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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李菱回到厢房想了一整个下午,越想越不对劲,遂开口问向身旁的小如。“昨日爹可有请向煌天前来府里?”

    “这件事情奴婢并不清楚,因为昨儿个奴婢一直待在小姐身旁啊。”

    她觉得小如的话实在矛盾。“既然如此,那么爹又是何时吩咐你,不许让我离开厢房的?”

    “是昨儿个深夜黄总管把奴婢叫醒,吩咐奴婢这么做的,他说这是老爷的命令,不得不遵从。”

    “是吗……”李菱沉思了会儿,更加确定柴房里有古怪,遂站起身要往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我要如厕。”

    “那么让奴婢陪你一道。”

    “用不着。”李菱不得不端出小姐的架子来,“我要你待在房里,不许离开,明白吗?”

    “但是……”

    “臭丫头,难道只有我爹是你的主子,我就不是你的主子吗?”李菱怒目瞪向她,“你胆敢再啰唆,惹恼了我,当心我立即差人把你撵出府去。”

    “是……”小如不敢再多说,站于原地不敢乱动。

    见状,李菱这才松了口气,迳自推开房门往柴房走去。她非要一探究竟,知道柴房里头究竟有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来到柴房外,立即压低了身子,靠近窗框,悄悄往里头看去。

    然而眼前的情景将她吓得脸色惨白,倒抽口凉气。

    那不是向大哥吗?他……他怎会变成这样?是谁将他折磨成这样的?是爹跟黄总管吗?

    这时,她听见有脚步声正朝柴房走来,连忙躲往一旁,不让他人瞧见她的身影。

    黄兴迳自推门而入,进入柴房,伸手将塞在向煌天口中的布巾取出,再用力甩了他几巴掌。

    “喂,醒醒。”

    向煌天缓缓睁开双眸,看着黄兴。

    “你考虑得怎样了?”黄兴沉声问着。

    “我……抵死不从……”

    “哼,真是个硬骨头。”黄兴冷哼了声,“你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再少去一根指头,不如乖乖听我家老爷的话,娶我家小姐为妻。”

    “我今生今世……唯一要的女人只有亦云……要我娶李菱……办不到……”向煌天的嗓音听来极为虚弱。

    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允这件事,更不愿再次伤了亦云的心。

    过去他因为顾及爹的病情,而不得不写下休书让她离开,今日他好不容易再次拥有她,让她愿意再次把心交给他,他又怎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让她失望伤心,再次离开他身边?

    不过是几根指头,要剁便剁去,他不在乎!

    “那你就别怪我了。”黄兴取出利刃,就要将他的指头剁下。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黄兴立即转过头,欲察看是谁前来,但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这么被人敲昏。

    使出了全身力气的李菱此刻不停喘着气,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黄兴。

    向煌天看着她,“菱妹……”

    “向大哥,我真的没想到爹竟会这么对待你,”李菱连忙向他道歉。“抱歉,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没关系……你快替我松绑……”

    李菱见向煌天身上的绳索缠得极紧,连忙往一旁看去,见昏过去的黄兴手边有把利刃,立即拿起,为他割断身上的绳索。

    “向大哥,亦云姐正在我家里,咱们快去找她。”

    “什么?她在这里?”获得自由的向煌天满脸讶异,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该死,为何她要来这里?她这么做,如同羊入虎口啊!

    向煌天赶紧跟着李菱离开柴房,并将柴房的门自外头锁上,让黄兴醒来后无法立即离开。

    此刻,向煌天心里所想的全是白亦云,希望她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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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黄昏时分,白亦云在花园里等待许久,仍未见到向煌天的身影,只得站起身朝厅堂走去。

    没想到厅堂里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而李坚则坐于圆桌旁,面带笑容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亦云冷冷地问。

    “我看你一整天都未吃东西,应该饿了吧?来。快坐下用膳。”

    “我应该跟你说过了,我今儿个前来是为了见向煌天一面,而并非与你套交情。”

    “呵呵……这我当然知道,但你在丞相府挨饿,此事若传到外头去,岂不是让人认为我不懂待客之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别这么说,你就快坐下吧,至少喝杯茶润润喉也好。”

    白亦云一整日未饮下半滴水,如今确实是渴了,她只得坐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啜饮了口。

    但是茶一入腹,没一会儿她竟感觉全身虚软,顿时明白,这杯茶里被人下了药。

    “你……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只是在茶水中加了些迷药,好让你全身无力罢了。”李坚冷笑看着她。

    “可恶……”白亦云恶狠狠的瞪着他,并立即取出随身的银针,用力刺入掌心,想藉由疼痛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愿让这家伙得逞,更取了一根银针藏子手中,紧握着,打算若他靠近便予以回击。

    “嘿嘿,只要是我所看上眼的女人,就非要到手不可,你还是听话跟了我,日后保证你不愁吃穿。”李坚笑着站起身,朝全身无力的她靠去。

    等会儿他就要让她成为他的人,到时候她也只能乖乖跟了他。

    “你……别开玩笑了。”白亦云见他靠近到她可发动攻势的距离,便使出浑身的力量挥出手中的银针,朝他的眼睛刺去。

    “啊!”李坚顿时大喊出声,身子不断往后退,一双手怎么也不敢将那根刺入右眼的针吸出。

    因为方才使出了仅剩的力量,此刻白亦云无力地倒在地上,但她凭着意志力,奋力往前方的大门爬去。

    她说什么都不愿身子被李坚玷污了,而且,她更担心向煌天并非他所说的那般外出办事,肯定也是出了什么意外。

    煌天……煌天……你究竟在哪里?

    下一瞬间,她瞧见两道身影奔来,其中一人是李菱,而她身后的那名男子正是她魂牵梦萦的人——向煌天。

    只是……他怎会变成这副狼狈的模样?白亦云心痛如绞,发现她的担忧果然成真。

    向煌天连忙步向前,伸手将白亦云扶起,眼里有着担忧,“亦云,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只是被下了迷药……暂时无法使出力气……”也许是终于见到了他,她心中不再那么紧张不安,全身更是虚软无力。

    “你……你这该死的贱人,我非要杀了你……还有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李坚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们。

    “爹,您别再说了,快去找大夫啊!”李菱连忙唤来宅里的男仆,吩咐他赶紧准备马车。

    “你们给我记着,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李坚一面怒喊,一面往外走去,乘上马车离开宅第。

    待父亲离去后,李菱连忙转过身,神情担忧的看着他们两人,“你们还是快逃吧!我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向煌天向李菱轻轻点头,随即抱起白亦云离开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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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在大门外等候着的陈进,见到向煌天满身是伤的抱着昏迷的白亦云返回,大为讶异。

    “少爷。白姑娘,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陈总管,你就别多问了,快帮我们准备马车和一些盘缠,我们必须立即离开京城。”

    陈进见事态紧急,不敢耽搁,连忙唤来宅第内的仆佣们,先替向煌天换了套衣裳,再将一袋银两、干粮以及他们俩的衣物放进马车里,然后扶着他们乘上马车。

    “少爷……咱们以后可还见得到面?”陈进问道。

    向煌天看着他,“人哪,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快跟其它人将宅里的一些贵重物品带走,当作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薪饷,然后立即离开,别再回来,以免被李坚所空口。”

    陈进闻言,一双老眼里满是泪水,“少爷……”

    “好了,咱们若有缘,日后定能再相见。”说完,向煌天立即驾着马车,载着白亦云离去。

    陈进只能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走。愿上苍保佑,别再让他们这对有情人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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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不断赶路,片刻不停歇。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林问小道上,满地银光,仿佛为向煌天指引方向。

    “煌天……够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吧。”马车里的白亦云掀起布帘,轻声说道……

    他不停驾着马车往前行,已经过了数个时辰,李坚若要派人追来,应该也追不上了。

    向煌天这才将马车停在林中,先找来枯枝生火,再抱着白亦云下马车,坐于火堆旁取暖。

    “你的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白亦云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好很多了。”她摊开手掌,看着自个儿用针扎出伤口的掌心。

    “怎么了?”向煌天伸手轻握住她的小手。

    当他的手一伸出来,白亦云惊得瞪大双眸,连忙自他怀里坐起身,双手轻捧着他那只手。

    “你的手……怎么会这样?”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的左手竟少了一根指头,从他的伤口来看,定是不久前才受的伤。

    他是怎么受伤的?又是谁以如此残忍的方式伤害他?可是李坚?

    向煌天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我不愿听从李坚的话,娶李菱为妻,才会受点皮肉伤。”

    “这哪是什么皮肉伤,根本就是……”白亦云看着他的手掌,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人,而且他还身为一国丞相,有这样的人在王身旁,朝廷可还有将来?

    “不打紧的,只要我们都没事,能再次相聚就好。”向煌天俯下身。在她额件印下一吻,随后额头抵着她的,直瞅着她的眼,“亦云,我说什么都不愿再与你分开,只是……”

    “只是什么?”

    “我无法再次娶你为妻,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众人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白亦云眼中满是泪水,笑了开来,“你真傻,我压根不在乎那些,我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就好。”

    再次成亲以及盛大隆重的婚宴,对她而言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与他长长久久,恩恩爱爱的相伴一生。

    向煌天不再多说,轻吻上她嫣红的樱唇。是啊,她说得没错,只要他们俩能在一起就好。

    两人就这么紧拥着彼此,不愿放开。

    好一会儿后,向煌天柔声轻问:“亦云,接下来你想上哪儿去?”

    “祈南山……再也回不去了。”白亦云轻轻说着,眼申有着无奈。

    丞相府的总管黄兴知道她在祈南山的住处,就怕李坚会派黄兴前来找他们。

    “那么就让我们一同遨游四方,若见到需要医治的人,我们就帮助他们,你说可好?”

    白亦云抬起头凝视着他,没想到竟会听到他这么说,好一会儿后,她笑着轻轻点头,眼底有着喜悦的泪水。

    “好,都好……相公怎么说,妾身便怎么做。”

    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又有何不妥?身为女人,求的不过只是一份真切的爱,冀望有个男人能够一生疼惜,如此而已。

    如今,她已获得了这辈子唯一所要的真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只愿今生能握着他的手,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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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里,李坚怒不可遏,以仅存的左眼瞪向底下的黄兴及所有仆人们,大声怒骂。

    “我养你们这些蠢蛋做什么?竟然连两个人也找不到!”

    黄兴与所有仆人们皆低垂着头,任由他怒骂。

    “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全都给我滚,以后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文钱!”李坚愤怒的吼着。

    众人只好走出厅堂,打算收拾行李离开。

    正好前来的李菱,讶异地看着他们准备离去,“黄总管,你们这是……”

    黄兴看着她,重重叹口气,“小姐,过去我只知依老爷的命令行事,对老爷忠心耿耿,但最后还是落得必须离开的下场,往后你可得好好照顾自个儿了。”他并不怨那日李菱将他打昏,只怨自己跟错了主子。

    “黄总管,往后多保重了。”李菱无奈地看着他。

    黄兴轻轻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见仆人们都离开后,李菱才进入厅堂,看着坐于椅子上怒气冲冲的李坚,小声叫唤。

    “爹……”

    听见她的嗓音,李坚内心怒火更炽,转过头瞪着她,“哼,你还有脸敢喊我爹!”

    “爹,你不该那么做的……”

    “什么我不该那么做?我身为一国丞相,本该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你身为我的亲骨肉,胳臂却往外弯,净帮着外人,害得我瞎了一只眼,成了大伙儿的眼中的笑话!你说,往后我该怎么上朝议事?”

    “爹,你……”李菱万万没想到,爹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将所有过错推到她身上,顿时让她心寒不已。

    “你这个不肖女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是想惹我心烦吗?”李坚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用力朝她丢去。

    李菱连忙往后退,看着那个价值不菲的茶杯碎了一地。

    “爹……”

    “别再叫我爹,从今儿个起我便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往后你想去哪便去哪,快给我滚!”

    听见他这么说,李菱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弯身朝他深深一躬,“女儿感激爹多年来的照顾,往后还请爹多保重身体,女儿就此告别。”语毕,她便转身离开,返回厢房。

    小如见小姐回房,立即迎向前,“啊,小姐,你怎么了?为何落泪?”

    李菱伸手往脸上一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没什么,只是……我得离开了。”

    “离开?小姐,你要去哪儿?”

    “爹已经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往后……我也不晓得要去哪儿,反正总会有地方能让我容身。”李菱轻轻说着,但心头却对未来充满不安。

    小如闻言,立即落下泪来,“小姐,可是奴婢害了你?”

    “不,是我和爹的缘分本来就薄。身为女儿,若嫁了人也是得和爹分离,如今我只是以不同的方式离开家罢了。”

    “那么,小姐可愿意与奴婢一道返回老家?”

    “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姐待奴婢极好,奴婢更早已将小姐视为姐姐,若小姐愿与奴婢一同回去,家人一定十分欢迎。”

    “嗯,那我就同你一道离开吧,只是,有一点你要记得。”

    “什么事?”

    “别再说自个儿是奴婢,也别唤我小姐,往后,我们就是姐妹了。”李菱笑着轻捏她的粉颊。

    小如笑了开来,“是。”随即动手帮她收拾衣物。

    李菱将银两带在身上,作为盘缠,也收拾了些贵重的珠宝首饰,心想以后若有需要或遇上急事便可拿去变卖,换取银两。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李菱便与小如一同背着包袱离开。

    不晓得以后是否有机会能再见到向大哥和亦云姐?但她深信,他们日后一定能恩恩爱爱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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