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巧合?还是注定?
大约过了一柱香功夫,月儿回来,手里拿着两筐银炭。
月儿把银炭放在地上,道:“奴婢去了琐仪阁之后,先遇见的是李公公,奴婢想要些炭,李公公却说下批炭要后日才能送过来。奴婢刚要走,王公公便叫住了奴婢,说让奴婢去拿炭。”说着,把两筐炭推了过去。
两筐银炭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苏妤婼拿起一块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银炭肯定不是从琐仪阁出来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让她使用,才额外拨出来的。可是能用银炭的,只有嫔以上,而嫔位似乎不可能,因为如果是处在嫔位的人做的,自己那里几乎是一点不剩了。
佟诗韵道:“妹妹不妨让人盯着,看王全会去哪里。这些炭,妹妹就先别用了,最好让人检查一下,看看是否哪里有不对的地方,我那些也是暂时不用了。”
苏妤婼点点头,唤过小福子去盯着王全,又让梦儿去请太医来。
梦儿到太医院的时候,当值的太医只有三人,梦儿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道:“张太医,我家主子身子有些不适,可否去一趟月梅宫?”
张卫此时正忙着抓药,对旁边一个太医道:“颢笙,你去吧,我这还要给皇后娘娘抓药。”
“是。”阮颢笙应了一声,随即对梦儿道:“容否姑娘稍待片刻,我去拿药箱。”
当梦儿回到暖阁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苏妤婼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做梦都想看到的一个人。
惊愕的表情从她脸上闪过,随即浮现的,是难过。
苏妤婼死死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很快,双手便被她掐得红肿,几乎要渗出血来。
佟诗韵看着她这样,心下了然,轻轻垫着衣服捏了她的胳膊一下。
苏妤婼深吸一口气,面上强装镇定,道:“有劳阮太医了,并不是我身体不适。我想请阮太医看看这些炭,有没有什么异常。”
炭?
阮颢笙有些不解,但是他也没有多问,蹲下来拿起一块银炭,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少顷,皱起了眉头。
“阮太医,这银炭可是有问题?”翠竹忍不住问道。
阮颢笙仔细嗅了嗅,才道:“翠竹姑娘,这银炭中,似乎有少许麝香。”
“麝香?”叶容微有些不解,与翠竹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瞬间凝固起来。
“阮太医,如果长此以往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佟诗韵看苏妤婼神情恍惚,代替她问道。
“男子吸入倒是没什么事,如果女子长期吸入燃烧之后的银炭......会使女子丧失生育的能力。”阮颢笙说完这话,看了一眼苏妤婼。
“那......阮太医,小姐用这银炭已经一个多月了,会不会有事啊?”翠竹有些担忧。
“待会我会开一些调理的药,沁良娣喝了就没事了,左右只有一个月时间,吸入不多,不会产生影响。”阮颢笙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看向苏妤婼,后者吸了一口气,勉强道:“多谢......阮太医了。”
“这是微臣应尽的本分。”说完,提笔开始写药方。
苏妤婼看着他,脸上却是异常的平静,对其他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得片刻,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苏妤婼、佟诗韵、阮颢笙和翠竹。苏妤婼有些无力地抓着佟诗韵的手,道:“待会药方开好,姐姐也带一份回去,毕竟姐姐也用过一些银炭。”
佟诗韵没有拒绝,只点点头。
阮颢笙写好药方,交给了翠竹,道:“既然沁良娣无事,那微臣便告退了。”
“阮太医......谢谢你。”苏妤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阮颢笙提起药箱,背过身去,口中道:“只要我在,必护你一世周全!”然后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待得阮颢笙走远,苏妤婼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斜斜倚靠在佟诗韵肩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却是无声地哭泣。
半晌,终于平静下来,强笑道:“让姐姐笑话了。”
佟诗韵看她这样,心里也是十分心疼,拍着她轻道:“好了,没事了。永远都别忘了,你如今是皇上的女人。”
苏妤婼点点头,佟诗韵的告诫,自己也是清楚的。从自己入宫的那一刻起,便与他,再无关系了。
阮颢笙走到门口,将将要踏出映雪阁的时候,翠竹追上他,道:“阮太医请留步!”
阮颢笙回头,翠竹喘了口气,掏出两张银票,道:“阮太医,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
阮颢笙看到这么多银子,道:“我只是尽了我的本分罢了,翠竹姑娘快些拿回去。”
“阮太医你还是拿着吧,这是主子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拿,我也不好交代。”翠竹塞给他,道。
“那我便愧受了,”阮颢笙知道苏妤婼的性子,只得收下,又道,“替我转告沁良娣......保重!”
翠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主子今生注定得不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如今只能期望皇上能善待主子!
佟诗韵一直待到晚膳用完才回去。之后小福子从琐仪阁回来,道:“回沁良娣,奴才看见王公公去了一趟碧华宫,可奴才没法跟着进去,所以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
苏妤婼挥挥手,示意小福子下去。
其实这也怪不得小福子,以如今的情势,再跟进去必会引起怀疑,打草惊蛇。
碧华宫吗?苏妤婼敲着桌角。
碧华宫有三位比苏妤婼位分高的,分别是怡妃年静娴、俪婕妤孟玉函,还有安嫔江盈。也就是说,想要害自己的,必定在这三个人中间。江盈只是嫔位,按照江盈的位分考虑的话,她下药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全部给苏妤婼的话,自己就所剩无几了。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就是与人合谋。
苏妤婼想了想,唤过李诚,道:“你替我打探一下王全,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李诚领命退下,屋内只剩下苏妤婼一人。
如今这银炭是不能用了,剩下的苏妤婼已经让叶容微收进了库房,但以免打草惊蛇,还是要让月儿继续去领的。
上次那件事还没有着落,这次又发生了这种事,看来以后的日子算是不得安宁了。
之后的几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按照李诚打听的消息,王全以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后来得到孟玉函的扶持,这才在琐仪阁有了一定的地位,在人前才有资格让人敬他一声“王公公”。
孟玉函,我不曾招惹过你,不过,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盘!
另一方面。
何意莹看着厅堂中央规则的王全,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敬妃娘娘的话,奴才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映雪阁那边也一直没起疑心。”王全战战兢兢道。
“只要你好好做事,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何意莹敲着右手小指上的珐琅护甲,一下一下的,敲的王全心里发麻,“这些银炭你拿过去,算算日子月儿也要去琐仪阁领炭了,可别缺着供应。”
“那......敬妃娘娘,奴才的妹妹......”
此时正是冬季,猛烈的寒风敲打在窗子上,发出“呼、呼”的声响,向所有人告示着冬日的冷冽。
寒风刺骨,顺着窗缝溜进来,几乎要渗进骨头里。虽然屋子里有银炭烧着,“啪、啪”地冒出火花,也难以抵御今年的寒冬。
“我自然会把她赎出来,”何意莹低头看着跪在前面的王全一眼,“只要你够忠心。”
很快便到了年底,韦雅娴每次忙得不可开交,皇后身子不太好,这协理六宫的责任轩辕胤自然是给了她。韦雅娴一遍一遍地对着除夕夜宴会的注意事项,生怕有一丝疏漏。
轩辕胤来到重华宫,看着韦雅娴忙里忙外,心中突然十分温暖。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胤扶起她,道:“这几日真是辛苦贵妃了。”
韦雅娴一听这话,忙道:“为皇上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况且皇上愿意信任臣妾,把这协理六宫之权交给臣妾,臣妾又怎么能辜负皇上对臣妾的信任呢?”
轩辕胤点点头,十分欣慰:“如果所有人都能如贵妃一般这样善解人意,就好了。”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三皇子允承。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七岁的允承,已经有了小大人模样,看得轩辕胤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于是向他招手道:“近几日可还好?学业如何?”
允承稚嫩的声音响起,道:“儿臣每日都有去怡书园学习,梁先生还表扬我背的熟呢!”
轩辕胤摸了摸他的头,道:“那父皇考考你,背《三字经》看看。”
允承扬起稚嫩的小脸,十分自信地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
后面的允承还没背,此时已经接不上来,正不安地看着轩辕胤。
轩辕胤道:“还算熟练,剩下的也要好好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