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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父子之间形同仇人

    花落迟说的没错,这世上,唯一能够让顾白心生恐惧避之如魔是,只有一个顾晟。.因着他是他的父亲,赋予他血肉,给予他生命,他虽则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杀了他的结发妻子,他的母亲,但从血缘这一方面来讲,他依旧是他的父亲。他可以将所有的仇恨都报复在花落迟的身上,但顾晟不一样。他如何都无法做一个弑父的罪人。

    可是眼下,他的父亲的却帮着另外一个人来对付他。这是花落迟第一次求了顾晟,不管以前她和顾白斗得多激烈,都不曾将顾晟牵扯进来。因着她总存着一份仁念,不想让顾晟在她和顾白之间为难,虽则顾晟其实并不为难。但他们终究是父子,父子父子,父与子,并不是仇人。

    其实这些年,花落迟都不曾想过要将她和顾白之间的事情牵扯到任何人,她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仇恨,与他人无关。若说这是一份善念,或许便是如此。可便是这份善念,让顾白越发的肆无忌惮。她曾经告诉过顾白,把一个人逼急了,会做出让许多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或许她利用顾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但对顾白来说,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噩梦。

    让顾晟来找人,她倒是很放心,众人焦躁不安,夜姜找了她一次,便是宫中帝后都派人来隐晦的问了问,表达了一下帝后尤其是帝君的担心之意,她却全然不顾,只是利用顾晟来找人的这几天,好生的调养生息,虽则几天时间调养的成果并不大,但毕竟也是个成果。

    只是夜辰并未闲着,暗中叮嘱人查看九王府里的一切动静,却发现慕娉清整日里待在她那个小院子里,不是弹琴就是作画,无聊至极。花落迟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但有一点,他却很是不明白,不明白的问题就要问个清楚:“照你来说的话,那日里将你击伤的定然是慕容一族的死士无疑,你既说事情不是顾白干的,那掠走长歌的人定然也是慕容一族的人。但我有一点很好奇,按理说能够调动慕容一族死士的人,当是只有慕容家族的家主,若是换了其他的人,便是在家族里如何的位高权重,都不能唤动死士分毫。我瞧着幕萧对你倒是极其恭敬,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罢?但那个女人,定然是没有资格能够调动死士的。”

    花落迟却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家主这个玩意儿,对于如今的慕容一族来说,是个虚无的东西。按照慕容一族的族谱,便是如今的幕萧,都没有资格坐上家主的位子,但眼下慕容族里能寻出来一个有威望的人,也只有他了。幕萧呢,又一向疼爱他这个女儿,生怕她嫁入九王府中受了委屈,派了其中一个死士专门保护,只听他这个女儿的命令,”瞧他一眼,“你合该庆幸,她对你痴心不悔,不然那死士只怕早就拿剑抹了你的脖子,当然,能不能抹得了却是尚未可知。”再一叹道,“她这番连死士都祭出来了,可见对我的仇恨倒是到了极致了。”

    害了她一个孩子还不够,竟连长歌都不放过。

    她说的没错,慕娉清对她的恨意,当真是无可收拾了。这种恨与顾白的恨并不同,顾白不一定恨她,只是他身体里藏了太多的恨意,需要一个人来作为这些恨意的承体,很不幸,她被选中了而已。而慕娉清呢,慕娉清是极为恨她的,恨不得毁了她的一切,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仍不肯罢休。

    顾白第一次来找她的的时候,说要和她玩一场游戏,共同对付一个人,她当时犹豫,心里却已经做了论断,只是不敢跨出第一步罢了,因着她晓得,跨出了那一步,便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恶魔,她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坏人,她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可怜人。后来却同意了。可是最后的结果却不如她的意,这结果一直都不如她的意,顾白说,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便是让她求生不得欲死不能,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她想要那个女人死,不只她死,便是她的孩子也要死。但她明白一点,她之所以被顾白选中来作为他游戏的伙伴,不过是因着他一时兴起,表面上虽然是合作的关系,但实际上,她也不过是他游戏中的棋子罢了,若是他想,她这个棋子虽是都可以被扔掉,那时,她如何再对付花落迟?那个女人强大到她无法想象。所以当有一天,那个影子再出现,告诉她说:“你不是想要杀了她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她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己,却还有几分神智,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寻常,犹疑问她:“为什么?你不是不想杀她吗?”

    “谁说我不想,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她听得出这其中潜藏的刻骨恨意,登时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听他道:“你不是说我这个结果你不满意吗?那你就自己去做出一个你满意的结果。眼下的她,身体极为虚弱,神智几欲迷乱,只要哪怕再稍稍一点的刺激,她就会崩溃,我想这便是你想要的罢?”

    所以她派了暗中一直保护她的死士,随时等待时机,只要时机成熟,便可下手。而结果确实让她满意,她的孩子没了,差点丢了一条性命,连同长歌都在她的手里。其实花落迟没有死,倒真是让她松了一口气,许是最后才觉得,顾白说的话是对的,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便是让她求生不得欲死不能。若她当真死了,那她掠来长歌,又有什么用处,不如当初便一剑杀了的好。

    她走进里室,打开一个暗格,旁边墙上一桩暗门应声而开。她从没想过这九王府竟然有暗室,这是她无意之中发现的,现在倒是有了一个用处,用来藏一个人。她走进去,借着昏暗的油灯顺着暗道往里面走,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空间终于开阔起来,虽则依旧昏暗,但比起适才倒是亮了许多。星竹迎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油灯,“小姐。”

    慕娉清不曾看她,只是看着这密室中的另外一个人,微微一笑就走了过去,看了看桌子上完好无损的饭菜,道:“怎么了?都好些日子没吃东西了,再不吃的话,就永远都吃不到了。”

    长歌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也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根本就不想搭理她,慕娉清也不在乎,只是将饭菜往她面前挪了挪,“你放心,我不会在里面下毒的,我若真想杀你,何必这么麻烦是不是?”

    这一点长歌也知道。但她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她只是伤心,却也不晓得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伤心。慕娉清说:“你不吃的话,哪有体力等着你母亲来救你。万一她找到你了,你却死了,岂不是可惜?”

    “你闭嘴!”

    这话一说出口,长歌顿时就急了。可急了半天,眼眶却渐渐红了起来,她不是伤心,只是委屈,她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少日子了,只是感觉挺久,这么久的日子,却没有人来救她出去。那天她刚跑出小巷没多久,就被人抓了起来,昏了过去,醒过来时,便是在这个地方,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眼前的慕娉清。“你若是想杀的话,尽管杀了好了,想利用我来对付我娘,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她娘都不要她了,那她还要自己做什么?

    慕娉清轻轻一笑:“你这丫头倒是个倔脾气,说什么杀不杀的,你只有八岁,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戾气。竟还懂得痴人说梦的意思?”叹口气又道,“难怪你娘这么疼你,你这般为她着想,合该也是让人疼的。有件事你不知道罢?那天你跑的时候,我让人去杀你,当然,并不一定是真的杀你,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勉强算得上是声东击西。”问她,“声东击西这一成语的意思你懂得罢?我让人去杀你,你母亲为了救你,不仅失去了腹中的孩子,自己差点连命都没了。”似是看不到长歌惊诧的神情,叹息道:“可惜你跑的太快,一转眼就跑出了巷子,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竟然全不晓得。”

    长歌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紧紧的咬着牙关,倏地一抹眼泪,抓起桌上的碗筷就大快朵颐,好似要一瞬间将这些饭菜吃干净一般,慕娉清似是有点诧异,“你怎么了?便是伤心也不用这个样子罢?”

    长歌却边哭边吃,含糊不清的说:“我要等我娘来救我,我要等我娘来救我,我娘会来救我的,她会来救我的……”

    慕娉清冷笑:“便是她来了又能怎么样?你眼下在我手里,便是她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届时,别说她救你,能不能保下她自己都尚未可知。不过,如果她肯拿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的话,或许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把你给放了。”

    长歌回给她一则更冷的嗤笑:“谁把谁放了现在尚未可知。这世上但凡是一个聪明人,都不会选择和我母亲作对。你现在最好杀了我,不然,等母亲来了之后,我必定会亲手杀了你!”

    慕娉清权当她开玩笑话,只是这样的话由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平白的让人胆寒:“杀人?你会吗?只怕你这只手,连一柄剑都拿不动罢。”

    “那你大可以试一试?母亲可以看在你是慕容一族的人份上,几次三番放了你,我却不会。我劝你现在最好还是杀了我,不然就等着后悔罢。”话落之后,只专心填饱肚子,再不和她说话。

    慕娉清却甩手而去。

    可是刚出了密室暗门,一人便径直闯了进来,白衣黑发,这人她认不出来,只因他面上尚有一个面具,只是这居室里出现了一个人,且是一个男人,受惊之下难免要惊叫出声,却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闭嘴!”

    她登时一愣,这声音,好生熟悉。

    自然是熟悉的,每次出现的那个影子,仅以声音来和她对话,她不知这人容貌,自然只能够极力记住他的声音。少戌自暗处现身,长剑抵住顾白脖颈,剑柄之上,所雕刻的,是慕容一族的花纹。

    慕娉清抬手:“少戌,把剑放下。”

    少戌没有丝毫犹豫,恭敬的退到一旁。顾白放开她的脖颈,慕娉清回头看时,才发现他一双眸子狠厉至极,身形竟有些许狼狈,不由大为好奇,那个从声音里便能够听得出淡然和煦的男子,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顾白却没有心思和她多说,径直进了密室,再出来时,却带着长歌,长歌在他手里挣扎着,慕娉清不解问她:“你要做什么?”

    顾白冷笑:“我如今入了窘迫之境,须得要她来脱身。”语罢便飞窗而去待寻出去时,已不见了踪影。星竹急道:“小姐,他是谁?”她眉心拧起,并不答话,她不知发生了何事,眼下不见人踪,更不知往何处去寻。

    心神焦躁时,便见得管事进来,管事一向很少来她这里,这番突然出现,许是因着她勤了长歌的缘故,莫名的心虚起来,管事说:“迟小姐来了。”

    她愣了半晌才想起他所谓的迟小姐究竟是谁,心头不由更是发虚,想着莫不是长歌的事情败露,这番前来乃是问罪。可一想到长歌眼下已不在这里,倒是勉强镇定了心神,刚镇定好,便见得花落迟坐在软轿上,由人抬了起来,身边尚且跟着两个侍女并一个侍卫。这侍卫便是千川。

    星竹紧张的抓着她的衣袖,低声求道:“小姐,她来做什么?是不是?”她瞪了她一眼,星竹喏喏的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花落迟已至跟前,慕娉清看着她这不大的阵仗,再看看花落迟明显苍白的脸色,以及这姿态,明显是身体虚弱到了极致,笑道:“不知迟小姐这番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抬轿之人将轿子放下,且忖两人将花落迟扶起,在她身后垫了一圆枕,又将她身上的大氅盖的稍微严实了些,花落迟看着慕娉清,淡笑道:“我来这里做什么想必也不用多说,你也自是清楚,你做了些什么,不用我来提醒,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藏着掖着,不如打开天窗,直接说亮话罢。”

    她这话极淡,神情也极随意,但她看着她,却像是有一种不可言及的贵气威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一想到长歌眼下并不在这里,更有少戌在,少戌武功她是清楚的,便也有了胆气:“迟小姐这话,我委实听不明白,我做什么了?”想了想,恍悟道,“我听说前些日子长歌公主失踪了,迟小姐莫不是以为是我做的罢?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花落迟淡淡道:“你是没有这个本事,但你手下的人有。”话落眸光已转到少戌身上,少戌神色不动,惹得她一声冷笑。

    慕娉清冷笑:“迟小姐这话可就是血口喷人了,你说我掠了长歌公主,那我请迟小姐将我这里搜个干净,看看有没有公主在?”

    花落迟神情依旧冷淡:“你也不用激我,长歌若是在,我只怕早就进去了。”一开始她也以为慕娉清掠了人定然不会藏在自己这里,这毕竟太危险,可她又一想到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长歌真的在这里也尚未可知。但这九王府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她却不晓得,只得派人去查,这查来查去,查到了当初设计这九王府的巧匠身上,那巧匠当初也是名动一时的人物,找他设计园林的名门贵族络绎不绝,据他说,这九王府里,有不少的密室,但是慕娉清的园子里,尤其是居室中,便也有一个,她想着长歌或许就被藏在那里。但却不确定,若非是遁着顾白的踪迹,只怕她还真的找不到这里来。

    慕娉清怒道:“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我这里并没有公主在,如何还说出这般话来。”

    花落迟抬起眸光,漫不经心的看着她,那眼神看的她一阵毛骨悚然,直欲逃离这里去,“我来这里,又不是找长歌的。我只是想,或许长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之间的账也该算算了。”对且忖道:“你们派人将她看起来,不得踏出这九王府一步。”

    且忖二人顿时应声,上前就要拿人,却被少戌拦住了脚步,前去不得。慕娉清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冷冷道:“迟小姐一向张狂,可这里是九王府,是我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你要拿我,用什么样的身份?”

    花落迟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从腰间别出一个令符,扬手摊开,少戌一见,僵尸一般的脸第一次有了波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慌张对她跪倒在地,叩行大礼。花落迟无甚反应,仿若他的动作在她意料之中,慕娉清却是全然迷惑,更多的是害怕:“少戌,你做什么?你跪她做什么!”

    少戌并不说话,依旧叩首在地,花落迟淡淡一笑,“夫人既为慕容一族的人,难道就不识得我手中慕容一族的家主令符?”神色骤冷,“家主令下,便是你父亲也要听从我的号令,遑论是一个小小的暗卫。”

    慕娉清双目骤睁:“家主令?你……”脸色惨白,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你是慕容一族的人,我身上也流着慕容一族的血,慕容一族的家主令经由母亲传到我的手里,却是做不得假的。你父亲一直劝戒你莫要和我作对,难道你全忘到了脑后?”不看她惨白脸色,目光转到少戌身上,冷声道:“你犯了什么罪,自己知道罢?该如何做,也不用我来教你了罢?”

    少戌抬起头来,直起身子,面上一派冷静肃然,他自然知道他犯下的是何等的罪孽,如此之罪,已不容他存活于世。便是花落迟不杀他,他自己也再无颜面活下去。当下拔剑,在慕娉清越发不可置信的的眼神里,横颈自刎。

    “不……”

    慕娉清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倒了下去,脖颈间流出来的血滩了一地,星竹脸色惨白,惊叫一声软到在地,竟是昏了过去。母慕娉清后退几步,双腿发软,眸子里满是惧意,秋日的风吹来,不仅瑟瑟发抖。花落迟不再看她,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吩咐人抬起轿子,留下且忖二人在这里好生看着慕娉清,不准她离开,也不准她出事。转头才发现管事在旁边不知站了多久,一张脸也是惨白惨白的,婉婉一笑,道:“我希望我回来之前,这里的事情不要传出去,尤其是不能让相府的人知晓,管事可是清楚了。”

    管事抹着一头的冷汗,连连称是。

    千川问她:“主子,那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

    她道:“顾晟是个极为精明的人,看着温和了些,也是个狠心人,这番他逼顾白出现,帝都城内外皆布下天罗地网,定要让顾白无所循行。眼下顾白带了长歌走,无非是想做最后一搏,拿长歌的命来换自己的脱身。最好的脱身之处,大抵是在城西罢。”

    花落迟说的没错,城西有一绝命崖,位于麓山之上,山势极陡,尽处便是崖顶,崖下乃是万丈深渊,摔入其中怕是会粉身碎骨。但如今顾白无处可走,竟被逼的到了这里来,连顾白都能落得这种地步,可见顾晟这个人,当真是极为可怕的。

    花落迟曾和花伊说过:“所幸顾晟并不是我的仇人,所幸顾白也只有他一半的厉害,不然,如今的我,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见得花伊不以为然,笑道:“这么短的时间,能不动声色的将顾白逼得无所循行,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可笑这不简单的人物,这番逼迫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父子之间形同仇人,做到这种地步,顾晟与顾白,倒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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