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半壁江山之心已成灰

    这一日又是一场雨。.清晨从梦中惊醒，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微微侧过身，身后的人呢喃一声抱紧了她。轻轻拨开他的手，拖着单衣走过那冰凉的地面，驻足在窗前。推开窗看着那飘渺的雨。想着不远处那座城，索城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他一个人在索城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么冷的天，也不会照顾一下自己。”他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一把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在想什么？”

    “在想你究竟要这样关着我，到几时？索城现在是怎样的情况，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说，我只是在想，究竟是怎样了。如初，他是不是还好？”抬眸看着那烟雨缭绕，退了一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你究竟是在等什么？你究竟还在想些什么？你这样犹豫，究竟是因为你害怕，还是你在谋算些什么？秦将军的死，你准备怎么办？”

    “你这么关心，是害怕夜如初没有能力，还是怕龙君玥不留情面……他到底是哪里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完……”话未尽，她猛地转过了身，一把扯住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尹昀若，你一定要这样吗？你一定要觉得我的心是不纯粹的，一定要觉得我还是藕断丝连，一定还是觉得我是三心二意的人吗？你一定非要这么想吗？”

    “是！”他冲着她大喊，“我的心很不安，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心。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自信，是你，让我坚不可摧的心有了永远的裂痕。每一日每一夜，我最怕的事就是睁开眼看不见你。你知不知道。这些日日夜夜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你。这种感觉你能不能想象？每一次我从梦里醒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不安她的歉疚。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是她唯一想到的方式，她的手狠狠的揪着他的发。呢喃着睁开了眼，星眸半睁半闭，看不清却极力想要看清。迷迷糊糊地再度转醒，喊着他的名字。“昀若——”

    案前的他搁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榻前。拥她入怀，轻声呢喃着，“舜华，为我生一个皇子，好吗？”

    “为什么突然之间提出这种要求？”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环上他的腰，头侧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我想紫晶了，好想好想她。”

    “恩，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再等几天。”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纤长的手指，片刻后大掌紧扣住了她的手。“这一次，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恩！”她拨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抓起了案前他写到一半的信，浏览了一遍。“昀若你调兵去函关干什么？”

    “听没听过围魏救赵？”

    “你是说要……”她回过身，凌乱的发扬起的弧度都是那般的不真实，虚无缥缈。“你确定进占函关，君玥就一定会掉头？”

    “我不确定，他的士兵这么多，还有五万在邹奕手上，至今没有离开函关百里。在大军没有到达函关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结局。”

    “索城，索城现在怎么样了？”微微抬起头，渴望的眼神紧盯着他。“我要你告诉我，索城究竟怎么样了？”

    “夜如初投降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换做是我，我也会降。”他说着手指着她手上的纸，“我调兵才十万，龙君玥没有必胜的把握，自然不会乱来。只是为了救回夜如初陷在索城的兵力。除此之外，我并不想干涉你们的内政。”

    “不干涉？”她微微拧起了眉，“你是说你做了怎么多只是因为不想要大动干戈？我以为你……你放得下？秦将军死得那么惨，我还以为你一定要为他一雪前耻才肯罢休，为什么……”

    “因为你，你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她不是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感动的人。却因他一句话，泪盈满眼眶。飞奔向他张开的怀抱中。“昀若，你真是太好了。”

    “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好？是不是后悔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他的手轻轻的钳住了她的下巴，媚眼如丝斜睨。“是不是后悔从我身边离开，是不是后悔错过了我，再没有人为你想这么多……”

    “是，我后悔了。”侧头躲开了他的钳制，埋首在他怀里，掩藏自己难受的表情。

    “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放你自由，你会不会再一次离开我？”

    “你是说真的？我可以去任何地方了？”她看着他，不敢眨眼。昀若深吸了一口气，点头。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违背自己的内心说一定会留下来。可是她等的就是离开的机会。内心里的纠结与矛盾，她根本无法开口。

    “你想再一次离开？”挑眉看着她，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舜华狠狠吸了一口气，“我想要去索城！”

    “你还是选择遗弃我，是这个意思吗？”他的手缓缓缓缓地松开。“你走吧。”

    “昀若你……”她有些胆怯地望着他，“你真的让我自由吗？你真的……”

    “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若是选择离开，就不用再回来了。”

    “昀若，我只是担心。我真的，真的放心不下。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我……”

    她着急，几乎要落泪。手掩嘴，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可是我不想带着不堪的重负和你在一起。我放心不下，我不想因为我的错而让任何一个人为我收拾残局。所以……”

    “所以你说抱歉，所以你还是选择离开我到他的身边去？”

    他木然看着她，保持着斜靠的姿势。那万种风情凝聚的一垂眸，他笑。“你走吧。”

    “昀若，如果我走了。你还会在原地等我吗？”她不死心地问。他没心没肺地笑，“不会。”

    良久良久的沉默，只有她一个人抽泣的声音。她低头，声若蚊呐，都只因为她还有何脸面说抱歉。

    “抱歉。”

    抱歉这两个字太轻，轻到仿佛是羽毛在半空中飘。还没有落到地面，还没来得及被听见，她就已经转身飞奔离去。殷红的裙摆，乱舞春秋。

    沉寂了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侍从来报说她已经备马离开。他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指示。所有人只有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而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

    舜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日这个决定让她一生都因此改变。在她从小镇离开至索城不过半天的时间。她到的时候是日落之前。索城，城门大开。从被城门进的索城。街道上还是初来的时候那样，甚至更加萧条。可是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一点迹象。这里根本就没有驻兵。如此莫名，如此空洞的一座城。舜华勒马从北城门，穿过整一条中央街道。眼看就要到南城门。南城门被一大群人围堵着。舜华翻身下马，拉着缰绳凑上前去。

    绕过那一大堆人群，穿过了城门，知道远远地离开了那人群，才缓缓回过了身。城楼之上，一颗透露高悬。她手上的鞭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是不熟悉的脸，可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形。原来只听说会将敌军统帅的头颅悬挂城楼，以示威严。可是亲眼看见了，这般血腥，让她从内心里泛起一股不适，几乎作呕。

    无论这名将士究竟是谁，唯一肯定的是如初的手下。而今索城没有留下一兵一卒，稍一打探便知晓，尹昀若的调虎离山计成功了。他们向函关而去。函关再度成为所有人争夺的焦点。

    她没有停留，向着函关而去。三路人马直直奔赴函关。函关本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在所有人都放开之后，尹昀若乘虚而入，牢牢占据着函关。而龙君玥带着十万大军，加上夜如初的五万俘虏和邹奕汇合。

    北疆依旧是两军持平。一日之内，陡然间所有人都冲着函关而去。

    舜华也不例外，拼了命的往函关赶。在中途停了一日，不出所料遇见了带兵前来的昀若。这一日又是一场急促的雨。她撑着伞，赶去迎接他。那一处城门开阔。他骑着高头大马，昂扬阔步。

    目光相遇，他只是轻飘飘的一眼，然后就转开了眼。马儿从她的身边走过。很缓慢的速度，足够他看清她饿表情。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看见了她嘴角心碎的微笑。她迈步向前走。他也不由得勾唇而笑。前尘往事，就这样笑忘。

    交错着走了十步，不受控制地回过了身。相遇的目光，让他的心彻底的变凉。所谓地老天荒，不过是年少时候不懂世事变迁才许下的诺言。这个世间，太多的流言，他们的蜚短流长也只有彼此才知道都是虚假的。可是曾经坚定的心，这一刻，动摇了，那般痛，那般真实。

    雨幕中，看不清的她的脸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泪。所以不知道她的心也同他一样，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