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铜人促假姻

    赵菲儿见她此态，方才惊醒过来，今儿一时大发恻隐救治这女子不打紧，却在凝烟面前暴露出真实身份，眼看凝烟泪水纷纷涌出眼眶，哽咽着朝她咚地跪下，她想起她昔日所为，未免恼怒，倏然掉头，朝门首行去。.

    “小姐欲去何方？”凝烟爬起身追上来，挡住她的去路，噗通跪倒叩首不迭，“求小姐原谅凝烟所有的过错，小姐亦知凝烟父母俱在他们手中，何敢违命？如今凝烟父亲已亡故，母亲脱离萧府，不再为奴，安享余年。凝烟的医术，全得于小姐，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昔日所为已铸成大错，悔恨交加，如今既知小姐安好，岂会不追随侍奉小姐身边，永为驱遣？”说毕，她又咚咚叩头，额头很快碰出血来，流下脸庞。

    赵菲儿见她此番相求，意极诚恳，念及往事，未免伤感，她本是宅心仁厚之人，见状遂消了几分对她的气恼，且她被凝烟识破行踪，若不安抚收留她，消息传扬出去，反而对她极为不利，遂低声命她起来说话。

    凝烟固执跪地，继续叩首泣道：“小姐若要撵凝烟走，凝烟宁愿当场碰壁而亡，求小姐不计前嫌，收留凝烟。”

    赵菲儿叹口气，绕过她朝前行去，丢下一句淡淡的话：“你且去好好照料那名女孩儿，待她醒来，让她从速离去，千万莫在我的医馆久留。”

    凝烟听她此话，知她已原谅了自己，心下大喜，对着赵菲儿离去的方向，又咚咚叩了几个头，起身欢欢喜喜去到西厢房中。

    赵菲儿孤身行出医馆，已过子时，外面月黑风高，树影摇荡，她虽心里惊怕，还是壮起胆，顺着街沿朝家的方向行去。.她走过一条街口，听到前方随风传来呼喝之声，有好些人影在夜色中窜跃腾挪，刀来剑往，打斗正紧。远远望去，似是一名男子被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围在当中，双方胶着苦斗。

    赵菲儿岂敢去凑这个热闹，缩着脖子悄悄儿顺着旁边墙根儿朝前溜，慢慢离得近了，正要转入另外一条街口，她竟看清中间被围住的男子，身披黑斗篷，脸上戴了铜面具，一手执宝剑，一手握长鞭，双手攻守兼备，长短配合得密不透风，对抗十余黑衣蒙面人，竟不落下风，心头不由狂震，悄然缩步躲到一处大户人家的石狮后，朝打斗处偷偷张望。她越看那被围在中间打斗的男子，越似窦建安的身形武艺，心中惊疑不定，又担忧他遭遇困厄，性命恐致不保，又担忧自个儿被他寻到，引起祸患。

    赵菲儿到了洛阳后，方才从赵二柱口中隐约得知，刘显会大受刘晋猜疑，并非事出无因。他在洛阳经营这么些年，已将昔日朝廷派去监控他的不利因素完全消除，隐然成势。无论刘晋的司隶府，还是窦建安的铜人府，这几年几乎都难以渗透进入他的地盘，正因此故，刘晋固执己见，一定要让静安郡主嫁给汝阳王，试图以此将自己的人大量安插进洛阳，控制刘显，但静安郡主的逃婚，不仅使刘晋的如意算盘完全落空，并使安西王对刘晋的一意孤行大为气愤，告病养老不问朝政，再兼刘晋与窦建安的明争暗斗，使刘显趁机获得生机，如今他从京城逃归洛阳，朝廷一时竟拿他束手无策。

    也正因洛阳城中难见司隶府和铜人府的人马，赵菲儿才会放心留下经营女医馆，侍奉父亲。但今夜她见到的这名铜面人，从其威猛外形和惊人武艺判断，越看越可能是她费尽心思避开的那个冤家。

    倏然间，又有一名黑衣铜面人飞身而来，冲入战团，两个铜面人配合默契，情势陡转，这么多黑衣蒙面人竟打不过他们两。赵菲儿眼看两名黑衣蒙面人惨嚎着，口喷鲜血被震飞出战圈，跌落在地一动不动，越看越胆战心惊，小脸唬得雪白，不敢再作逗留，加快步子朝家中奔去。

    如此夜深，李氏本以为赵菲儿就在女医馆安歇，侍婢告知她赵菲儿连夜一人独自跑回家，惊得她立刻从被窝中跳起，匆匆奔去见她。

    赵菲儿一脸余悸犹存，素颜雪白，一见到李氏，立刻让她派家仆去请回赵二柱。

    赵二柱不知妹子为何深夜派人将他召回，独自骑马奔回家中，见赵菲儿虽竭力控制情绪，依然脸色苍白，眸含惊慌，她一见到他，立刻请他无论如何设法帮她送一封信给刘显。

    赵二柱对赵菲儿之请岂有不应？他很快收了赵菲儿的书信，领命而去。

    赵二柱走后，赵菲儿在房中坐卧不宁，李氏陪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拿话泛泛劝解她。两人好不容易等到赵二柱回来，却见他身后跟着刘显，他收到赵菲儿信后，竟夤夜赶来与她相见。

    两厢见了礼，赵二柱带着母亲，识趣地退出门外。赵菲儿默默看着刘显，刘显也深深凝视她，两下里谁也不开口，气氛变得凝重沉闷。到末了还是刘显忍不住，先开了口：“为何要求小王作假，从速娶你，难道你就不能试着接受小王，与小王真心相守，共度白首吗?”

    赵菲儿垂下头，心里千回百念，愁肠百结。她的父亲颓废一生，苦守皇陵，现在终于找到生活的目标，将他数十年行医心得与赵氏先祖遗留的医术相结合，着书立说传扬后世。若非不想带着父亲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她亦不愿出此下策。

    让她打破心结，从现在就接受刘显的感情，她做不到。但今日她收治的那名受伤女子，乃是倩氤，更遑论深夜途遇那名铜面人究竟会是谁。铜人府的人，已经深入洛阳，或为找寻她的下落。他们的出现使她不得不以与刘显结姻的方式，断绝那个可恶男子的所有念想。

    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镇定，抬头挤出一丝涩涩笑意，艰难地道：“菲儿的心事，一向都说于王爷所知，没有一丝隐瞒。今日此事，菲儿却难以说出口，但请王爷明白，菲儿亦是出于无奈，才给王爷出了这一道难题。若王爷觉得为难，菲儿亦不勉强，最后的一条路，只得作假嫁与二柱哥，一生寻求他的庇护，难道王爷愿意？”

    赵菲儿说毕，胸有成竹地看到刘显面色一白，不假思索立刻作答：“本王不愿！”

    “那，”赵菲儿对刘显跪拜下去，深深叩首，“王爷可愿成全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