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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包括亲情

    千川将花落迟抱回来时,满心满腹的皆是她的安危,反倒忘了长歌。.众人也皆为她的身体担忧,什么都想不起来,若非容城来了一趟,说是长歌自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怕还真的没有人能够想的起来。

    长歌去了哪里无人知晓,夜辰派人去查时无丝毫踪迹,只在那条她曾出现过的小巷里发现了一个玉饰,玉饰虽不起眼,却是长歌身上所佩戴的。只怕她已经出事了。

    但花落迟昏睡的这些时日里,他们找遍了帝都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长歌,夜辰想着与花落迟有如此至深仇恨的人,只有顾白一个,想是掠走长歌的人,定是顾白无疑。可定安将碧海潮生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顾白的影子,他似是在这帝都城中凭空消失了一般。别说是顾白,便是一个下人都没有,碧海潮生仿若空府,所有人一夕之间消失不见。

    夜辰怕花落迟再激动,伤了肺腑,她一二连三的受到刺激,身子早已虚弱到极致,本欲将此事瞒下,但细一想,这事如何能够瞒得了,只得将此事提起时,略有几分隐晦,不至于刺激到她。可花落迟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单就一个长歌消失数日,便让她清楚了此事的严重性。心火动了几分,引得夜辰的心将将吊起:“你别急,长歌不会出事的……”可是这话他自己说起来都没有多大的底气。

    花落迟勉强定下心神,平复了情绪,可说起话的时候依旧激动的难以自己:“长歌是我的命,她是我的命!”她紧攥着夜辰的手,稍显锋利的指尖刺入他的手背,“夜辰,长歌是我的命……我不能失去她……”

    夜辰搂紧她,感觉到她浑身颤抖,忙温声安慰:“落落,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你身子不好,不能再激动了。你放心,我会把长歌找回来的,落落,我会把长歌找回来的……”

    她却咬紧牙关:“你们若是能够将人找回来,也不会让她消失了这么些时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夜菁上前一步:“阿姐,你别生气……”却被人打断,“我如何能够不气!”

    是了,她如何能够不气?她适逢流产,惨失腹中骨肉,虽表面上说着是松了一口气,可到底是她的孩子,且是她视作己命的孩子,如何能够不伤心?这伤心正在头上,却又听闻长歌失踪的消息,一连数日无甚踪影,下落不明,生死不清,换了谁,都会坐不住的罢?

    夜菁握着她的手,低声道:“阿姐,你昏迷的这些时日,夜辰将你和顾白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我当初就晓得他不是个好人,哪知竟恶劣到如斯地步,此番长歌失踪,必是他所为。可是顾白现在已经失踪,谁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再说,阿姐,他如斯精明,若当真想将长歌藏起,只怕谁都找不到。”

    花落迟叹了口气,静默良久,才说:“不是他做的。”

    夜辰和夜菁两人极为诧异。

    花落迟捂着额头,倚在夜辰怀里,顷刻泄了全身气力,只道:“我了解他,不是他做的。虽然长歌失踪和他脱不了任何关系,但下手的人,却不是他。”

    夜菁拧眉道:“不是他,那会是谁?还有谁会有这个动机?再说,若不是他的话,那他消失不见做什么?”

    花落迟想了想,说:“我那日出去,在小巷内遇到的那个黑衣人,虽则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手中长剑,却是慕容一族的。”

    夜辰眉心顿时凝起。夜菁惊呼出声:“慕容一族?”

    花落迟扯唇一笑:“你也晓得的不是?罹城世家里,但凡利器,各有不同,上面所雕刻的,乃是本家花纹。我曾精心研究过慕容一族的剑器,自是认得的。”顿了顿又道,“再说,隆福寺的事情我派人查过,那次将长歌引走的,便是她。我问过九王府里的人,那一天她也去了隆福寺。”

    夜辰眉心拧的更紧,夜菁似乎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她当真是不识好歹!阿姐你看在慕容一族的姓氏上,已经放了她几马,她竟还不收敛?”眸光一转,便落到夜辰身上,怒火也随即洒了过去:“这便是你造下的孽,如何要报在我阿姐的身上?长歌年纪这么小,若这番当真出了事,你良心可过得去!”

    夜辰唇角紧紧抿起,并不言语。夜菁又道:“那阿姐,我现在就带人去抓了她!”

    花落迟眉目淡淡:“没有证据,你怎么抓?”

    夜菁却冷哼:“证据?什么证据?只要把人抓起来,一顿严刑拷打,还怕她不承认是不是?”

    “这里是帝都,不是罹城。.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长了记性?”

    夜菁不服,正想辩驳,但触到她扫过来的冷厉眸光,气息顿时消匿了下去。

    默了半晌的夜辰突然道:“我去吧。”夜菁抬头诧异的看着他,花落迟无丝毫犹豫,当下拒绝:“不行。”

    两人皆不解的看着她,她道:“这件事,你不好插手,还是我自己来做比较好。再说,便是你去了,也未必能让她说出长歌的下落。便是她说了,你也未必找的到。”

    夜菁顿时急了:“那现在怎么办?长歌一日找不到,便多一分的危险,指不定现在已经……”被人厉声斥道:“闭嘴!”她抬头看时,正见花落迟一张脸比适才更加苍白,夜辰正狠狠的瞪着她。她一甩长袖,冷哼了一声。

    花落迟舒了一口气,半晌道:“长歌不会出事的。若是真的出了事,消息只怕早就传进来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他们想要对付的人是我,长歌不过是他们用来对付我的棋子,棋子尚有可用之处时,下棋之人绝不会弃子。”

    “可是现在长歌找不到……”

    “我不是说了,这件事和顾白脱不了干系,只要找到了顾白,不难找出藏匿长歌的地方。”

    夜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却笑不出来:“阿姐,你在胡说些什么?找顾白?顾白若是能够找到的话,我们也不会在这里束手无策了。只怕找顾白比找长歌更难罢?难道阿姐你有信心能够找到他?”

    花落迟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我找不到,有人能。若说这个世上唯一能够让顾白心生恐惧的,怕也只有他了。”

    夜辰两人却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花落迟也不解释,只让人请了花伊来,待人来了之后,径直便道:“你随我去一个地方,我且让你见见你的故人。”

    花伊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故人是谁,但看她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好开口问,更不敢说一句不去,夜辰却拦着她,“你身子不好……”被人打断,“这些天我耳朵已经快发霉了,你一开口第一句话指定便是你身子不好,能不能换个新奇的说辞。”

    夜辰气道:“再换也是这一句话,你身子本来就是不好,眼下本不能动作。就算要见人,待身子养好了再去,或者将那个人请过来便是,何须你自己亲自跑一趟?”

    夜菁也这样说,花落迟却听不进去,只道:“我知道轻重,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眼下最重要的是长歌,我的身体暂且先放在后面。眼下长歌下落不明,你指望我还能怎么调养好这个身体?”便是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唇色便又苍白了几分。

    夜辰看着很心疼,却再也劝不出口了,他知她的性情,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件事,没有人能够拦得了。夜菁也叹息。花伊却说:“他说的没有错,你该是要好好休息的。至于那个你说的我的故人,我想着既是我的故人,那便以我的名义将他请过来便是了……”这几句话说的小心翼翼的,却没说完,照样是被人打断了,“这个故人,须得亲自前去拜访才是。”他只得越发小心翼翼的陪着她去了。夜辰也想要跟着去,原因是放心不下她,见得她要出去,众人更是蜂拥而至,她却道:“那人喜静,太多人去会让他不满。再说,有父亲陪着,他的功夫你们晓得,谁能够打得过他便陪着去吧。”见众人还是不放心,只好瞄了一眼在门外跪着的千川,道,“那千川也跟着。”

    夜菁想说,千川数次三番的失职,他跟着他们不放心。但一想到她手无缚鸡之力,她男人也不是千川的对手,便将这心思埋下去了。只得叮嘱花伊照看的小心一点。花伊却因为先前花落迟一句出口的父亲愣了半晌,愣完了之后登时喜不自禁。花落迟看着他神情,想起自己适才的称呼,眉心皱了皱,到底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坐了软轿便出了府。

    路上,花伊曾小心的问过她一句这番是要往哪里去,那位所谓的故人究竟是谁?花落迟却只是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到了你便知道了。”便再也无话,他因着她说话的语气其实不是那么好,便也不敢问了。

    等到了地方,他下了马,看着眼前一派庄重肃穆,眉心微拧,不解的看着依旧半躺在软轿上的花落迟,这里是隆福寺,来这里做什么?花落迟却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下轿,隆福寺大门却有僧侣迎了出来,那日出现的方丈正在前头,到得软轿前止步,双手合十,“贵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贵人莫要怪罪。”侧身让路,“贵人请。”

    花落迟勉强回了一礼:“有劳方丈了。”

    她被人抬进禅房中,千川在房外守着,花伊将这禅房打量了许久,除了一应佛家事物便无其他,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心头越发不解,但看着花落迟闭目养神,知她心情不好,也不多问,只是围绕着这禅房转。

    花落迟睁开眼看着他,突然道:“你似乎很焦躁,怎么,不太想来这个地方?”

    花伊淡笑:“造多了杀孽的人,对佛总有几分忌讳。我这些年走过这么多的地方,这佛堂,倒是第一次来。”

    花落迟也笑了:“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也是上过战场,拿过长矛的人。你说的倒是没错,造多了杀孽的人,对佛总有那么几分忌讳。这佛堂,我也很少来。”静了一会儿又道,“我以前不相信这世上有报应,也不相信什么地狱轮回,做事总归是肆无忌惮了些。如今才发现古人诚不欺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她笑了笑,“你瞧,我现在遭了这诸多的报应,失去了这么多,不知是不是当初造下诸多杀孽而种下的恶果。”

    花伊晓得她又想起了她不久前才失去的孩子,心下一阵叹息,正待劝慰几句,又听她道:“便当真是造了孽,也是我自作自受,种什么因,便结什么果,一切是非,皆怨不得他人。”言辞之中竟有无尽唏嘘,夹杂着些许的释怀。

    花伊差点忘了,他的这个女儿,一向知道轻重,哪怕有时候胡闹了些,但看事情一向明白,从不会怨天尤人。她心里极脆弱,又极强大,强大到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两个人静默了些许时候,禅房的们被人打开,一人墨色长衫,举步入内。花伊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顾晟?”

    顾晟,顾子渠,顾白的父亲。

    他容颜极为年轻,仿若与花伊一般,受到上苍怜爱,不舍得在他们精致的容颜之上留下任何岁月走过的痕迹。顾晟容貌绝美,但与顾白并不相似,只是看到他的眼睛时,才确定眼前这个人当真是顾白的父亲。顾白所有的温和,皆是来源于他父亲温和的性情,他们的眼睛,性情,哪怕是笑起来的温度,都是如出一辙。顾白拿温和做面具,而顾晟这个人,却当真是极为温和的人,可便是这样温和的人,曾一人手提长剑,奔入那个曾是他妻子的山庄之内,将庄内之人屠杀殆尽,亲手杀死了他的发妻。

    顾晟走进禅房,将房门关上,看到房内两人时,温和一笑,对着花伊颔首:“凤翎将军,大概,有二十多年没见了罢?”

    花伊看到他,眼前浮现的却是二十五年前难产而死的他的爱人,大手不可抑制的握紧了手中的凤翎剑,手背青筋暴露,双目赤血,竟似疯魔状,咬牙极为隐忍,“顾晟?顾子渠?”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拔剑冲上前去,将剑尖刺入他的胸膛,若不是因为他,他的采薇也就不会死。可他到底是没有动。

    顾晟对他淡然一笑,然后就将眸光转到了软榻上的花落迟身上,见得她情状,眉心顿时拧起,几步上前搭上她的脉象,眉心越拧越紧,眼中禁不住带了些许惊惧,花落迟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腕收回来,笑道:“我身子一向不好,伯父也晓得。”

    顾晟斥责道:“既然身子不好,想要见我,派人说一声便是,做什么还自己跑上一趟?”

    花落迟笑道:“无妨。只是有事要求伯父,亲自来才显得有诚意不是?”

    顾晟问她:“是不是他……”他什么,却没有问出来,花落迟却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道:“他一向如此,伯父也知道。”转头对花伊道:“父亲,你与伯父乃是旧识,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她刻意在父亲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花伊闭了下眼,深吸口气,在顾晟对面坐下,却冷着脸不说一句话,顾晟笑道:“奇勋,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不至于一见面就摆出这副脸色来对着我罢?”

    花伊冷笑,“那你指望我拿什么脸色来对着你?顾子渠,你要我用什么来暖色来对着你?”

    他这态度着实不好,顾晟却不计较,只道:“我晓得,你仍在怪我。”这话中有几分苦意,“当初,当初的确是我大意,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对采薇下手。”他口中的她,是顾白的母亲。

    花伊脸色更冷,“你没有资格提起采薇的名字!顾子渠,你也好意思说?若不是因为你,采薇怎么会死?你害死了采薇还不够,眼下,你的儿子却又来害我的女儿?我们如何招惹了你们姓顾的一家人,你们要这样纠缠着不放?”顾白的事情,夜辰说给夜菁听的时候,他正好在不远处,他们没有看到他,他也听得不太完整,但至少,能听出一个大概,而这个大概,足以让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连贯起来。

    顾晟没有反驳,因花伊所说的尽是实情。顾白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顾白如何对付花落迟,他也知道。

    花伊见他沉默,正待再骂上几句,却被花落迟打断:“我今日里来这里,是有事要办,不是听你们两个吵闹的。”对花伊道,“我知道父亲憎恨伯父,但等女儿把事情办完了,父亲对伯父是打是杀,女儿皆不管。”花伊因着她一连贯的称呼愣了半晌,蓦地一扭头,再不说话。这一头扭得着实有骨气了些。

    顾晟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狠心。你父亲的武功天下无敌,便是十个我,都不是他的对手。”顿了顿又道,“是不是他又……”

    花落迟道:“非得事态紧急,我也不愿意来叨扰伯父清净。只是眼下长歌失踪,下落不明,伯父也知道,这件事总归与顾白脱不了干系,但他也不见了,伯父清楚,我要找到他非常难,只得拜托伯父,将他藏身之处找出来了。”

    顾晟一张脸冷到极致,蓦地冷笑,“我一向晓得他心中仇恨之重,不想竟连长歌都不放过。”

    花伊忍不住顶了一句:“那是你儿子,你有什么不晓得的!”

    顾晟无奈道:“你没听你女儿说是不是?我们两个的事先放一边,先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是打是杀我也随你的便。”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采薇当初就跟我说你这个人性子不好,哪知过了这么多年性子还是这么不好。”

    他一提起采薇,花伊就炸毛了,只差点拔了剑朝他招呼过去,花落迟忍不住咳了几声,咳得非常惨烈,花伊狠狠的将剑给收了回去,挪过去安慰他的宝贝女儿。

    后来离开时,她任人抬着,在隆福寺里转了一圈,转到窝风桥下,桥洞之中,她看着洞中那一枚大铜钱,以及钱孔里那上书“钟响兆福”四个字的小铜钟。那天长歌在这里许了一个愿,她知道她许的是什么愿,只是她的这个愿望,她永远都无法满足她。

    回到府里之后,她虚弱的又躺了一阵,夜辰看着很心疼,她满不在乎道:“没事,有鬼医在,没那么快就死了……”

    夜辰瞪了她一眼:“好好的又说什么胡话?”又抓紧她的手,“你不会出事的。”这语气里尽是后怕的成分。又问她,“你今日里去了哪里?”

    她道:“隆福寺。顾晟在那里,我去找他,只有他能够找出顾白的下落。”

    “顾晟?”夜辰眉目间凝聚出一股疑惑,片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顾白的父亲?”花落迟点头,他又诧异道:“他在帝都城里?”

    “嗯。该是来了没有多久。我让大哥查清上次在隆福寺的事情,不想竟也将他查出来了。”

    夜辰道:“听你这说话的口气,似乎是与他极为熟稔?”

    她只是笑:“你晓得,他与我母亲乃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对我也算是爱屋及乌。我前几年外出游历,巧遇了他,自此便熟稔起来了。”

    夜辰了然点头,眉心却又拧起,不可思议道,“你让他找顾白的下落?”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

    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罢?“他不是顾白的父亲吗?”

    花落迟恍然一笑,半晌才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亲人都会有感情的。”又喟叹道,“他们父子之间,关系其实并不好,顾白恨着顾晟,顾晟也不待见他,他们两个之间,或许比我和顾白之间的仇恨还要厉害了些。顾白拿长歌来对付我,我便拿顾晟来对付他。我那些年从顾白身上学到的最精进的一点,便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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