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杀死她!
“她若是复月党,本王绝不姑息。.可是,若有人想栽赃嫁祸,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吴王说她是复月党,有什么证据?”宫玄宸横眉冷对,“如果没有,请吴王速速离去,这样擅闯王府,若是父皇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你。”
“哼。”宫玄濯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毫不理会宫玄宸,“将锦瑟给我拿下。”
“你敢!”宫玄宸挡在锦瑟面前。
宫玄濯大手一样,明黄的长卷在手中,他说,“我有皇上手谕,任何和前朝有关的人,都得死!”
“宫玄濯,你有什么冲本王来,何必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
“三弟,你再这样袒护,就是帮凶!别逼我连你也一起拿下!”宫玄濯冷眸看着宫玄宸,一脸挑衅。
“打着抓乱党的旗帜,胡乱抓我的人,现在连我也要一起抓,宫玄濯,你不给个解释,全凭一句话就想拿人,未免太儿戏了吧!”
“证据?”宫玄濯瞥了眼锦瑟,“很快就会有了。”
“你想屈打成招?”
“是又怎样?她若不招出同党,本王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反正是个前朝余孽死不足惜,哎,她死不死倒是其次,就是怕啊,有些人被乱党拉拢,还占据朝中重职,这样的人要是在皇上身边,可是危害极大啊。”宫玄濯字字针对宫玄宸,也不惧怕他的阻拦,亲自动手抓锦瑟。
宫玄宸本能的拽住宫玄濯的手,一掌打开,勃然道,“别想从本王府里带走任何人,宫玄濯,别以为有皇上手谕就可以为所欲为。”
宫玄濯吃痛的捂着胸口,气急道,“都给我围上!”
只是片刻,吴王的兵就将宫玄宸及其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时,宫玄宸才知道,吴王居然带了这么多兵。
宫玄宸气恼不已,“宫玄濯,你这是......”
“是三弟先阻碍公务,就别怪为兄不客气,你若再敢轻举妄动,就是袒护乱党,这罪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宫玄濯警告着,仗着自己兵多很是嚣张。
“你不是一直问我要证据吗,现在,就给你看!”宫玄濯一把拽过锦瑟,这一次,宫玄宸没有阻止,也无力阻止。
锦瑟没有挣扎,当吴王举兵拿人的时候,她就已然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是她多么希望宫玄宸能一直袒护她,可是现在,他自身都难保了,又如何会为了她不顾一切。
她不是如心,就算是如心,或许,在今时今日的情况下,他也无力袒护。
锦瑟被宫玄濯牢牢的拽住,很快她就觉得左肩一阵冰凉。她是前朝余孽,当着众男人的面拔光衣服也算不了什么,何况也只是露了一个左肩。接下来的事,她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只是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宫玄濯会知道这个秘密?
这些,除了真正的皇族后裔知道,其余人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宫玄濯,难道告密的人是皇族的人,那么,就只剩月祁钰了。会是他吗,要置她于死地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这就是证据!”宫玄濯粗鲁的将锦瑟掷在地上,她左肩上的胎记染上墨汁,被清楚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宫玄宸目瞪口呆,在场之人皆是震惊。只有锦瑟伏在地上,当众男人在她身上打量的时候,她讨厌甚至憎恶这个感觉,让她觉得耻辱。
她想起了那夜,男人们粗暴的撕去她的衣服,就因为她是公主,他们才越发敢肆无忌惮的对她。她哭她喊,可是,没有人能救她,没有人......就像今天一样,她知道,没有人会救她!
忽而,有一双手温柔的将她滑落的衣裳拉了起来,细心的为她穿好,遮住了背上的皇族胎记。.
锦瑟抬眸,宫玄宸深皱的眉宇刻入了自己的心。一切,仿若回到了起点。他将他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他为她遮丑,可是,那些耻辱刻入了心,不是遮一遮就可以忘记的。
“你别假惺惺了,要杀要刮随便你!”锦瑟厌恶的甩开宫玄宸的手,对他言语很是恶毒,“以前是我骗了你,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孤儿,你居然那么傻,相信我的话,呵,现在是不是特恨我骗了你?来吧,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才不怕你们这群窃国的强盗。”
“阿瑟,你......”宫玄宸心底升起不安,锦瑟却突然拽住他的手臂,一口狠狠地咬了上去,血,迅速蔓延到了嘴里,那种咸腥,让她一阵恶心,可是,她不肯松手,就想吸血鬼一样,拼命咬着。
她不能和宫玄濯走,她怕受不了刑法,会招那些莫名其妙的供。更怕,一切只为设计他。
杀了我吧!
锦瑟抬眸看着宫玄宸,他没有挣扎,任由自己咬着。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传递给他了,可是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只要一掌,就足以之命。这场风波就可以平息,他怎么突然就糊涂呢?
心慈手软从来就不是他的个性,面对他的麻木,锦瑟狠狠地加重力道。
就算是本能,他也该吃痛的打开她,可是,他偏偏就是没有。有士兵将她抓狂,锦瑟不甘的大喊,“我恨你们所有的人,我要吃光你们的肉,喝光你们的血,宫玄宸、宫玄濯,你们不得好死,我恨你们......”
宫玄濯转头冲宫玄宸说,“三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养了条白眼狼吧,给她好吃好喝的,现在,她居然要杀你。不过我倒是很奇怪,凭她和你的交情,完全可以向你求情,何苦咬伤你,来什么苦肉计呢,你说,对吧,三弟?”
宫玄宸的拳头藏在袖子里,已经紧紧拽成一团,望着宫玄濯的笑脸,恨不能一拳挥过去,可是,他不能!
“幸亏有二哥,若不然身边藏着个复月党,指不定哪天就会把我杀了。”
宫玄濯不信,“你当真不知道她是前朝公主?如心刺杀皇帝,你也撇得一干二净,父皇信你,可是,为兄很是疑惑。你说,这锦瑟是你带回府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有如心,都娶她当了侧室,这么多年,居然就没半点察觉?三弟,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幸运?身边藏着两个反贼,居然都没杀你,要知道你可是灭月的头号功臣啊!”
宫玄宸心思和他假亲热,脸色冷了下来,“吴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乱党将我杀了,你才觉得正常,觉得开心?”
“谈不上开心,但至少正常。现在,你身边两个乱贼,居然放着身边的王爷不杀,处心积虑去杀皇帝,我真是很好奇了,不知道是何人在操控她们,又或者是谁在帮她们,让她们这么多年能平安无事,躲过一轮又一轮的搜捕。哦,我差点忘了,以前平叛御史是三弟你啊!”宫玄濯直视着脸色不悦的宫玄宸,“三弟,你不觉得你该解释解释吗?”
“你要我如何解释,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信,当然信!”宫玄濯笑,“三弟都说了,以前根本不知道她们是复月党,现在知道了吧。作为本朝的王爷,还不速速去杀了前朝的公主!”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宫玄宸震惊,“你......”
“不愿意?那就是包庇逆贼,其罪当诛!”宫玄濯咄咄逼人,“来人,将剑给晋王。”
士兵双手奉上剑,气氛陡然凝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宫玄宸身上。
宫玄宸一直没看剑,目光落在一旁的锦瑟身上,她望着宫玄宸,心也揪了起来。
她想大声叫器,让宫玄宸杀了自己。可是,她又那样的怕,怕他真会动手杀自己。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么多年的朝朝暮暮,在他心底,她又算什么?
杀与不杀之间,锦瑟有着自己的挣扎和犹豫。随即,就在大家等着宫玄宸动手之际,却听见“铛”的一声落剑声,他烦躁摔剑,瞪着宫玄濯,勃然道,“你带走吧!”
对,他做不到。如若十一年前,让他杀,或许他还真动得了手。可是,如今,让他杀了朝夕相处的人,他做不到。不仅仅因为她是如心的姐姐,更因为她是锦瑟,是他一直亏欠着的锦瑟,是那个为了他,不惜伤害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的锦瑟!
十一年了,他做过很多很多嗜血残忍的事,惟独月家人,他杀不了!他曾经一度连正视他们的勇气都没有,这一刻,让他怎么动手?
随着宫玄宸摔剑,双方火药味十足,仿若一触即发。
宫玄濯笑着打破僵局,“既然三弟不忍动手,那就交给二哥吧!只是...三弟你啊,就要继续留着王府听候发落了。父皇绝对不敢相信,前任平叛御史徇私枉法,居然在府里藏了两个前朝公主,怪不得当初抓乱党总是无功而返。”
现在何止锦瑟,就连宫玄宸也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如心的事还没解决,被囚禁王府,现在又出锦瑟的事,还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刑法。
有士兵上前抓捕锦瑟,她挣扎开,低喝“你们放手,我自己会走!”
宫玄濯拍手,“好,有几分公主的傲气,你们松手,让她自己走。”
说着,从宫玄宸身边而过,“三弟,抓到前朝公主可是件大事,未免有人心怀不轨劫囚,本王要亲自押解进宫,这就告辞了。你放心,回宫,为兄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好好美言几句的,哈哈哈......”
宫玄濯走在最前面,猖狂大笑。能在宫玄宸心头挖肉,怎能不让他开心呢。不管他是有心包庇,还是真不知情,这一次,有了锦瑟,还怕她不“好好”招供?
士兵没有捆绑锦瑟,她走在士兵身边,从宫玄宸身边而过。或许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她想过自己会死,会被发现,可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一直都希望,能在宫玄宸最成功最幸福的时刻,安然离去。可是,事与愿违,她在他最狼狈孤独的时候,成了第二个离开他的人。
包庇逆贼,其罪当诛!
宫玄宸,如果你会是这样的结局,那么,我之前的挣扎又算什么?
锦瑟的心一直乱糟糟的,这辈子,她从来不敢言爱。甚至没大胆的对宫玄宸说一声爱他,就要这么离开了吗?此去,她知道,必死无疑。再无见面机会。
还有如心,她该怎么办?谁又能救她?
锦瑟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放不下,她不能死,不能死!
“皇上来了!”锦瑟突然一声大吼,在众人惊慌失措中,她飞奔向宫玄宸,将匕首狠狠插向他,“宫玄宸,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匕首刺进肉里,那种痛楚,唤起了宫玄宸的理智。之前,他一直浑浑噩噩,为宫玄濯的拥兵闯入,更为锦瑟莫名其妙的被发现,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
可是,这一刻的痛,这一刻,当锦瑟紧紧抱着他,低声说“杀了我”的时候,宫玄宸的心痛得揪到了一起。仿若锦瑟刺中的不是肩膀,而是他的心。
宫玄宸中刀倒在地上,锦瑟紧紧抱着他不松手,“我怕会忍不住刑法招了你,与其被吴王折磨死,还不如死在你手里,求你杀我、求你......”
四周一片混乱,这是宫玄宸听见锦瑟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即她就被士兵强行从宫玄宸身上拽了起来。那小声的呢喃,众人都没有听见,可是,却刻在宫玄宸心里,怎么也忘不了。
“王爷、王爷......”王府侍卫手忙脚乱的将宫玄宸扶了起来,宫玄濯装模作样的问,“三弟,你还好吧!”
“我没事。”宫玄宸脸色煞白,那一刀刺中肩膀,苦不堪言。可是现在,他痛的只是心。
“我不走,不走,我不要进宫,不要......”锦瑟突然拼命的挣扎,怎么也不肯跟宫玄濯走,“我不要进宫,那么放开我,宫玄濯,你不得好死,你放开我,放开我......”
锦瑟的挣扎声,像针扎一般,刺痛了宫玄宸的耳膜。心里反复重复着锦瑟的话,“我怕会忍不住刑法招了你,与其被吴王折磨死,还不如死在你手里,求你杀我、求你......”
锦瑟、锦瑟......
“这是你自找的,你们,把她绑了。”宫玄濯粗暴的甩了锦瑟一耳光,吵吵闹闹的,他都要被她整疯了,“别忘了,塞住嘴!”
宫玄宸看着前方的宫玄濯和锦瑟,一直就这么看着,肩膀上的伤口一直在淌血,也没有处理。
有侍卫喊他,“王爷,王爷,您还好吗,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侍卫的话刚说完,惊见宫玄宸拔出肩膀上的匕首,连带着鲜血奔涌而出。他却还强行运功,将匕首飞射出去。
锦瑟强烈的反抗,忽而有什么东西从后背插入,捅穿心脏。那股力量,让她直挺挺的向前倒去。刚还混乱的场面忽而寂静极了,她一点都不疼,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听说,人死了,意识会停留一会儿。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只是突然好开心。终于,没有连累他,终于,还是要解脱了。
记忆被一点点从大脑里清楚,那些场景,从眼前一闪而过,随后就消失不见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看见,漫天雪花中,一个穿湛蓝衣裳好看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裹着瑟瑟发抖的她。那一刻,被温暖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她告诉自己,将来一定一定要嫁给他,用一生的爱来还这一瞬的温暖......
可惜,她还是不能嫁给他,甚至连爱他都不敢承认。她这一生,除了不堪回首,还是不堪回首。
她努力的展望未来,然而,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有未来。没有人会爱她,而她,也不配爱人!
宫玄宸,我不爱你、不爱你......
这一年的冬天,好冷好冷,枯黄的叶子从树枝上飘零,在空中起舞,最后一点点飘落,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躺在那刺目的鲜红中。
血,沿着刀尖低落入泥土,四周蔓延着死亡的气息。
这突生的变故,谁也没料到。宫玄濯更是目瞪口呆,这条大鱼只是诱饵,他甚至还没有机会好好利用,就...就这么死呢???还是死在宫玄宸手里?!!
宫玄濯心口一堵,气得险些呕出血。
士兵连忙见锦瑟反过来,匕首从后背刺入,如此用力,竟刺穿心脏冒出了刀尖。杀人者狠决,死者没有一丝痛苦,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残忍的死法,死者居然还带笑的,士兵觉得很诡异,颤抖着手探了探锦瑟的鼻息,随即回禀道,“王爷,她死了!”
她死了,她死了!!!
宫玄宸心头猛震,也不知道是因为悲恸,还是强行运功,竟一口殷红的血没忍住,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