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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个我应该称之为叔父的人

    之前下了一场大雨,以至于今日的天气格外明朗。.夜辰的心却像是闷在滚滚阴云中,疼痛自心脏处蔓延至四肢百骸,折磨的他几欲窒息。

    “顾白?顾白。”他不怀疑凤九的话,只是这件事总归让他难以接受,“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记忆里的顾白,对花落迟一往情深,那份感情偏执的让他害怕,他一直对她那么好,为何会这样子对她?让她这么痛苦,仅仅是让她这么痛苦?

    凤九道:“我不知道。或许只有她和顾白两个人才知道。”顿了顿又道,“夜辰,其实她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奈何因为一个顾白就这么患得患失?就算是她真的和顾白成了婚,你也没有任何资格指责她。你早该想到,这么多年她不可能是一个人,就算没有顾白,也会有其他的男人?我一直都这么想,她却告诉我说,顾白不一样。”

    凤九静静的看着他:“她告诉过我,说顾白曾是你们当初夫妻之间最大的禁忌,永远都不能提起的话题。她一直都明白你在顾忌些什么,她也知道,感情只是你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容不得第三个人。可这些话,她要如何来告诉你?她这么了解你,像了解她自己一样了解你,夜辰,你扪心自问,你还能找出一个谁,像她这么爱你?”

    夜辰沉默良久,突然就转了身,凤九慢慢道:“她不会见你的。”

    夜辰转过身看着她,声调有些许颤抖:“我要见她。”他平复着絮乱的呼吸,“我要见她。”

    凤九淡淡道:“她不会见你。九殿下,我知道你要回帝都,这些话她并不想让你知道,她也没有勇气来和你说,我今日来这里,她并不知情。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她。她一个人在这条感情的路上走得太辛苦,再也承担不起任何其他的负荷,尤其是你给她的。若我不来,你今日便这样离开,谁也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们这条路,本就不好走,期间艰苦与折磨,总该一起承担。”

    夜辰抿唇道:“那我更该去见她。她一定是在等我,如果我就这样离开了,帝都出了急事,短时间内我回不来,落落她一定会误会的。”

    凤九唇齿间逸出一声轻笑:“你不是她,她也不是你,你怀疑她对你的感情,她却始终信任你,不论你做些什么,夜辰,你只要记着,她会一直在等你。你这次回帝都,定然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她不知为何竟默了良久,“等处理完了,再回来找她就是了。”她微微侧了目光,“她信任你,所有的事情,相信九殿下一定会处理好的,对罢?”

    夜辰突然沉默下来,他直觉凤九这话中有深意,却不愿意细想。

    凤九看着他道:“再回来的时候,莫如将公主一起带回来,七月十八,正是公主的生辰。到时候,你们三个人在一起,她定然会非常开心。”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凤九走了,都没有任何动作。

    南方的夏季气候炎热,足以闷死人,又是正午烈日当空,他一个人独自在凉亭内站了许久,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在不远处啃食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走了。

    他走出凉亭的时候,阳光很刺眼,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神情微怔,慢慢的又放了下来。

    翻身上马,再回望了一下城门的方向,正欲离开时,却恍惚听到了马蹄声声,似有一人在远方呼唤着他的名字,那声调,像极了他心中思念之人。他心头顿喜,回望时凝神细听,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听到,欢喜的心情顿时沉落下来,觉得是自己魔怔了,她今日刚刚拒绝了见他,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再欲离开时,耳边马蹄声虽依旧轻微,倒却越发清晰,他耳力极好,怎可能听不清楚:“夜辰——!”

    他顿时怔在那里,远处有一人一马正飞奔而来,红色的马如烈火,马上一人白衣素装,髻冠束发,却像是于一团烈火中盛开的雪莲,瞬间就夺了他的目光。

    花落迟来的很急,急的连骑马的时候都不稳起来,离夜辰所在地还有一段好长的距离,她却像是等不及一般快速下了马,落地时却不稳,摔到了地上,夜辰看见她时,只是处于震惊之中,他尚且来不及激动和欣喜,见她从马上摔落下来,顿时大惊,忙下马飞奔过去:“落落——!”

    女子却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痛疼,只是急切的想要跑到夜辰身边,好像慢上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因惯性两人相拥时身体碰撞发出好大的一声响。花落迟抱着他,身体颤抖着,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夜辰,我以为我来迟了...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凤九不久前的话又响在他耳边:“夜辰,你扪心自问,你还能找出一个谁,像她这么爱你?”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了,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一个花落迟,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他。这份感情的偏执与狂热,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傻。

    “对不起,落落,对不起。”他除了这一句话,竟再也说不出其他的来。似乎什么话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愧疚,又似乎什么话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多余的。这场感情,终究是他一直在肆无忌惮,他不过是仗着她的喜欢胡作非为。却又从来都不了解她。

    她却将他搂的越发紧了。“夜辰,我不想让你走。你若是走了,我又要有很长的时间见不到你了。我这些天很想你,想你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她抿唇道,“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今日里他来见她,她不用想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想必是皇后的信笺已经到了,他要回一趟帝都。她却不知道怎么见他,一面是因为她和顾白的事情,一面却是她昨日收到的消息。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利刃刺进她的身体里,她的心脏之中。

    当寀阙进来问话的时候,她在书案前沉默了良久,手中奏章上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他的名字,全都是夜辰。她听见自己说:“你告诉他,让他一路小心。”

    寀阙当时很犹疑,多嘴问了一句:“王上就没有别的话要带给九殿下吗?”

    她说:“没有。你告诉他,让他一路小心。”

    寀阙听命离开,她却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这句话被带走了一般,心脏处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块东西,不痛不痒,却沉涩的发酸,极需要有什么来填补进去。她知道是什么,只要一个夜辰,只要一个夜辰就够了。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追了出去。那时他已经走了很久,她以为追不到了。那个时候,她以为她永远都追不到他了。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她对他的感情再信任,总有些时候,有些瞬间,会产生一种他将要永远离开了的感觉。而只有看见他的时候,那颗不安的心才会回到原处。

    夜辰抱着她,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平复她不安的心情,他不知道她也会害怕,他以为这场感情里,只有他一个人,才会这么患得患失。“好,我们一起走。落落,我们一起走。”

    他们两个都是自私的人,这世上能够在乎的本就不多,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管其他的什么,他只要在乎他们的感情,却忘了她不仅仅是他的爱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凤九回到宫中的时候,去了栖迟殿,然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面无表情,寀阙诚惶诚恐的奉上一纸诏令,道:“九将军,王上离开前说,请将军告知罹城臣民,说王上旧疾复发,病情危重,无力再理事,眼下已至梨山行宫静养。非军国大事,不得打扰。罹城及其附属大小事宜,俱交由靖王与九将军全权处置。”

    凤九捏着那纸诏令眯了眼,然后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夜菁收到消息的时候却发了怒:“她怎么可以这样?就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管了?这本来就是她该操心的事,凭什么要我来做?她以为就她有男人我就没有了吗?凭什么要我牺牲和我男人相处的时间,来成全她和她男人的浓情蜜意,这是什么道理?”可她再怒,让她发怒的人却早已离开。

    凤九睨她一眼:“谁说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定是浓情蜜意?”

    夜菁仍在气怒中,“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凤九在她耳边一阵低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夜菁的脸色就变了,探究的看着凤九,发觉她说的不是假话,顿时拧了眉头,“夜辰那个混蛋竟然......”又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事!”

    入夜时又下了雨,两人诅咒着终于赶到一个小镇,在小雨发展成磅礴大雨前寻到一家尚未打烊的客栈,拍打着雨滴就走了进去,小掌柜客客气气的迎上来道:“两位公子是要住宿吧?眼下小店只有一间房了,如果两位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如就住在一起罢。最近镇上客源多,眼下又下了大雨,怕是再寻不出一家有空房的了?”

    夜辰伸手搂上花落迟的肩头,小掌柜看着他们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夜辰对花落迟道:“赶了一天路,要不要先吃些东西?”然后转头又对掌柜道:“先备下热水,然后将吃的也送到房间里来。”他从腰间摸出一绽银子,扬手就扔给了掌柜。掌柜顿时喜笑颜开,命人收拾去了。

    这小店内有许多人,俱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住客,有江湖浪子,文弱书生,妇孺老人,大堂里还坐着几个官差,见他们进来且是作出这一副姿态几乎都侧了目光,花落迟和夜辰上楼的时候,脚才踏上阶梯,却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临窗处一人,衣衫脏乱不堪,发须杂乱,背上背着一柄长剑,正举着一个酒坛喝酒,姿态洒脱随意,这人远看像是一个乞丐,近看像是一个粗狂大汉,细看之下竟能看出那人眉目之间一派俊朗风姿,若收拾了仪容,定也是个美男子。她旁边尚有个女子,着一身黄色衣衫,年纪似有十七八岁,容颜姣好,眉目之间还有一番英气,手旁桌子上也放了一柄剑,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夜辰见她不走,不由好奇,顺着她的眸光看了过去,却不知那男子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就问了一声:“怎么了?”

    花落迟眸光微闪,目光自大堂之内每一人身上一一扫过,眸子颜色渐深,最后依旧落到男子身上,口中却道:“没什么。”她的目光却不曾移开。

    男人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眸光带着常年积累下来的锋利也看了过来,却在触到她的容颜时整个人蓦地僵硬,喝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中尽是震惊,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花落迟却突然间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对夜辰道:“上去吧。”

    那个人却突然间站了起来,手中酒坛“砰”一声撞在桌子上,大堂里坐着的人全都看了过去,黄衣女子也站起来,“爹,怎么了?”她见父亲痴痴的看着一个地方,奇怪的也看了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花落迟没有什么反应,夜辰听到那动静,倒是回头看了一眼,男子突然间就动作了,向着他们的方向快速走过来,脚下虽镇定却毫无章法,黄衫女子不解的看着父亲,大堂里却有了变化,除了妇孺老人,还有那几个官差,几乎是所有人包括所谓的文弱书生都一跃而起,手中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武器,向着男子就砍了过来。男人的反应倒也快,竟连连躲了过去。

    大堂里顿时起了一片惊叫声。小掌柜连同妇孺老人都躲得狼狈不堪,那几个官差见此大乱,竟是第一个躲起来的。

    花落迟停下脚步,看着底下一片厮杀,行刺的人训练有素,被围攻的男人倒也应付的游刃有余。夜辰在上面看的聚精会神,只是偶尔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说了一句:“那个人的招式好眼熟。”花落迟漫不经心道:“如何一个眼熟法?”夜辰认真的想了想,才道:“似乎像是老师教我们的招式。”夜辰他们几兄弟的武功都是花擎教的,他学的尤为精进,在一众兄弟中暂无敌手。

    花落迟似是笑了一声,只是那声音不太真切:“是吗?我看着倒也挺眼熟的。”

    夜辰又看了一会儿,袖手旁观四个字被他发挥的尽致淋漓:“你认不认识他?我对他好像没有什么印象,可他又怎么会这些招式?”花落迟低头想想,才说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或许我该认识。”夜辰没听懂,看了她一眼就被下面的打斗吸引了过去,男子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围攻他的人虽多,却无人能进他的身,只是那个黄衫女子,武功似乎并不太精进,退了几个人就被人打飞了武器,一脚给踹到墙上,然后又重重的摔落下来,唇角溢出了血,行动都变得困难,男人被人围攻,虽不惧却暂时无法脱身,根本没有办法去救人,最后竟将目光投向了花落迟,其中看得出又求助的意味,花落迟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是想上了楼去,夜辰却说了一句:“要不要救救她?”

    她晲他一眼:“莫非你怜香惜玉?”

    夜辰当下举手保证忠心,花落迟哼了哼,瞥见有一人举起了长刀正对着那女子要刺下去,眸光微闪,指尖不知有何动作,只听得破空一声,举刀之人便在将要动手时倒了下去,没有丝毫征兆。

    女子看了她一眼,起先是迷茫,像是不明白究竟是不是这个人救了自己,最后却发现也只有这人才能救她,因为其他人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她却来不及感激,就担心的看着她被人围攻在中心因分神而显得反抗有些吃力的父亲,然后又求助似的看着花落迟,被求助之人却拧了眉,似是不想管,被围攻的男子却突然被人砍了一刀在臂上,行动变得更加迟缓起来,她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来人!”

    暗处不知从哪里出现许多暗卫,带头的恰是千川,那些杀手不是对手,自然逃不掉,夜辰却表示很惊奇:“这些人是何时跟过来的?”

    花落迟想了想,才认真道:“他们一直都跟着。”

    那些杀手被料理完毕,底下躺了一地的尸体,千川带人又隐于暗处,花落迟刚想上楼,却被唤住:“等等。”

    花落迟停下脚步,顿了半晌才转过身来,夜辰也茫然不知所以。男子看着她,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他手中尚有滴血的长剑,臂上的血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声音仔细听起来,竟有些许颤抖:“你...你叫什么名字?”

    花落迟唇角弯起,眼中却无笑意:“问这个做什么?这似乎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么问未免太唐突了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却依旧要问出一个答案:“你,你是不是帝都人士?”

    夜辰看看他,又看看花落迟,那墙边的黄衫女子也艰难的爬了起来,来到那人身边,担心的唤了一声:“爹?”

    花落迟眉心微拧,瞥了一眼女子,又看向男人,“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男人稍微有点激动:“那,那你认不认识镇国大将军花擎?”

    夜辰有点吃惊,越发迷茫起来,花落迟唇角微弯,却转瞬隐了下去:“莫非你认识他?我似乎不记得,家父认识的人里,有阁下这一号人的的存在?”

    男子虽有了心理准备,却依旧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就掉到了地上,在店外大雨磅礴的声响里,显得异常刺耳,大堂里血流了满地,诡异至极。

    男人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可是唤作花落迟?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

    夜辰惊疑于这男人竟知道她的名字,花落迟却早已转身上了楼:“掌柜的,水烧好了,就赶快送上来。”小掌柜从角落里爬出来,抹了一头冷汗,心尚有余悸,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半晌没有动作。花落迟侧头看了一眼,眸光转到那几个官差身上:“拿着朝廷的俸禄,却这般贪生怕死,朝廷要你们又有何用?还不快将这些尸体处理了!”那些官差额头冒着冷汗,不想去管,却又害怕,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夜辰却早已跟了上去。独留下那男子站在原地发怔,眼中似有激动似有欣喜,又似是不敢置信,坚毅的汉子竟落下泪来,旁边黄衫女子不知他究竟怎么了,越发担忧起来。

    夜辰跟着花落迟进了房间,将门关好,转身就见她颓废的扑到了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头顶,神情有点不好,夜辰仔细想了想,来这里之前她心情尚且不错,该是来这里之后才变成这样的,而在这里却又只发生了刚才一桩事,和那个男人说过话,觉得她不高兴的缘由应该就是如此。便上了前去,把她扒拉起来,她身上尚穿着淋了雨的衣服,必须脱下来换了,她神色恹恹的任他动作,整个人打不起一点精神,夜辰问了一声:“刚才那个人是谁?”

    花落迟倒是没有隐瞒,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他有点吃惊:“一个我应该称之为叔父的人。”夜辰给她脱衣服的手顿时停住不动。

    脑子半晌才将这话里的意思给转过来:“确定?”她点头。

    夜辰又懵了,他以前倒是听他四哥说起过,他们老师其实还有一个弟弟,叫做花伊,字奇勋。是一个真正的军事天才,官拜凤翎大将军,曾经的帝国真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仅以五千精兵对敌蛮夷十万大军并大获全胜的将领,是每一个士兵最崇拜的战士,也是他最敬佩的军人。就连他们的老师,在花伊的盛名之下,都黯淡无光。据说当时的花伊,战名正盛时,不知因何竟突然间辞官离去,之后多年再也不见踪影。

    今日里,他竟然见到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四哥年幼时曾经见过花伊,说起他的容貌时,大加赞赏,他很肯定四哥所谓的赞赏并不是他今日里见到的那满脸胡须脏乱不堪的模样,那个曾经风靡了帝都城的男人,容颜可比日月,怎么会是,会是......那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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