把那千辛万苦夺来的罪证拱手奉上吗?怕他正估量着如何明天去大闹登基大典呢!”

    十三捶头跺脚,如何也不曾料到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功亏一篑。

    “怕是此刻已没了兄弟,只有君臣皇位。十三爷,如今的情势,也容不得你我骑墙。十三爷,你保哪一方?若保四爷,势必只能舍了小十四!”宝玉斩钉截铁道,这都是天意,他原本是想依从了先皇的遗诏,守到那拨云见日的一日。如今看来,事与愿违。

    若是皇上此刻得知了先皇密诏,怕是对小十四和先皇都要恨之入骨。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是势单力薄的十四爷此刻空拿一纸诏书,不会天真到真闹去朝堂讨回皇位吧?

    十三爷沉默,旋即捶头捶墙顿足,沉吟片刻才艰难道:“其实,本王手中也有一道先皇遗诏,那不过是为了救小十四性命。父皇为他颇费了一番苦心,只是十四他过于糊涂!急于求成!”

    他终于取出自己怀里那份诏书示与了宝玉哀叹道:“可怜了父皇一片苦心。”

    宝玉拉住他袍襟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沉吟片刻道:“十三爷,此事若是如此大动干戈,怕是十四爷若不一闹也不甘心。若是此事被皇上得知,怕是知情人都要被灭口!宝玉一死,罪有应得,毕竟未能恪守对先皇的诺言,丢失了遗诏。只是贾府史府无辜性命上千,更有宫内十四爷和太后身边人,岂能眼睁睁的连累了他们?”

    十三思忖片刻点头道:“看了宝玉你也深得了四哥的心思。如今之计,只能私下运作。我猜想,十四弟如此精细之人,那密诏只能随身而带,不会离身。可巧明日大典在即,皇上命亲王去御汤泉沐浴,不如……”

    “寻个可靠的人去搜十四爷贴身的衣裳?”宝玉问。十三点点头,彼此会意的一笑。

    十三也不去奔忙,所有的手中的事物一应推给了宝玉去做,自己就守在了太后宫中,只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来陪陪母后尽孝。一来是想了解太后的动向,二来是探探那遗诏是否被太后收藏?

    傍晚时分,那派去监视搜查十四爷的小太监无功而返,一脸欲哭无泪道:“贴身的衣服连缝儿都摸了,没有,果然的没有。”

    十三一阵诧异,追问:“靴子呢?”

    “也搜了,除去插了把防身的牛耳刀,哪里来的什么圣旨呀?十四爷都脱得赤条精光的了,总不能夹带在身上吧?”小德子嘀咕着,在一旁插嘴道。

    十三打发小德子带了小太监下去,只剩下同宝玉面面相觑,一脸失落,犯了嘀咕。

    宝玉寻思片刻道:“如此推算来,倒是有趣了。就怕这遗诏不曾离开永福宫!”

    “你是说,在母后身上?”十三惊道,宝玉点点头,只是,如何能搜出太后身上的诏书呢?

    十三时站时立,也没了主意。宝玉体谅他如今决策的艰难,既不想伤母后,又不能伤十四爷,还有他要力保的皇上和朝局。

    “不行,若对母后点明此事,怕是不智之举。母后偏袒十四,人所尽知,更何况四爷确实是又负小十四。母后怕是拼死也要为十四出这口恶气的。”

    宝玉寻思片刻推算道:“除非,明日大典,太后卧病,难以去亲临恭贺,那么,这遗诏势必就要带在十四爷身上。”

    “不可!母后待十三情同生母,十三不能!”十三爷坚决道。

    “十三爷,糊涂了,宝玉可曾说了什么?可是要你去伤皇太后凤体?不过是让皇太后误过大典不去出面就是!”

    待到了天明时分,皇上登基大典,十四爷一身朝服冠带整齐迈步出了永福宫殿门。

    他含了满腔的义愤和不屈的豪情,仰头望着灼目的天光湛湛青天,心里满是对故去的父皇无限的依赖和悼念,心里不住默念:“父皇,若是父皇在天之灵有知,就保佑孩儿此次在朝堂揭发那狼子野心的逆贼的祸心和罪行,还圣朝一个湛湛青天!

    才默念至此,冷不防“哗啦!”一声,瓢泼般的大水从天兜下,劈头盖脸直淋得他一身。十四是行伍之人,嗖的跳闪去一边,只是一身湿漉漉如落汤鸡般狼狈的呆立在那里。

    “哎呦呦,该死该死!讨打的酗子,你不要命啦!那水盆怎么放在殿瓦上?”老太监一溜烟儿的奔来,一见十四爷如此狼狈一身是水的样子,惊得跺脚抽了自己的脸骂着,“哎哟,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这新来的小太监是八爷府里举荐的,想是八爷太和善待他们,一个个的蹬鼻子上脸,干点活儿就出乱子呀!”

    十四的火气腾然而起,这些奴才,做错了事儿就来牵三扯四的,八爷举荐的?这不是分明要敷衍塞责要他忍了这口恶气!

    但转念一想,也觉得晦气之余兆头不好,心怀重担,如何能同这些奴才计较。

    他转身就要回宫寻母妃更衣,老太监却一边吩咐人将那个惹事儿的小太监拖出去打死,一边吩咐人速速来给十四爷更衣。不住叨念着:“十四爷,误了登基大典可是大罪过了,十四爷是皇上嫡亲的兄弟,更是不能触这个霉头了。”忙吩咐人引了十四爷去暖阁速速更衣赶去朝拜。

    不多时,有太监进来一头冷汗跪地叩首哀求道:“这水盆子是十三爷为太后娘娘消灾祈福放上房顶的。十四爷未回京那阵子就放上屋檐,还对过八卦方位。谁想这些天忘记了,想是天热雪溶了,金盆就掉下来了。这好在没砸到十四爷的头,不然奴才们粉身碎骨都难以赎罪了!”

    外面有太监来催,吉时已到,皇上登基大典临近,十四匆匆更衣前往,呵斥太监说:“都出去!本王自己来!”

    “哎哟,奴才的爷,快些吧。”太监匆匆给十四更换贴身的白绫子袷裤,那条猩红的墨点汗巾子已经有些湿漉漉。十四骂走太监,自己匆忙的拉扯着衣衫。太后昨夜腹泻不停,走路都发软,干黄着脸儿强撑了身子过来给十四更衣,叮嘱他务必小心从事。十四急得胡乱更衣离去。

    宝玉无官无爵,也恰躲过这些劳碌,但却不能亲临目睹那出好戏。

    他在贾妃娘娘的凤藻宫坐立不安等着前面的音讯。十四爷若拿了诏书,是笃定了要去大闹登基大典的。只盼今日能得手,不要大乱了朝廷,因此起了刀兵之争,就国无宁日了!

    果然,过了正午惊人的消息就传来,宫里宫外已是议论纷纷。尽管皇上下旨缄口不得议论十四爷癫狂病复发的事请,只是这传闻不胫而走。

    十四王爷在皇上登基盛典时突然大吼一声从队伍中冲出,几步上前手指了皇上发难,如声讨叛臣贼子一般言辞激烈,大骂先皇私改先皇遗诏篡权夺位,狼子野心,就连先皇的死因都拿出了质疑,更怀疑是四皇子鸩毒先皇逼宫谋位。一时间朝堂沸腾,乱作一团,百官大惊,不知所措。听说连平日处变不惊的皇上都顿然变色,从龙椅上倏然起身作色。这时,十三皇子挺身而出怒斥道:“十四皇弟,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你口口声声说是手握先皇遗诏,那就拿出来给大家见识见识。先皇临终时承征守在龙床旁彻夜不离,如何没曾听说什么衣带诏?若是无中生有,就当谋逆的乱臣贼子论处!”

    一番义正词严之词,朝堂内噤若寒蝉。十四皇子得意的从腰间扯出那衣带诏,抖落开来时还满眼得意,唇角微提,含了嘲弄之意。他不肯交由旁人,只对了一旁的八皇子和九王子说:“八哥九哥,你们先见识见识!上面有父皇的玉玺钤印。”

    只是那皇绫诏书展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传说中的篡改遗诏果然不是无稽之谈。八王爷看过遗诏脸色大变,频频对十四摇头递眼色。

    先时众人只以为是八爷识大体,不想十四爷在此时发难乱了朝纲。谁想一旁的三王爷忍不住凑来看,皱紧的眉头看过后满眼惊异,又看一眼十四猛然扑哧笑出声来,徐徐问:“十四弟呀十四弟,你伪造父皇的诏书,抄个什么不好,怎么抄这么阕、淫词滥曲?”

    情势大变,十三忽然皱眉道:“三哥,到底十四弟信誓旦旦的提到的父皇的衣带诏是何物,读来听听。你我兄弟开开眼见识一下!”

    三王爷为难的皱眉,闪去一旁道:“还是八弟来读,他学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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