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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她想要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家

    夜辰没有再回离枝居。.

    用夜菁显得有点幸灾乐祸的话来说:“皇后命令他陪他孩子他娘去了。”

    花落迟就再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长歌感到很不满,就夜菁的话做出了反驳:“他孩子她娘不是在这里吗?他要去陪哪个?”

    夜菁对于长歌来这帝都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就对夜辰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感情感到非常挫败,便打算破坏一下夜辰在她心里的美好形象,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剥了个橘子给她,淳淳教导:“长歌,做人不能这么小气,你父亲有了别的孩子,你将来也会有一个弟弟和妹妹,身为长姐,要有一个长姐的风度,懂吗?如果你这样的话,你父亲便会以为你不疼你弟弟或者妹妹,那样他就会不高兴,他不高兴的话就不会喜欢长歌了。”

    长歌“啪叽”一口将剥好的橘子咽了下去,雉声稚气的吼:“不可能!父王不会不喜欢我的!”

    夜菁摇头晃脑,直欲搅得天下大乱:“长歌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男人,尤其是像你父王这种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的男人,最会说谎了。那谎言听起来很好听,实际上却是不顶用的。那些好听的话用来哄哄你娘,哄哄你,把你们哄的开心了,其实却全是假的。”她这番话引得身边的寒江雪蹙了眉头,以示不悦,她却装作没有看见,接着道,“你看,他要是真喜欢你的话,还回去做什么?他要给你添弟弟妹妹,为什么不让你娘给你添,反而让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来添,他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要你了么?”

    长歌闻言,低头思忖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时面色委屈至极,声音竟似要哭出来的模样:“父王不会不要我的,父王说那是个意外,我虽然不懂什么叫做意外,但父王说的话总归是没有错的......”

    夜菁复又摇头晃脑,唉声叹气:“长歌你就是太天真了,想当初你娘在你爹手里吃了多少苦...”她顿了顿,“诚然这一点你确实不知道,”又补了一句,“实则我也不是那么清楚,”语气却又坚定起来,“但你娘吃了很多苦却是毋庸置疑的,”低头问她,“你知道毋庸置疑是什么意思么?”长歌眼里包了一汪泪,委屈的点头,她便又续道,“你想想,他要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喜欢你,喜欢你娘,怎么会让你娘吃那么多的苦呢?你不是一直抱怨你娘这么多年都不带你去见你父王吗?当初就是你父王把你娘给赶出来的,你让她怎么回去?”

    长歌顿时扁了嘴,花落迟恰巧从旁边经过,留下一句:“阿菁,你别教坏孝子。”

    夜菁扔下长歌乐滋滋的凑上去:“莫非我说的不是实话?”转头看见长歌在原地可怜至极的模样,心一软,立马就返回去柔声哄着,再一转头,花落迟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长歌抓着她的袖子含泪问:“姨母,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夜菁很严肃的点头,长歌又埋头到她怀里哭了,夜菁没心没肺幸灾乐祸,抬头却见花令仪站在面前,一脸忧心的看着她怀里的长歌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模样?”

    夜菁原本因挑拨成功夜辰和长歌之间的关系而窃喜,一看见她,窃喜的心情顿时落下来,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抱着长歌就走了。寒江雪在身后一声不响的跟上去。

    花令仪眸光一黯,僵硬的扯扯唇角,笑意牵强,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喜欢她。她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外人一样。

    大伯对她倒是很好,重英和几位堂兄弟对她也挺不错,可这份不错里,总能看得到几分疏离,完全不像是对待她父亲那样,亲密无间的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花落迟对她冷言冷语,直截了当的就让她明白她并不喜欢她,长歌对她也不太亲近。她在这里,就像是个外人。

    就像是,就像是这些年她和父亲一起四处流浪的时候,父亲对她的态度一样。明明是血缘至亲,可有时候总感觉就像是个陌生人。她其实只是父亲的一个意外,一个令他不堪回首的意外。

    夜菁在来的第一天晚上,和花落迟同寝之时,就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说:“我不喜欢她。”她不喜欢很多人,而喜欢的人却屈指可数。

    花落迟当时淡淡的“嗯”了一声,夜菁问她:“阿姐,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声音有点闷闷的,“我知道,她是你妹妹,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却是同一个父亲。.你一定很喜欢她罢?”

    她道:“但不上多喜欢,也谈不上多讨厌。”顿了一会儿,又唏嘘一声,“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不好,我这样对她,多多少少都是因为花伊的缘故。”

    夜菁追根究底,“那是不是你不讨厌花伊,是不是也就不讨厌她了?”

    花落迟含糊不清的道了声:“或许吧。”

    夜菁当时就不说话了,转身就睡了。

    之后的几天里,夜菁便处处为难花令仪,她将这离枝居当成她的王府,她是这里的主人。她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这里是她阿姐的地方,她阿姐的地方便是她的地方,那既是她的地方,那就任她如何为所欲为都没人能说一句不是。她又一向是个爱挑人刺头的人,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能让她挑出一句不是,连花擎见了她都要绕道走,生怕麻烦上了身,花令仪更加不敢说一句不是,她是个江湖人,性子虽好,却不代表没有脾气,可俗话还说,民不与官斗,她是个江湖人,也是个民,没那个资本和罹城权势倾天的靖王殿下作对,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实在忍不了,就躲到别处去。

    花伊倒是不怕她,几次三番找她搭话,夜菁其实想和她阿姐站在同一立场上,对这人摆出一冷脸来,可她阿姐有个怪癖,她的东西她自己不喜欢扔了砍了那是她的事,却是决计不许其他任何人对这个东西有任何的侮辱行为,这个任何人里,恰也包括了她。

    况,她阿姐表面上不喜欢花伊,摆明了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可阿姐对于她不想扯上任何关系的人,一向都是视而不见,不喜欢也不讨厌,因为阿姐说讨厌这个行为其实也是浪费感情的。由此可见,阿姐所谓的讨厌其实是装出来的,她内心深处对于花伊其实还是有那么些许期望的,如今这样,不过是恼怒之下的反应罢了。做不得真,做不得真。

    既如此,她就更应该对待花伊比对待她爹一样更加热情,万一花落迟有一天和花伊和好了...她认真的想了想,这条虽是任重道远,却不代表不会发生。万一有一天真发生了,她不是还得要讨好花伊?

    她摆出一副笑眯眯的和善神情请花伊落座,听着花伊天马行空的一顿乱扯,虽然听不出来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秉持着一个晚辈的道义认真听着,直到听得昏昏欲睡,枯燥至极时,花伊才问出了他最想问的话。

    他其实是想从她这里打听到花落迟究竟喜欢些什么。

    夜菁强忍着翻眼皮的冲动,心头早不知腹诽了几次,这有什么不好问的,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圈子?

    花伊殷殷的看着她,她笑了笑,道:“阿姐这个人嘛,其实并不是一个多有情趣的人,所以什么琴棋书画,女红针黹绝对是不喜欢的。她这人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欣赏,所以古玩书画这一类的东西,怕是她也看不上眼。我记得几年前阿姐喜欢书画,后来却不喜欢了。这也是算不得真的。”她看着花伊渐渐黯淡下来的神色,心有不忍,又道,“不过阿姐若真要寻出来一个喜欢的玩意儿的话,那也只有宝剑或者好马这一类的东西了。阿姐她最喜欢宝马了。她在罹城的马场里养了许多马,也在藏室里收藏了许多宝剑。不过阿姐却也说过,剑虽好,却是戾器,虽能救人,也能杀人。而不论是救人还是杀人,都必要沾染鲜血。马若训练好了,也是好物,可宝马性子野,若发起狂来,也会将主人给摔下去。这两者,一个是杀戮,一个是背叛,她都不喜欢。她虽然喜欢收藏,却从来没有拿出来过。想来,她也是不想见到的。”

    花伊的神色最终黯淡无光,他想要讨花落迟的欢心,总要有下手之处,眼下寻不到什么契机,这讨好自是落了空处。

    夜菁打量着他的神色,接过寒江雪递过来的一杯茶,轻轻地浮了浮茶水上的水沫,喝了一口,声音竟莫名沉重下来:“其实阿姐想要的,喜欢的,也没有什么难的。”见花伊眼睛一亮,心头微叹,续道,“将军或许也知道,阿姐自幼便失踪,流离在外,曾有数十年的时光生死下落皆是不明,该是十年前才被寻了回来。那整十年的时光里,我不知阿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却也能够想象的出来,那定是极为不好受的。她在罹城的那些年里,我们陪在她身边,她有心事总不会告诉我们,常喜欢闷在心里,我们却看得出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有一次喝醉了,搂着我说,她最想要的,其实只有一个家。”

    花伊因这句话心神撼动,鼻端酸涩,喉间发紧,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菁放下茶杯,续道:“她只有在喝醉酒的时候才会说出她的真心话。她说她想要的只有一个家。她自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她独自一人在外面流离长大,没有享受过属于父母的呵慰与关心。一个孩子想要得到的一切,本该享受的一切,她没有得到过,也没有享受过。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撑过来的。她还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只有长歌。她想给长歌一个家,却没有办法给她。”

    花伊的气息渐渐沉寂下来。

    夜菁又道,“我理解她的痛苦,我自小就没有见过父君,在我十三年的生命里,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母王的怜爱。或许母王爱我,只是她很忙,忙到我要见她一面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我甚至能够计算的出来自我记事起见到母王的次数。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梦想,只是想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能够尝到母亲亲自做的饭菜,能够和母亲一起共度漫漫长夜,可每次陪着我的只有孤寂的长明灯,还有偌大宫殿里的寂寞与孤独。这或许是一个孩子最大的悲哀。”她唇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阿姐曾经像说笑话一般告诉我,她说她的父亲除了会舞刀弄枪之外,定然什么都不会,若是由他来养阿姐,定不知会养成什么模样。”她顿了顿,放缓了声音,“阿姐告诉我说她不喜欢您的女儿,未必是真的不喜欢,或许是嫉妒,或许是羡慕,羡慕她至少有一个父亲陪在身边。”

    夜菁走了之后,花伊在原地坐了半晌,不远处一株紫琼树郁郁葱葱,绿荫下有一片玄色衣角闪过。

    当天晚上,花落迟被花子都三催四请请到了前堂用饭,等带着长歌到了前堂,却发现连一向难出竹林的花子玉也出来了,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便也坐了下来,花伊正坐在她旁边,殷殷的看着她,她只做视而不见状。

    开餐的时候,她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看见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比往常丰盛了不止一倍两倍,心头便越发觉得好奇,便问了声:“出什么事了?怎得这么隆重?”

    夜菁来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接风宴的话,这接风宴未免也太晚了一点。

    花擎僵硬着一张脸不说话,重英刚想开口,倒被花子云抢了去:“娘说这是叔父下厨做的菜,看着还挺好吃的。”

    花落迟有点吃惊,和夜菁对视了一眼,花伊会下厨?这一点她确实不晓得。

    莫说她们吃惊,花擎这个和花伊嫡亲的兄长也很吃惊,夜菁若有所思的看着花伊,莫不是因为她白日里的话,所以花伊才用这样一种方式讨花落迟的欢心?花伊搓着手心,他在花落迟面前向来就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模样:“多年前曾,曾学过,这么多年不做了,也不知手艺生疏了没有,你,你且尝尝好不好吃?”又有点忐忑,“我听人说你喜欢吃辣的,这些全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殷勤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以后我就常给你做。”

    若说一开始,重英还觉得花伊这个做叔父的对花落迟这个做侄女的太好了些,那此时便不觉得有什么了。她有一次好奇问起,花擎当时叹口气,许是闷在心里久了,便想要找个说话的,便顺势告诉了她。诚然她当时听到的时候很吃惊,后来想想,又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至于花子玉,其实在某方面花子都算得上是一个大嘴巴,整个花府里能够找出来的一个让他将这大嘴巴的毛病发挥出来的,只有花子玉这一人了。想想,花伊和花落迟之间的血缘关系,就以这样一种平静的方式让除了花令仪之外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而所有人的反应以及接下来的姿态就像这种方式一样,显得也很平静。

    虽然不是所有的人对当初的事情清楚无比,实则除了花伊和花落迟,连当初的见证者花擎其实也搞不清最真实的事实。但看到花伊这么辛苦的想要讨花落迟的欢心,人人心中都起了恻隐之心。

    花落迟看着那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看了好半晌,神情叵测不定,就连夜菁都以为她下一刻就会起身甩袖离开,她私心里是想让花伊和花落迟和好的。哪知花落迟却拿起了筷子,在离她最近的一个盘子里夹了块肉,就那么平静的吃了下去。有模有样的嚼了几口,随着她喉间一动,众人的心也随着那一块肉落到了胸膛里。花伊却紧绷着神经,等着花落迟的评价,他这厨艺确实是多年未曾历练了,或许真的生疏了。

    花落迟眉头紧了紧,花伊的心提的也更高了些,她的眉头稍松,他却不敢松一口气,直等的心急如焚时,终于听得她说了一句:“还不错。”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又加了一块放到长歌碗里。

    花伊顿时激动的无以复加,心头一阵酸胀的感觉,有点想哭,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好似他这一生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好像是她这一句不像是夸奖的夸奖给了他,等同于给了他整个世界。

    夜菁率先拿起了筷子,对着美食就大快朵颐,她阿姐的口味其实挺挑,若能说出一句不错,那这满桌子的菜确实全都是美味佳肴,她对美食向来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眼前的一盘子红烧肉就全入了她的碗里。

    众人对她这明显是强壤夺的行径表示不满,这不满却又不能说出来,只好付诸于实际行动加入这抢食大战中,花擎觉得这有失风度,动作便不紧不慢的,重英保持着她当家主母的风范,夹过来的菜肴全入了花子云的碗里,这小公子只负责吃,花令仪是江湖儿女,动作自然豪爽了些,花子都抢的最卖劲,还有一个花子玉,动作优雅的让人觉得自己这粗鲁行径简直就是罪恶,而他们这些人,却怎的都抢不过夜菁,因为还有一个寒江雪在帮着她。花伊却急了:“你们少吃点,少吃点——”急到最后竟用吼的,却收效甚微。他眼疾手快,将那一盘红烧鲤鱼从夜菁筷子下抢了出来,递到花落迟跟前,这些东西,他又不是做给他们吃的。

    花落迟没有拒绝,他觉得很圆满。

    花令仪口齿不清道:“爹,我怎得从不知道你原来也会下厨。”

    花伊没有什么反应,花落迟却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看的尤为漫长,最后竟说了一句:“那你多吃点。”

    花令仪一愣,脸上竟露出难以置信的喜意来,别人没有注意到,夜菁却不满了,筷子指着花落迟面前的那盘红烧鲤鱼就道:“阿姐,我要吃那个。”

    花落迟看了看她面前堆成小山似的碗,又看了看寒江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夹菜中的行径,想了想,还是将那盘鱼给她递了过去,夜菁却又不吃了,只顾着低头扒自己碗里的东西,看起来闷闷不乐的,长歌嘟囔了一声:“姨母你不吃就给我吃嘛。”花落迟便将那盘鱼又给挪了回来。

    花伊看着自己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辰做出来的成果,被花落迟夸赞了一句“还不错”的成果,转眼就被人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重英餐中问了一句:“九殿下怎得没有来?已经好几日没有看见他了...”话说到这,突然就想起天朝九殿与花落迟之间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前夫前妻的关系,她这话问的未免没道理了些,夜辰要在哪里,似乎都不是她该管的。眼见他人都瞧着自己,尴尬的加了一句:“只是突然不习惯罢了,这少了一个人......”她觉得越说越尴尬。

    花落迟淡淡道:“许是有事,抽不开身。”

    夜菁却戳破她的谎言:“阿姐你何必自欺欺人,他明明是在陪着别的女人......”见花落迟面色骤然冷凝,接下来的话只好咽回肚子里去,满桌子的人却都不高兴了,长歌“啪”一声将筷子摔到碗上,哼了一声,竟也赌起气来了。

    花落迟摸摸她的头,哄着她高兴一点儿,夜菁撇撇嘴,又道:“阿姐,明日里可是七夕节,他要是再抽不开身,难不成你竟要一个人过?”

    花落迟不说话,长歌问:“什么是七夕节?”

    夜菁兴致勃勃道:“七夕节就是情人之间该一起过的节日,就像是我和寒江雪两个。因为我们两个是一对,只不过很可惜,你爹和你娘怕是不能在一起过了。”

    长歌顿时气就上来了,“为什么!”

    夜菁苦口婆心道:“姨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要陪你的弟弟和妹妹,其他的事都要放到后面去。”

    花落迟本来还不错的食欲,竟被她一句话说的一点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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