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不希望她存在的人
易家的基业是想动摇就能动摇的？易东升嗤笑一声，敲了敲驾驶舱的隔板，轿车忽然发动，嗖一声蹿出很远。
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秀园街的小型公园里。
冬天A市内仍然充满绿意，铺满石子儿的小路尽头，梧桐树已经由手腕粗细变得用两手掐才能掐的过来。
夜晴望着树干呆了许久，忽然有人往她身上加了件风衣。
受惊回头，楚明笑容清浅满含欢愉，“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有些震惊地望着楚明，“你……”
“没什么，我只是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坐，想着也许你会来看看，没想到老天是眷顾我的，你看，我真的把你等来了。”
感动吗？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就算感动又能怎么样？时光流逝，把一切都蒙上一层物是人非的味道。
她和他，再也回不去了，不管多么不情愿，都回不去了。
“我只是在附近帮莫老太爷挑选寿礼，顺道转转而已。”
楚明笑容依然明澈而欢欣，“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还是来了，不是吗，只要你来了，我就满足，就觉得很开心。”
“这个，是送给你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楚明拿出一个粉色盒子塞到她手里。
夜晴深受震动！打开盒子里面一条晶亮的水仙状吊坠躺在盒子里。
没错，今天就是她的生日，但是，没有人会记得这个，从来没有！
莫老太爷表现得再慈爱，但他最疼的是莫易生，始终是莫易生的爷爷，莫叔叔表现得再温柔始终是眼底含着内疚！而莫易生，他大概是这世界上，最不希望她存在的人！
“谢谢。”她努力地微笑，结果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楚明大大的微笑格外灿烂起来，“看你这样子，真是不过是件小小的礼物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了？真是没出息。”说着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眼泪。
“我是太感动了，感动不行么？”夜晴脸色微红，故作嗔怒。
“可以可以，那么，让我请你吃饭吧，我已经好几年没帮你过生日了。”
这是在A市，有大帮少爷们在，莫易生一定会忙着应酬他们的，所以就算今天晚些回家，他也不见得知道。
楚明看她犹豫，不知道她心里想的其实是这些，有些忐忑地补充，“你别误会，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帮你庆祝生日”
“好！”这回夜晴答的很干脆，就算莫易生比自己更早回去又怎么样？这是在A市，在莫家，他不会像在外面一样放肆的！
给自己吃了定心丸，夜晴不再有丝毫犹豫地跟在楚明身后。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她也是这样跟在他身后。和别的情侣完全不同，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喜欢踩着他的脚印一步步向前走，那样让她觉得总有那么一个人在前面引导自己保护自己，不迷茫不悲伤，有他的地方，就可以变成她的天堂。
想法很单纯，她曾认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当他们长大，她就可以离开莫家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时候，心思总是太简单，认为世上一切都可以跟着自己心中描画的蓝图一步一步走下去，最终到达自己期望到达的终点。
那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追不上他的脚步，会和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她告诉自己，就放纵今天这一次，在自己生日这一天，不带任何顾虑地做一次自己，要快乐要幸福，要没有任何负累。最后一次，和自己一直爱着的人，高高兴兴的过一个生日。
海天街的小吃是第一中学附近最有名的的小吃街，高中的时候他们常常一块儿溜出来吃得肚子肠肥之后再爬墙回来。
那是她从出生到现在最疯狂也最快乐的一段岁月。
楚明这人看上去温文优雅，脾气又好，实际上高中的时候，是个相当让人咬牙切齿的学生。
在人前他是好学生，相貌好脾气好，功课好，一句话概括，哪儿都好，人后他就是个小魔王，拍拖逃课跳院墙，哪样都拿手。
小吃街上人依然很多，学生放了假，附近的居民就成了主要客源。
进了海天街两个人都开始食指大动。
蛋糕啤酒酸菜鱼油炸土豆等等，一样不能少！
“我觉得我们像是两个疯子！”夜晴捧着啤酒罐，对着满桌子的菜唏嘘。
楚明点着头承认，“是啊，我也觉得挺像，人家肯定以为我们已经十辈子没吃过饭了，要么就认为咱们是暴发户，突然有钱了，就买一桌吃半桌，倒半桌！。”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悉心把蜡烛全都插好，点燃，“来，先许愿吹蜡烛！”
夜晴放下啤酒瓶照做，吹了蜡烛后，拿着叉子捅了个大草莓给楚明，“给，你最爱吃的草莓！”
楚明眼神变了变，有些受伤，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其实，他最喜欢吃的，不是草莓是杨梅！以前她明明记得很清楚的！
夜晴说完之后也立刻发觉不对，脸色变了变，手也僵在半空。
楚明接过草莓，笑眯眯地吃下去，“草莓也很好吃，味道不错！快说说你许了什么愿望？”
夜晴尴尬的往嘴里填了口蛋糕，片刻抬头笑着，“秘密！”
楚明故作受伤地望着夜晴，“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我很伤心。啊，不过，没关系，晴儿高兴了，我就开心了！”
这本是逗夜晴开心的话，结果夜晴心里却难受的想哭，脸上还得强颜欢笑，狠狠闷了两罐啤酒，两人都不再说话，开始风卷残云地吃东西。
整个包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吃东西的声音。
两个人笑笑闹闹，喝了很多啤酒，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最后都醉成一团。
楚明是男人，酒桌来往自然不少，所以酒量比夜晴要好得多，夜晴醉的一塌糊涂了，楚明虽然也醉，脑子却还是清醒的。
“晴儿，晴儿，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楚明扒着夜晴的肩膀，笑容有点迷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晰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了。
依然是那张白皙漂亮的瓜子脸，依然是那双形状优美的剪水黑瞳，只是少了当初的天真稚气，少了会对着他傻笑的单纯，少了当初的跳脱。
曾经在他面前，快活的像精灵一样的女孩，现在眼底多了迷蒙妩媚和显而易见的悲伤。
即使醉了，还在勉强微笑，还在故作坚强。
夜晴打了个酒嗝，拍开他的手，“我才没醉，我一点都没醉，我还能喝好多呢，哈哈，今天我真的好开心……楚明，我好开心好开心……你知道吗，我已经好几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楚明心中一阵抽痛，手指再次抓着夜晴肩头，指骨泛出青白颜色。他想说晴儿，跟我走，但他知道她又“晴儿，你真的醉了，来我背你回家，好不好？”
夜晴格开他手臂，晃晃悠悠站起身，结果重心不稳，身子一斜，倒退一步，被凳子绊了个趔趄，直挺挺的向后摔倒，楚明大吃一惊，伸手去揽。
刚喝过酒的人，平衡能力总是不如平时，结果两个人一起摔下去，滚成一团儿。
夜晴醉得七荤八素，这一摔就觉得天昏地暗，趴在楚明胸口，半天没反应。
心像是激愤的鼓槌，来回敲打着胸腔，几乎破膛而出，就连身体的血液都以一场兴奋的状态澎湃起来。
楚明看着夜晴酡红的脸和色泽红润的樱唇，像是着了魔一样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忘情的吻上去。
口齿留香，依然是当初那样温存。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拥吻，那样紧张那样单纯，记得她羞红了脸颊，吻过之后，跳着跑开，就像活跃在枝叶间地阳光，调皮可爱。
那是只在他面前才显露的本性，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她。
为什么现在会有种物是人非的味道？
欲望在身体里抬头，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变了，不再满足于单纯的亲吻，而是渴望得到更多，想要拥有她，彻底完全的拥有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地狱爬出的恶魔，强势的压倒他的理智，让他更疯狂，更放肆。
“晴儿，晴儿！”他低低呼唤着她的名字，双手探入她的毛衣，吻也顺着她的唇角一路滑到锁骨，越发炽烈而焦灼。
夜晴依然一塌糊涂，根本就不知状况，只是难受得低声哼着，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而楚明确因她这个动作变得更加疯狂，酒精下，完全忘了这是冒犯！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而夜晴却因胸口不适，以及对那种事情根深蒂固的恐惧而不安地瑟缩起来，“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她仿佛陷入了一场恶梦，自己被魔鬼抓住了要害，就要被拆了吞下去。每次和莫易生的欢愉她都是这种感觉，所以，跟在莫易生身边那么久，那些微末的欢愉永远战胜不了心底的恐惧。
楚明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夜晴梨花带雨的哭容，大滴的眼泪伴着扭曲惊惶的表情，将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衬托得更加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