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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关于一个印记的问题

    长歌但凡是哭了,不外乎有以下三种情况,一种是做错了事,心虚之下为求得她娘原谅而哭,此时哭声稍微显得有那么一点撕心裂肺,才显心头悲怆之沉重;一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这种目的她娘却不肯成全她的前提下哭出来的,这种疑似撒娇的哭泣往往带着软软的吊着,呜呜咽咽的,最能博得人的恻隐之心;再一种,便是真的伤心了。.她真正伤心时,是哭不出来声音来的,哭泣无声,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任是谁劝,都没有什么效果。

    而长歌此时哭泣,便连见惯了她哭功的夜辰都不晓得她是真哭还是假哭,只因她软软绵绵呜呜咽咽的声音中,隐隐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吼,时不时的还会隐匿下去,眼泪却不曾停止。委实难猜。但夜辰听了一会儿,就听出一个大概来了,这丫头虽是真的伤心,但还是多日压抑之下的发泄成分多一些,夜辰一边在这荒山野岭中寻着出路并水源,一边对她道:“你娘曾将跟我说过女孩子都是水做的,所以才会喜欢流泪。这眼泪也是水,你哭完了,没水了怎么办?我们两个没有摔死,合该是福大命大,这要是渴死了,传出去可就是一大笑话了。”

    他们两个当真是福大命大。长歌当时被顾白带了下去,他不消他想,当即也扑了下去,本想着这绝命崖下,万丈深渊,就是不摔死,也至少给摔残了罢?他一个大男人,摔残了没关系,反正他的落落又不会不要他,但是长歌这么小,虽则摔残了他和落落也不会不要她,但她还没有好好的享受一下这大好人生,摔残了未免太可惜了。是以掉下来时,他将长歌整个人都搂进怀里,确保她不会受到一点伤害,虽则没有却好完好,但至少也没有什么大碍,她的胳膊待回去之后养伤一段日子就好了,也不会落下什么残疾。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因着掉下来时,他们两个人挂在了一个歪脖子树上,才避免了被摔死甚至是摔的粉身碎骨的下场。长歌当时看着那棵歪脖子树,一张小脸极其郑重的告诉他说:“这棵树长的虽则不是那么好看,但娘曾经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所以看待一棵树也不能只看它的外貌。它,定然有一颗热心肠。”他深以为然。

    长歌抽抽泣泣的,趴在他背上哭得极其伤心:“我渴嘛,饿嘛,上次吃的那些果子还是昨日正午的,那果子还是前两天摘下来的,我们在这山里转了这么多天,虽然没有饿死,但也没有转出去,爹,你是不是没有在这野外生活过?你到底能不能把我带出去啊?我想我娘了,我真的想我娘。要是我娘陪着我的话,她才不会饿着我……”又指责他道,“你说说你,我们待在原地等我娘找过来该多好,非得逞能要自己走出去,眼下我们两个走到哪里都不晓得,更是一点吃的都没有,要是留在原地的话,指不定我娘和舅舅早就找到我们了,我们哪里还用吃这么多的苦……”又呜呜咽咽的哭,“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种苦,我娘一直很疼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从来不会饿着我……”

    夜辰没好气道:“你要是不乱跑,哪里会被人抓,要是不被人抓,哪里还会掉下来?要是不掉下来的话,轮得着风餐露宿,在这里饿着肚子吹冷风吗?”

    他说这话,让长歌很不高兴,在他背上撒泼耍赖,夜辰怕她再弄伤自己的胳膊,只得先把她放了下来,长歌坐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他:“就算我不懂事了些,我也只是个孝子嘛。我一个孝子懂什么?你是个大人,你是大人就该迁就一下我,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迁就啊?再说了,我也没说错,要是我娘现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饿着我的,肯定会把我尽快带出去的,哪像你,转了这么多天,还在这一个山沟子里转。”气哼哼道,“等我回去了,我就跟我娘说,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你什么都不会,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野鸡,你不会烤也就罢了,偏生还让它给跑了,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饿着我的……”

    夜辰因着一条腿不方便,只得小心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这姿态极其无语,这丫头,从那绝命崖上掉下来之后,这些天对着他每每都有越发张狂的姿态,越加的不将他放在眼里。是摔坏脑子还是长了胆子,这势头,他瞧着怎么这么不对劲?

    他一个巴掌就拍到她脑袋上去了:“小东西,说这么多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有力气在这里说我,还不如省点留着走出这荒山野岭的。.这秋季夜间气候剂量,你倒也不怕寒气侵了身子。再说了,你还说我,前些天是谁哭着闹着要走的?”前些天还有山洞可以避风,洞中也有水源,只是这丫头自己等不住,天一亮就吵着他赶紧走,回去找她娘。他又不识得路,哪里敢胡乱跑,却架不住这丫头一哭二闹只差三上吊,只能出来了。他觉得他的落落能将这丫头养这么大,委实是个值得敬佩的英雄。

    长歌蹬着腿直哭:“我不走了,不走了,我要在这里待着,我要等我娘,等我娘来找我,我再也不走了……”

    夜辰朝四周看了看,叹气道:“便是要等你娘,也不能在这里等,这个地方,你娘找过来的几率极其小,便是能够找到,也要花费不少时间,难不成你打算晚上也在这里待着?”又抬头看了看,适才大好的阳光不知为何竟消失了,随之取代的是乌云盖顶,眉头一挑,“瞧这天,该是要下雨了罢?”

    两人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妙,慌慌张张的就站起来,长歌抓着夜辰的衣摆就要他背着,夜辰咬牙:“小祖宗,我背了你两天了,这两天你没有走一步,便是要歇息这世间也该歇够了罢?眼下大雨快下了,你说是我背着你跑得快还是你自己跑得快?”

    长歌略略思忖了一下,踩着山石就跑了,丝毫不管她爹在后面拄着一根棍子蹒跚而行。

    雨开始时,尚是密密麻麻的小雨,随着时间,雨势渐渐加大,终于在两人找到一处山洞跑进去前发展成了磅礴大雨。长歌全身都湿透了,夜辰怕她着凉,在山洞里寻了许多的火柴,起了一堆火,将她外衣脱了,架起来烤干,又将自己不太湿的衣服披到她身上,然后将她搂在怀里,以供她取暖,唉声叹气道:“你说要是和我一起掉下来的是你娘该多好,也算是我们两个共度的一个难关了,指不定在这山洞里还能发展出一段柔情蜜意来,”低头看了看她,越发唉声叹气,“可怎得是你呢?”

    长歌打了个喷嚏,抬头问他:“什么叫做柔情蜜意?”

    夜辰揉了揉她的脑袋,摇摇头并不说话。

    衣服烤干之后,他给她穿好,长歌诚恳的看着他:“爹,你真好。”夜辰挑眉,等着她下一句话,长歌抿着小嘴,“我饿了。”

    夜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因着赶得急竟又出了血,抬起眸光时,长歌正可怜巴巴的瞧着他,他叹口气,认命的往外走,边走边道:“若是你娘,肯定不舍得让我冒着大雨就这样出去给她找吃的。”一步一心酸的走到洞口,回头又添了一句:“瞧,天也黑了。”然后问她:“你一个人在这里害不害怕?”

    长歌搂紧了身子,看了看山洞里阴森森的石壁,勇敢摇头,“不怕。”夜辰知她一向胆大,虽则还是有点担心,也只得叮嘱道:“你别乱跑,就在这里待着知不知道?”长歌急巴巴的点头。

    嘴里说着不害怕,可是夜辰一走,长歌就忍不住往火堆前凑了凑,抱着腿四处打量,她再胆大终究也是个孝子,孝子总有孝子的恐惧所在,她此刻瞧着这山洞里的石壁在火光映照下形成了诸多诡异的影子,那影子其实没有什么奇怪,但孝子看事物的眼光和大人不同,她瞧着就是奇怪,不知奇怪,且可怕,其中有一个,仿若是张开血盆大口状若食人的怪兽。长歌咬紧牙关,一个人待在这山洞里,心里祈祷着夜辰赶快回来,又抱怨着夜辰怎得这么快还不回来。其实夜辰出去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而出现的幻听还是怎得,长歌只觉得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她耳内,不由浑身颤抖,心头恐惧越发浓重,她努力保持镇定,安慰自己说:“没事,没事,爹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就回来了……”然后一转头,就大叫了一声。

    一条蛇正朝她爬过来。

    虽则这条蛇小了些,但长歌也不大,这么小的蛇足以让她感到害怕,她年纪小,尚不知道离她不过一点距离的蛇是什么品种,有无毒性,便是知道,怕是此刻也想不起来。她一动也不敢动,因着她娘曾经无意间和她提起过,蛇是一种很敏感的动物,只要一动,它便会在下一刻咬上你。可是她不动,这条蛇怕也是会慢慢的咬上她。眼下夜辰并不在,她须得自救,虽则她并不晓得该怎么自救。但是她娘在无意中的无意中,也曾跟她提过,蛇要打七寸。当时她娘其实是在和她说驾驭他人的术法,拿了蛇作比喻罢了。但她仔细打量着,实在是不知道蛇的七寸在哪里,她算数一向不好,先生数次都说她孺子不可教。但她觉得,便是不知道,也要试一下,便是刺不中,既然要被咬上,或早或晚有什么区别?但万一刺中了呢?

    但她的手小心的朝靴间抹去时,就悲哀的发现了一件事,她的匕首掉了。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慢慢的朝她爬过来,悲哀的闭上眼睛,只企盼着这条蛇不要有毒,那被咬上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疼痛的感觉,她想着莫不是被吓傻了,所以连反应都迟钝了?是以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小心的挣开右眼,只见一根什么东西正刺在那条蛇的大约是七寸之处。两只眼都睁开时,才确定那条蛇死了。往洞口一看,正看见被淋透的她爹提着一只被淋透的野鸡站在那里,玉冠上的双根玉簪此刻只剩下了一支。

    她欢欣鼓舞的跑过去,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抢过了她爹手里的那只野鸡。

    夜辰叹口气,诚感他做人太失败了些。他在这丫头眼里竟还抵不过一只野鸡?长歌小心且嫌恶的将那条蛇给踢走,踢得远远的,在火堆前坐下来,就摆弄着那只半死不活的鸡。摆弄了半晌,才看向正站在洞口思考人生的九殿下:“你会不会弄?”不待夜辰有何反应,便道,“你肯定不会,上次你都弄砸了,害的我没吃的。”又愁眉苦脸道,“可是我也不会啊?”

    夜辰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他出去时又摔了一脚,眼下这腿更严重了些,若是再回不去,只怕这条腿就废了。他抢过长歌手里的野鸡,骂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东西。你说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你呢?”

    他这番弄吃的倒是熟练了些,长歌羡慕且渴望的看着他手里的美食,抬头郑重道:“我娘说了,这属于遗传问题,遗传问题就怨不得我,不是遗传你的,就是遗传我娘的……”“的”字刚出来,就想到她口中的爹娘其实并不是她的亲生爹娘,顿时连食欲都没有了,低下头作失魂落魄状,夜辰刚把野鸡架在火上烤,见得她这情状,知道她又伤心了,又叹了一口已不知是今日里几番的气,挪过去搂着她,说:“你这话倒是没说错,这肯定是遗传问题,不过我这人一向是古道热肠,你也晓得的不是,我怎么可能没心没肺呢?所以你遗传的肯定是你娘的基因……”顿了顿,道,“那个词儿是叫基因罢?”接着道,“你娘这个人你晓得,一向都是没心没肺的,所以你也没心没肺没什么奇怪?”

    长歌噗嗤一声就笑了:“你这话你敢不敢当着我娘的面说?你若是说了,你看我娘还要不要你。”顿时又乐了,“不过你说的是,我娘确实是没心没肺的。舅舅常说你们是天生一对,因为你们两个人,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又是出了名的不要脸,你们两人是天造地设的。虽则我不懂得什么叫做天造地设,但舅舅说的肯定是没错的。”

    夜辰又哄着她说了些话,等到烤鸡熟了便开吃,夜辰也是饿惨了,抓着一根鸡腿吃相极其惨不忍睹,含糊不清的对着吃相同样惨不忍睹的长歌道:“明天继续走,还是留在这里等你娘?”

    长歌咬着鸡腿看着他,停顿了好长一会儿时间,费力将口中的野味咽下去,道:“万一我们在这里等着,我娘找不过来怎么办?万一我们走了,自己走不出去,我娘又找到这里来了怎么办?”

    夜辰挫败的冲她摆手:“罢了罢了,明日再说罢。”瞧了一眼外面,“瞧这雨下的,指不定明日里还不会停呢。”

    长歌哼了一声:“万恶的雨。”

    这的确是万恶的雨。这些天夜凉和花子都一直在找他们两个,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再无丝毫头绪时,夜凉和花子都凑在一起说话,定安将军突然想起,那只小血狐眼下还在舜华那里,那个小东西,虽然是狐狸,但那鼻子比一只狗都要灵,人呢,也有自己的气味在,走过一处地方,定然能够留下气味来,指不定让它顺着味儿找下去,能够找到也说不定。夜凉便催着定安去借,定安犹豫再三,还是冒着被东方冷嘲热讽的风险去了一趟公主府,舜华很爽快的就给他了。他们一开始成效还不错,血狐越来越兴奋,他们便晓得离夜辰和长歌越来越近,正待将他们两人找到大家欢喜时,这万恶的雨就下来了。

    雨下了,便不能再找了,可是第二天雨停之后,太阳一出来,这味儿就不见了。夜凉当时就骂了娘。

    四殿下气冲冲的在离枝居里四处乱走:“不找了,不找了,他们两个是死是活全不管了,找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有一个办法了,这一场雨,又是什么都找不到了。”他看着花落迟,“你说说他们两个人能够到哪里去,按理说从一个地方掉下去,难不成还会被风刮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是不是?那方圆十里全找遍了,便是风的威力大了一些,也不至于连一片衣角都找不到罢?便是摔得粉身碎骨,被山虎老狼分食了,是不是也该留下几根骨头来?”

    花落迟此番倒是冷静了许多,“许是他们两个呆不住,自己找路去了。长歌我了解,她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忍不住乱跑的。”她转着轮椅,“你们去找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印记?”

    夜凉好奇的看着她:“印记?什么印记?那荒山野岭,别说印记,便是一根毛都没有见到。”

    花落迟捂头,“长歌若是清醒的话,肯定会留下什么印记的。只是,”她叹口气,“只是这印记可能留的不是那么明显,所以你们才没有发现。”又懊悔道,“也是我这些天急昏了头了,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个。”

    她曾经告诉过长歌,若是将来有一天出了事,没有人陪在她身边,而她又找不到她时,要在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见的印记。这样,她看到的话,就能够找到她了。但她还跟她说了另一句话,便是这印记莫要做的太过明显,因着若是她所说的情况会发生的话,那定是小人作祟,印记若是做的太明显,小人也会发现。所以,做印记的地方一定要隐秘再隐秘。一般她重复了某个词组,长歌便会将这个词组理解为重复无数遍之下的意思。

    雨停之后,太阳也出来,亏得夜辰细心照料,才没有让长歌发了烧,两人将昨夜里留下来的一半烧鸡吃完,将要出去时,他却发现长歌窝在洞口一处极不容易为人所发现的地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走过去,却见长歌竟然拿着自己头上的一个小簪子,在石壁上刻着什么。那形状极其奇怪,他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长歌抬起头来看着他,“这叫企鹅,是娘教我的。这个东西,只有我和娘才认得。”娘当初告诉她说要做印记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要做什么印记,只是说只有她们两个知道。她想着这个东西是娘教给她的,她问过很多人,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她留这个做印记,她娘应该能够认出来罢。

    夜辰深沉的吸了口气:“你说,你这一路都做了印记?”长歌诚实点头。

    夜辰再深沉的吸了口气,“那为何我不知道?你怎得没有告诉我?”

    长歌无辜的说:“你也没有问啊?你要是问了的话,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夜辰复又深沉且严肃的吸了口气:“到那时这一路上,我竟然没有发现?”他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长歌抿着小嘴:“娘说,印记在的地方,一定要隐秘隐秘隐秘再隐秘。”

    夜辰看了看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这地方的确是一般人不太容易注意到的角落,很符合长歌口里的隐秘学说。但是,“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选了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顿了顿,“怅然前面一路上我都没有发现,应该是你选的地方太过隐秘,但你想过没有,这么隐秘的一个地方,万一你娘也找不到怎么办?”

    长歌托着下巴,很严肃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夜辰再问:“你又有没有想过,你娘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我们,是不是因为你这个印记做的太隐秘的关系?”

    长歌深沉的低下头去,开始反省她隐秘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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