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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容城进得房间,见长歌睡的正熟,小心的将她唤醒,待得她睡眼朦胧看着他时,他说:“长歌,你父王来接你了。.”

    长歌原本惺忪的睡眼霎时清明,将容城望了许久,呆愣着没有说话,然后一翻身,扯过被子便蒙住了头。

    容城不明所以,只得小心的扯着被子一角,放轻了声音:“长歌,你究竟怎么了?你父王来接你了,你不跟他回去?”哪知这话却触痛了长歌的伤口。她父王,她父王,她哪里有什么父王。母亲都亲口承认,夜辰并不是她的生身父亲,她又哪里来的父王?

    容城再唤了几次,她只做无觉状,没有什么反应,容城无法,只得出去了。她听见房门被打开再被关起的声音,敏感的心一沉再沉,她当时一时冲动跑到了容城这里,她暂时不想看见夜辰,却从来没有想过日后要如何来做?她知道她没办法在容城这里躲上一辈子,顶多一些时候,要么是夜辰,要么是母亲,总会来亲自接她回去。可她尚没有做好要见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准备。

    她自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陪着她的只有母亲一个人。她看着王城里别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父母陪着,唯独她没有。她那时懵懂,问过母亲:“母亲,我父亲是谁呀?”母亲当时没有说话,但她却知道,她提起父亲,使得母亲心情不好,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问过。可母亲不说,也总有别人告诉她。她知道夜辰的存在,便是从舅舅的口中。而后很多人都一遍遍的告诉她说,这帝都城里有一个叫做夜辰的,是她的父亲。

    她不敢去问母亲,也不会轻易相信,可别人说多了,她听得多了,心里难免会存了几分心思。夜辰这个人,她一开始不熟悉,后来更是不熟悉,只是母亲睡梦之中,总会念起他的名字。九姑姑说,那是藏在母亲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她不懂得九姑姑为什么要用一个“藏”字,直到现在她依旧不懂,就像她不懂得她也本该如同全天下所有的孩子一样拥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母亲为何又要将父亲藏起来不叫她得知?

    可这些她在母亲面前从来不说。她有一次忍不住了,问了一声:“娘,帝都城里的那个叫做夜辰的,究竟是不是我父亲啊?”母亲当时正在批折子,听了她的话连头都没抬:“不是。”她不信,连问了几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最后将母亲问急了,吼了她一句:“你自己跑帝都城里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她便不敢问了。对于夜辰,她只能偷偷的想,想着别人所说的她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模样。想的多了,便连以前的疑虑在不知不觉中打消了,她想这样很好,她想要一个父亲,别人说,夜辰是她的父亲。那她便信以为真了。

    后来,她来了这帝都城,在那一场文定礼上见了夜辰,她见他的第一眼便心生欢喜,她年纪小,尚不知这种欢喜从何而来,只是看见他就很是开心,懵懵懂懂的想要和他亲近,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他却并不反感。她站在他跟前,捏着他的袖摆,巧笑嫣然的问他:“你是我父亲吗?”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当时问那句话时,几欲控制不住的颤栗。

    房门又被打开,有脚步声传入耳际,长歌掀开被子回头一看,却是夜辰站在面前,正心疼的将她望着。

    “长歌。”

    她揪紧了小被子,抿着嘴角坐起来,却没有看他,只是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的坐在床榻上。唇角抿起的弧度却异常倔强。

    夜辰静静的看着她,心头一时纷乱复杂,不知是何情绪,只觉心底钝痛一阵阵的袭来,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庞大的无力感。他慢慢的走过去,坐在床沿,将长歌抱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长歌没有反抗,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夜辰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手下动作轻柔,语气也很温和:“你说说你,一声不吭的就跑出来了,也不和人说一声,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难道就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长歌闷闷的“嗯”了一声。

    夜辰又道:“出来这么久,总该回去了罢。你一个女孩子,在别人家里待着,像是什么话。”

    长歌又闷闷的“嗯”了一声。

    夜辰再道:“你娘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但知道你心情不好,便想让你一个人静静。.现在,我接你回去,好不好?”

    长歌再次闷闷的“嗯”了一声。

    这三声“嗯”,使得夜辰心头一阵有气无力,静静的看了她半晌,突然抬高长歌的小身板,看进她瞳色的眸光里,“长歌,我是谁?”

    长歌抿着唇角不说话。夜辰沉声再问:“长歌,你看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长歌唇角抿的更紧了些,她想要偏开头去,夜辰却不许,直逼她直视着他:“长歌,我在问你话,你告诉我,现在在你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长歌的眼泪瞬间便滚落了下来。

    她扑到夜辰怀里,哭得极其伤心,夜辰安抚着她,“长歌,听话,我们回去好罢。”

    长歌哭了半刻,哭声渐渐低了下来,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他,吸着鼻子问:“我父亲是谁?”

    “你告诉我,我父亲是谁?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就我一个人没有?我父亲他在哪里?为什么母亲要骗我?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这一声声质问,使得夜辰的心更加疼痛,这些问题他也想知道,可眼下他却无从得知,只得搂着长歌,一遍遍的安慰:“长歌,你记着,不论你母亲做些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愿意骗自己的孩子,她这么做,肯定是有她自己的苦衷,我们要理解她好不好?”

    长歌听不懂,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懂,可是夜辰看着她,那某种关爱之情显而易见,她只得含泪点头。夜辰摸摸她的头发,温和道:“长歌,不管你父亲是谁,你记着,我都是疼你的。我以前怎么宠你,今后还是怎么宠你。你依旧是我的女儿,我依旧是你的父亲,不管你母亲怎么说,这都是不容置疑的。懂吗?”

    长歌低下头,不发一语。夜辰心知她受的刺激太大,不是一时半刻,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开的,倒也是不急,只是将她带了回去。

    走的时候,容城拧着他俊俏的小眉头,抓着长歌的手,连连说:“长歌,以后你若是心情不好的话,千万别乱跑,到这里来找我,不然,大家都会担心你的……”话未说完,手便被某个抱着长歌的人给打开了:“说话就说话,毛手毛脚的做什么!”

    容城诚感委屈。

    花落迟自从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觉得谁都心怀不轨,想要对付她腹中的孩子,不放别人进去便也罢了,连食物都不肯吃,非得自己亲自动作才肯放心。这诚然不是个好活计,她怀有身孕更是沾不得油烟,急的一帮人在她后面团团的转,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可花落迟在小灶前站了许久,想了半天,还是端过别人准备下的饭菜回去吃了,夜菁觉得这变化太大了些,追过去问了一句:“阿姐,你放心?”

    花落迟正细嚼慢咽的吃着膳食,她很多年都没有这么优雅且文明的吃相了,夜菁觉得更不对劲。花落迟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诚然我是知道你们的心思,但你们这些人,有心无胆,若是真不怕我事后发火,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且管将那能够伤害到腹中胎儿的物什往我身边放放无妨?”

    夜菁摸了摸发凉的后脑勺,不敢答话。

    花落迟今日里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吃过东西之后在府里转了一圈,美名其曰说是消化,然后又在太阳底下设了一榻,美美的晒着太阳。待夜菁不解问及时,她理所当然道:“我现在有了身孕,要戒骄戒躁,每天都要保持好心情,吃的饱饱的,这样子才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又蹙着眉头自我批评,“昨天晚上是我太胡闹了些,乱跑不说,还冲着你们发火,唉,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夜菁捂着额头就她这番话找其他人作总结时,下了定论,“阿姐铁了心,是一定要这个孩子了。”

    定安冥思苦想,试探性问道:“不如把凤九叫过来,她总会有办法的罢。”

    夜菁瞧了他一眼:“阿九若敢来,她就敢走。你有十足十的把握能够拦得下她?”

    正是因为没有,所以他才苦恼不是。

    夜菁又道,“况且,你有信心把这消息传到阿九那里?只怕飞鹰信鸽还未飞出城门便被阿姐派人射杀了。”

    花子都便越发的苦恼了。

    正苦恼间,便看见夜辰带着长歌回来了。几人立马迎了过去,围着长歌好一番打量,夜菁看着长歌不过两天就清瘦许多的小脸,以及红肿的眼睛,着实心疼:“长歌,你没事吧?”

    长歌抿着小嘴摇头。

    夜菁看看她,又看了看夜辰,再来回将他们两个都看了看,不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状。夜辰却没有心思解释太多,只是牵了长歌便去找花落迟,苏公子正美美的躺在榻上晒着太阳,闭目憩息,神态静好,一只手依旧放在腹部之上。夜辰见了便是一阵叹息。

    长歌走过去,搬了个小凳子在榻前坐下,然后扯扯花落迟的袖子,说:“娘,听说你有小宝宝了。”

    花落迟睁开双眼,静静的看着她,再瞧瞧几步开外的夜辰,眉眼里弯出笑意点点,捏着长歌的小手问她:“嗯。长歌开不开心?”

    长歌摇头:“不开心。”

    她确实不开心。她是个孝子,不该知道诸多事,夜辰却偏生与她讲了,长歌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的多。她知道花落迟腹中有了小宝宝,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是夜辰说,如果留下这个孩子,她就会有危险。她年纪小,也懂得危险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花落迟揉揉她的头发:“别听他胡说,能有什么事。娘给长歌添个小妹妹,不是挺好的吗?”

    长歌却说:“娘,你又骗我。我回来之前已经问过羽叔叔了。”

    花落迟便再也不解释什么,只是重新躺了回去,模糊的“嗯”了一声。

    长歌问她:“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有了妹妹,就不要我了是不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如今她尚不知父亲是谁,母亲又有身孕,她真怕在失去了一份亲情之后,连带另一份亲情都失去了。

    花落迟面有不愉:“长歌,别说胡话!”察觉到自己语气太重了些,遂放轻了声音道:“娘怎么会不要你?只是长歌,你现在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我再说给你听好不好?”又喟叹一声,“其实这些事,便是你长大了,我也不想你清楚。这些事复杂的很,我只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长歌抿着嘴角:“娘,你还在骗我。你每次都说我年纪小,什么事都不懂,可我什么都明白。你说等我长大了,等我长大的时候,你还会不会陪着我?”也不待她说话,早已起了身往房里去了。

    花落迟将她的背影望了许久,直至房门被阖上,将长歌小小身影隐匿在房内,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看见夜辰已到了跟前,顿时警觉,戒备的看着他。

    夜辰原本伸出要去扶她的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中。牙微咬,颇有一点切齿的味道,冷着脸硬是把她给拽了起来,这手下是用了力道的,掐的花落迟右臂有些生疼,她忍疼躲得离他远了一点,可这狭窄的软榻又能够躲到哪里去?

    夜辰见得她这一副防备姿态,好似他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心头便生出一股怒火,这怒火烧得旺,也烧得快,很快就被他强压了下去,只听她道:“你将这事告诉长歌,莫不是以为她可以让我回心转意罢?”

    夜辰冷斥一声:“我没那么傻。你的事,长歌有权知道。”见她揉着自己的右臂,眸光微闪,伸出手去,“过来。”她却缩了缩身子,惹得他一声怒斥:“过来!”

    花落迟登时便挪了过去,将右臂乖乖的递到他跟前,九殿一声冷哼,撩开她衣袖,果然见上面有了些许淤青,一面懊悔自己适才下手重了些,一边却又恼怒这人死不听劝,心头却依旧是无可奈何。手下细心的揉着,口中却免不了一番怒骂:“我是豺狼虎豹还是什么?躲我躲得这样紧?”

    花落迟抿唇,静静的看着他,半晌道:“夜辰,你不能动这个孩子。”

    夜辰指下动作微顿,继而又揉了起来,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只要长歌,其他的我都不要。”

    她将自己的手臂拿了回来,缩成一团:“我不管。你若是敢动,我就走得远远的,走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你莫以为我是在说玩笑话,我若是想走,便是顾白都找不到。”

    夜辰看着她,“那我也说一句,如果你因为这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二十五年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也会让它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你也知道,我想做,就没人能拦。你骂我狠心也好,绝情也罢,这件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再造一次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夜辰,你不能……”

    “不能什么。”夜辰打断她,“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完好无损,就别来和我说什么不能!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个是我的孩子,你说的没错,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断不能再失去这一个。可是落落,我还做不到为了一个孩子而失去你。一个生命的到来如果要用另外一条生命来换的话,那这不是福缘,而是罪业。她一生下来便是个罪孽。你也说了,羽古风说一件坏事的时候,说个可能,其实便是肯定。便是你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还可以睁开眼睛,落落,元气皆损的你,还能够支撑多少时间?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鬼医终究不是圣人,你做好了为这个孩子付出性命的准备,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难道你还要告诉我说你不一定会出事,这个理由你自己想想都信不了。若你当真出了事,你是要留下我一个,让我日日看着这个孩子想着你?还是要我悲痛欲绝之时挥剑自刎随了你去?”

    花落迟顿时如遭雷击。

    夜辰道:“你知道我说得出便做得到。”

    她当然知道。夜辰这个人,从某一方面来说和她属于同一类,他们都会为了某一件事决绝到无可后退,哪怕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这个孩子,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孩子,她不能伤害她。别人再怎么反对都好,她都不会伤害她。

    他们两个人,谁都劝不了谁,他执意要堕了这个孩子,她却执意要留。他是为了她好,她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可是这份好,却往往在对方的承受能力之外,他不能接受一个用她的性命换来的孩子,她却因为这腹中所流的是他的骨血,不惜以命相搏。

    夜辰起身,花落迟像受了惊吓般又缩了下身子,惹得九殿心头又是一股怒火,没好气的将她打横抱起,衣襟却被人揪了去,他咬牙道:“太阳晒够了,总该回去了吧?”花落迟揪着他衣襟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这个孩子,于她而言是实实在在的欢喜,于其他人而言却不是个好兆头,那些真正关心她的,在乎她的,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孩子,孩子无关紧要。可是谁都劝不动她,她看谁都像是在看敌人一般,便是近她的身都很困难。听说宫中帝后听闻这个消息时,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老九愿意怎么做,就随他去罢。”夜姜却火急火燎的赶出了宫,劝花落迟要好好的想一想,莫要为了一个孩子拿自己的命作赌注。于她们罹城而言,相比于一个未成形的胎儿,这个拥有铁血手腕仁德之名的王者才是最重要的。

    她却权当了耳旁风。被人说的急了,当场发了飙,从上而下,由大及小,所有的人都被她骂了个遍,无一幸免,骂完了之后才想起自己应该戒骄戒躁,忙平复心神,调整心态。

    夜辰的脸整日里都不见光明。他人愁云迷雾,表示无能为力。就连羽古风都说:“虽则我有一千种在不伤害她的身体的前提下把这个孩子堕了,但是,照眼下这情状,我若真做了,后果怕是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

    他这话中的意思夜菁听得明白:“阿姐这些年承受了太多,失去的也太多,理智早已频临崩溃的边界上,前几天出了长歌的事,更是受了刺激,若这个孩子真的没了,她怕会真的疯了。到时候,阿姐会做出什么事来,可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羽古风叹息道:“其实她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何止是她说的心脉皆损那么简单。我今日里把话给你们说清楚,如果现在把孩子堕了,对她身体造成的影响是最小的。这件事越往后拖,对她的危害便也越大,拖到最后是什么样子连我都不知道。你们也晓得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万一她再受了什么刺激,真出了事,你们可别怨我……”

    众人皆看向夜辰:“九殿,您是不是该拿个主意?阿姐的决心可见一斑,可这是若是这么拖下去,可就大不妙了。”

    夜辰也想,可是他有什么办法?现在的他,被花落迟列入了一号死敌,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他,莫说近她的身,便是说上一句话都要站在三步开外,便是晚上,便是晚上,他都被人赶了出去。

    他看着花子都,“上次让你查的事,可是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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