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界
“那些事并不是你的错。”说话的人是白诺，他虽说制止了舒亦然，却仍是开口安慰道。
可无涯子却没能将白诺的话听进去，他脸上的痛苦神色并没有缓解，他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顾旁人一般，又开始诉说起来。
“显得渺小的自己，只要在见到墨衣行的时候，那种感觉只会更深刻，所以我讨厌她，甚至痛恨她。对于那时的幽梦影，我竟然十分理解，想来她会那样看着我，是已经看透了我的想法吧。”
对于在奈何桥下的幽梦影，舒亦然还有着不浅的记忆。原来那个时候，幽梦影会那样看着无涯子也是有原因的。
可是幽梦影只是自己无法反抗命运，才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而来到地府。无涯子却不同，他只是全力的牺牲品，落到这样的地步不是他所想的，又如何能怪罪他？
“你跟幽梦影不一样！”舒亦然无法忍受无涯子这样看轻自己，大声说道。
这句话也将沉浸在回忆中的无涯子抬起了头，那双墨瞳中带着无措、惊愕，甚至一丝期盼。
舒亦然只觉鼻头发酸，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白诺的手拂开，上前去拥住无涯子。
察觉到无涯子的身子有些微的僵硬，舒亦然却更是坚定地抱着无涯子。
她心中有过犹豫，有过彷徨，在见到梦中那样的场景后，更是觉得伤心难过，被那样的场景刺激过后，她只想退却。
可在见到无涯子脸上那无助低落的神情后，那些想法全部被她抛在脑后。
她不管会有怎样的伤痛，她只想以自己的行动告诉无涯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
“你跟幽梦影不一样。”舒亦然重复着这句话，“她是有得选择的人，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无力抗争的事实，才会选择自尽。
“可是你不一样，如若不是你那些兄长，你会是一个好君主，你会心系天下百姓，不会让人界出现那样的动乱。”
舒亦然没有任何凭据的说出这些话，可她心里却就是这样认为的。
不仅仅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见到了真实存在的无涯子，更因为她从接触这个游戏以来，就对无涯子的喜爱。
在她的认知里，无涯子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虽说那样苍白的脸上，总是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残忍、冷漠，那样的神情不过是伪装自己而已。可那些外带的神情，不过是他的自我保护，真实的他并不是这样。
真实的无涯子就是她所理解的这样，她坚信着。
舒亦然那些话一字不漏的钻入无涯子耳中，那些不被他人察觉的事情，被面前的女子一一点出来。他想逃避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揭开来，摆在他面前，他却完全不会觉得有任何痛苦，反而带着一丝欣喜。
无涯子颤抖着双手，想同样拥着舒亦然，却在几经抬起后，又颓然地放下。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生前的无涯子，可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介亡魂，有着无涯子的躯壳，占据着他的名字而已。”无涯子的声音有些低落，这样的话让舒亦然的心底起了波澜。
那些话涌上来，她挣扎着还是开了口，“若我说我也只是有着墨衣行的躯壳，占据着她的名字而已，那你又会怎样？”
话一出口，舒亦然就后悔了，看着无涯子脸上的神情渐渐从困惑变得讶异，舒亦然才发现自己不该那样冲动说出那些话。
不过舒亦然仍是极力保持自己的神情不变，还笑着说道：“我现在没有任何之前的记忆，难道不是那样么？”
她这样并没有推翻自己刚才的话，而是在说她失忆的事，这样的挽救是可以的吧？
无涯子没再出声，只是挣脱开舒亦然，理了理衣襟。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已恢复如初。
白诺此时才上前来，将舒亦然拉到身后。刚才舒亦然的话他都听见了，虽说觉得她为了安慰无涯子，实在是说了太多。
可随后一想到她对无涯子的心思，心中虽说不太舒服，也没说什么。
“我已经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会再多问了。”白诺其实现在并不是十分想与无涯子接触了，刚才他脸上那些沉痛的神情并不似作假，只是现在恢复得太快，与之前相比，又有些反常了。
无涯子斜了斜眼，看了白诺一眼，随后才说道：“虽说之前的事，我无法帮上什么，但是地府发生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你都知道？”舒亦然先沉不住气，毕竟她还想找到地藏王的下落，这个也是目前首要解决的事。
“已经有了些眉目，原本是打算去告诉你的，可是你却来了仙界。”无涯子的话也算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舒亦然是完全没有怀疑，可白诺却有。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们在仙界的？”他可不记得舒亦然在地府跟谁很亲近，除了那鬼仙小姑娘。可是他们来仙界的时候，却是谁都没说，就算无涯子自己他的的身份，那又如何想到他们会在仙界？
这件事看来十分合理，可是根本不需要仔细想，便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无涯子嗤笑一声，“难道仙君你忘了？之前在地下鬼岛的时候，你自称仙君的样子我可还记得，既然不在地府，来仙界找不是首当其冲的？”
无涯子的解释让舒亦然信服，可不代表白诺也同样信服。
要是之前，白诺说不定就信了他的话。可在见过他收放自如的神情变化后，白诺不得不重新思量，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能被他的表象欺骗了。
不过现在也只是将这分怀疑放在心里罢了，白诺和舒亦然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时间有多紧迫，他不是不知道，不应该在这些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你所说的我明白了，只是这里始终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需要解决的事还有很多，不妨回地府再做商议。”白诺这样的话听来似乎在征询无涯子的意见，可他的语气却并没有向无涯子征询的意思。
无涯子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事，只是他还没表示没有异议时，白诺已经让舒亦然拿出了聚魄画轴。
白诺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无涯子一眼，随后想到他应该不会对舒亦然不利，便幻为一道白光隐入舒亦然的眉心。
无涯子是知道舒亦然手中有聚魄画轴的，只是对于白诺的举动，他的神情黯了黯，有些话已经临到嘴边，却仍是咽了回去。
“我虽说已经会用这个宝贝了，可是还不知道两个人一起要怎么走。”舒亦然有些紧张地摆弄着聚魄画轴，她刚才对无涯子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因为一时冲动，此刻冷静下来，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无需做些什么，摊开按照之前你如何用便如何用。”无涯子对舒亦然的态度倒是比对白诺好多了，而且就算是与之前的对待，也好了太多。
舒亦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虐体质，面对这样的无涯子，她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她微微失神，却又在随后反应过来，赶紧按照无涯子所说摊开了手中的聚魄画轴。
随之心神沉浸在聚魄画轴中，人界的场景刚出现在眼前时，不知何时，无涯子竟站在了她身侧。
没多想无涯子是怎么办到的，舒亦然心念着丰都，那些场景不断在眼前闪过，不过片刻，呈现在舒亦然眼前的便是丰都城内那繁华的街道。
路上不断行走的人很多，对于舒亦然和无涯子的突然出现，那些不断赶路的人根本没有太过在意，似乎这两人原本就在这街道上行走，只是突然停下来罢了。
到了丰都，舒亦然也想起一件事来，崔判官的下落。她应该在人界找寻的，只是来的时候因为赶着去仙界，便没有管这件事，那现在回地府之前，是不是应该查一查崔判官的下落？
对于这件事，舒亦然自己拿不定主意，只能问白诺。
“我们现在要不要先找一找崔判官的下落？”舒亦然垂头问着，却没发现身旁的无涯子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既然来了人界，那自然是顺便查一查。”白诺的声音出现，之不过他人却没现身。
舒亦然也只好继续这样如同自言自语般，再次垂头道：“那我们先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地藏王之前说过，用聚魄画轴可以找到。”
白诺没有应声，舒亦然便当他是答应了，随后便抬脚开始找寻没人的角落。
无涯子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也没表明自己的意愿。
拐过好几个街角，舒亦然觉得眼前的巷子越来越熟悉，这才想起来这是来前碰到金蛇的那个巷子，这里根本没人走动。
当即舒亦然便选定在这里，而白诺也在此时现身。只是在他现身后，他看了看四周的景致，不由皱起了眉头。
舒亦然正专心打算从聚魄画轴上找寻崔判官的所在，却被白诺伸手压住卷轴。
“先收起来，这里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